陈晓寒把定金打进了赵翼的账户后被告知回家等消息。
“陈先生，你也晓得。这种事不怎么透光。但我办事，你放心。既然钱到位了，我就算追查到天涯海角都会帮你把人找回来。”
赵翼悻悻一笑，旋即打开了大门出口作出了送客的模样。
“小林啊，您说这人可用吗”走出房间之后，陈晓寒就问林瑶，“这人看起来就像个盲流，他到底是什么来历啊”
“他呀！”林瑶一下就起了兴趣“赵翼这人在当地的宗亲会很有势力，认识的人不少，那年头找他找人的事多着呢……说不准他真能帮你。”
陈晓寒对他的经历半信半疑，如果对方真有这么神的话，如今也不至于落魄到广州城中村去了。
“他出了名是个人精，但听说后来出了点状况，二十来岁了离了婚，离婚时生了个小孩还是咋的我也没具体了解，但就是这事发生后，他就逃离了村庄，自个跑来广州谋活干了。”
陈晓寒并不完全将希望寄放在他身上，对别人的经历更是没有丁点兴趣。但他心想，什么机会都试试吧。
林瑶笑笑，就随着陈晓寒走出了这散发出单身汉久居下残留霉味的小居间。
赵翼其实不算个坏人，但严格意义上也不是个好人。实话实话，他早就洗手不干蛇头这行业，这和道德高尚，良心发现扯不上边，这不过是一个对离婚妻女的承诺。承诺这东西，坏人并不看重。只是此刻的赵翼，会认同自己是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他的身份是丈夫和父亲，他就必须信守这个承诺。
“伤天害理的事不做，这说的通。但寻人这玩意，怎么说也算得上是积功德的好事，这事不办也说不过去吧……况且这回报嘛……”他盯着看汇款单上的金额“还是蛮高回报的。”他一想起现在失业的窘况，把心一横，这事得帮忙。
他正踟蹰着怎么开展下一步工作时，忽而一个电话打开打乱了他的部署。“喂！是赵叔叔吗？”
他一听声音，可是却一下子想不起电话中的是谁人。
“是我，顾源啊”
“顾源。顾源！”这名字怎听起来这么熟悉。啊！想起来了，这不顾家村的那个亲戚么？赵翼之前可是费了不少功夫给他安排上的工作，暗中也从老板手里收了不少佣金，他怎么找起我来着呢？
“赵叔叔……我。”顾源吞吞吐吐，憋了好久这才吐出话来“老板跑路了……我现在就在帽峰山底下……”
这风冷飕飕地打在了顾源的脸上。他倒没有抱怨什么，这寄人篱下的情况本就够凄惨，如今工作被丢，举目无亲，他是真的不晓得该向谁人求助。
“行了，你先在外头租上几天，我有正事干，暂时没空理你”赵翼将手中的烟掐灭，又被刚刚入喉的浓烈酒精味道所呛到，连连咳嗽了几声。
顾源也没话可说，和赵翼并没多大的交情，只是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他心乱如麻，失业，工资条又没要回来，自尊心作祟下他才不情愿给母亲打电话呢，只能呆在家里。
赵翼确实没有闲工夫理会他，他拨通了一个久违的电话号码。
“小清吗？是我……”
黑暗中传来对方的回话，那人的声音像是一个幽暗不定的鬼魂回荡在这小房内。二人连客气的寒暄说话都免去了。
“怎么这么久没找哥们玩玩，我说翼啊，你本事大些呢，我听人说了，你还到了广州去了，咋就今天想起了兄弟来着呢？”
那人言语中尽是讽刺，如果是露面对质的话，恐怕赵翼会被揶揄得体无完肤。
“清哥……你咋这么说呢。我无时无刻都想念你的呀”
那人在电话里回道“这生意没了你支持，可没那么好做。新来的那帮家伙，怕死得不行。我真是恨不得将他们丢到大江里去。说真的，我还真怀念当年你在的时候，那贩卖小孩得来的钱啊，哗哗的来。怎么着，是想重出江湖了吗？”
“哥，别提这事了。我早就洗手不干了。我劝你也别沾这玩意，缺德。”
那人只是笑笑，用一种尽是鄙夷的鼻息声代替了回答，仿佛那道理是谁人都可以批判我，唯独是你，这理由却没有充分的说服力。
“咋的就想起我呢！我这人不干这事还能干点啥？能赚快钱的机会躺着难道就让它溜走？你真是傻里傻气的。说吧，这次小孩还是女人？”那人三言两语离不开这贩卖人口的勾当，赵翼已然是听得有点不耐烦。
“清，今个儿来电话是想让你帮我查查一对母女的下落的，当然，事成后报酬丰厚，委托人也是体面的人，就算找不着也绝不会亏待你”
赵翼啰里八嗦地将失踪母女的详情给一一道出来了。
“我去你妈的，赵大哥，失踪超过十年的家伙我要怎么帮你找啊。你也曾经是人贩子，你应该晓得那天火车站人来人往，你的消息源就只有那张该死的照片，这不累死人吗？”
“我也懂。这事办起来确实不容易。但那母女又不是回家省亲，更不是旅游。换句话说她俩是到这流浪的。十多年前桂林市内的事你不晓得？乱得一遭。说不准那母女就遭了谁的黑手也说不定。”
“你要是懂那最好，人贩子也并非那么神通，她俩栽在我手里也好，我最多也不过将她们给卖去村寨里头，但栽在别人怀里可说不准毙命呢…这几年政府都在严打，这生意是一天不如一天了，这样你先打点钱过来，我帮你找找看有没有她们的下落。若是寻不到了，也好给你一个交代。”
能干这种勾当的人，心理素质可谓不一般，他们的性格也是鲜明突出。赵翼明白，清是人贩子里头最讲究江湖义气的人，在他看来，这是他唯一闪烁着人性的光亮点。
但和人贩子该谈人性吗？赵翼笑笑，自己也曾经是混迹在那个底层中，每天从透不出光的环境中醒来，做的是背脊出汗的勾当，他一想起那些破事不由得背部冒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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