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这是哪里”
陨洛还是这两句话,可说出来全然没有了赌气的成分,只是强烈的想知道的欲望!
那个声音没有再回答。
就在陨洛心神稍定之间,白光渐灭。
此时,石像已不再是石像,而是一尊玉像!只是,这本应通体雪白的玉石却是诡异的琉璃色,无端透明,一道道黑色气流充斥其内,时不时有那么几道拳头粗细的气流冲击在玉石壁上,却徒劳而散。
显然,是被禁锢在玉石像内。
冷风不断地灌进来,孤独,无边的孤独!
这是陨洛心里无端端的唯一情绪!
眼角,泪光闪烁。
陨洛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流泪,只是觉得心里很难受。
月色渐浓,渐冷。
玉石像散发的微光照亮了周围的一切,陨洛一边流泪一边打量着大殿。
大殿呈圆形,九根石柱环绕,柱外是长廊,洒着月光。
恢宏的大殿却是破败得厉害,玉石像下,左右两盏宫灯长明不熄,照着的昏黄灯色打在石柱上。
陨洛这才看清,一人抱的柱上镌刻着满满的奇异符文,似人,似兽,又似草木。
不仅如此,陨洛惊得跳将起来!
地上!青石板上!
石壁上!穹顶上!
……
到处都是符文!
这个大殿有着说不出的诡异。
“你到底是谁!”
陨洛也不是傻子,极力压抑着自己暴跳的心脏,眼睛死死地盯着身前的白玉像,双脚踏地,满是戒备!
仿佛静寂了许久,看不见的灰尘又絮絮飘下,重回死意。
“我是我。”
苍老的声音淡淡响起,不复昔日荣光。那是种被世事拖碎了的苍老。
“啥?”
陨洛心里嘀咕,装神弄鬼。
这个声音毫无疑问就是这个神秘空间的大佬,虽然很是看不惯这小老头的扭捏作态,可陨洛明白,要想离开这里,这个老头是关键。看来,说不得要搞好一下关系了。
“咳咳!”
陨洛慢慢站直了腰,一本正经。
“虽然不知道您是何方高人,但是想必以您的身份也不会和我一小子过不去吧?前辈”
陨洛脑门冒汗,双手前拱,作恳切状,内心煎熬着。
那白玉像只是一个劲儿地发光,仿佛全然没有听到面前少年的“恭谦之语”,锁在里头的黑色气流却是停止了暴动,缓缓地汇聚成一个与一个正常人体型无异的形状。
不难看出,是个老者。
“前辈……”
陨洛小心翼翼地问道,心想这老头说话咋玄玄乎乎的,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无知小儿!”
黑影隐隐冷哼,做不屑状,似是不喜陨洛这般作态。言语之中,满是傲气。
“您老能不能告诉我这是啥地方呀?”
陨洛强忍怒气,嘿,这老头,咋还牛上了!不过碍于老者的诡秘,陨洛终究还是嬉着脸相迎。
“这里……”
老者本想逗弄一番眼前少年,却又被少年的问题带进了回忆。
“只是个牢狱罢了……”
未等陨洛询问,老者继续说道:
“你是那陨氏族人”
言语之间虽为疑问,但语气却是笃定不移。
陨洛当下一惊,神色变换不定。
“这老头怎么知道……”
陨洛内心下意识地惊呼,就要引以为神,似乎这老头还未卜先知的本事
然而,他很快的就消去了心头疑惑。
这个铁牌看起来已有不少年头,而陨氏战技阁中的战技因与世隔绝自创立起几无更新,并且陨氏战技阁本就是陨氏重中之重,何况是第三层,除却陨氏族长在内寥寥几人有权上来,就没谁来过。是以,之前必定是有某个陨氏高层进来过——很有可能就是一直守护此地的九长老陨如龙!
只要能出去,一切自然明白!
想到这一点,陨洛稍稍宽心。
“回前辈,小子正是陨氏第十一代少族长——陨洛!”
陨洛有些激动,满脸通红!说话掷地有声!
说不定这老头跟陨氏宗族有什么渊源,一高兴赏个高级战技功法什么的也有可能!
“哼!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好处那是不可能的!”
老者的存在何其久远,一看到陨洛的神色便已将其小心思猜了个通透。
陨洛神色一滞。
“你可知道这世界有多大?你可知世上最吸引人的是什么?”
老者收起了蔑视,倒是陷入了先前的感慨。
阴暗的气息无孔不入地充斥着庙宇的长廊及穹顶,这里,唯一可以让人感到温暖的便是眼前的玉像了。陨洛没有急着回答老者,倒是往玉像缩了缩。
“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咯。”
陨洛嘴里碎碎念,无非是些什么“死老头”之类的言语。
他又不是傻子,玉像里的漆色人影想必就是那老者无疑,但,看起来,似乎是被大人物给囚禁于此。
“哼,牛什么!还不是被人家给关这儿了……”
陨洛一屁股做在了地上,也不管脏不脏了,皱着眉,捂紧了肚子。
饿啊!
……
想来老者遇上这么一个少年也是挺无奈的,当下沉默下来。
庙宇里,唯余陨洛肚子没有规律的“咕咕”声……
“不出一年,你必死。”
老者似乎是自言自语,语气平淡至极。
陨洛本来已经打定主意不管这老头再说什么都不会搭理他了。可是,这老者的话仿佛具有一种诡异的魔力,似乎,他陨洛,真的会在一年之内死去!
“你……怎么知道”
陨洛假装漫不经心地问道,竖起的耳朵已经出卖了自己。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
“你的体内有着另一股微弱的灵魂波动,当然,对你进行夺舍还是绰绰有余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现在是处于一个沉睡的状态,可以肯定的是,总有一天他会苏醒过来……而且照目前看来,这个‘有一天’就在一年之内……”
老者还在侃侃而谈,陨洛后背的衣衫却已尽湿。
尽管陨洛已经在掩饰自己全身的颤动,面部的抽搐、眼里的恐惧却是怎么也挥之不去,脑门上一个劲儿地冒冷汗。
是的,他在听到老者的“诅咒”时就有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几乎是本能地就想起了那次山洞里从他体内钻出的灵魂!那种惊惧,不是没有道理的。
那个灵魂,要剥夺的可是他存在的权利啊!
别忘了,他还不到十四岁!
“怎么样?你还不想死吧?”
老者的声音通过那道玉像里的黑影传来,陨洛仿佛能感觉到那黑暗里孕育着一双可以洞穿他内心的眼睛在死死地盯着他!
“……”
陨洛发现自己开口竟是如此困难,就像是喉咙里堵了块石头。
“你……可以保我不死吗?我是说……杀死他!”
陨洛艰难地开口道,眼里的惊惧渐渐地转化为愤怒!
——对那道灵魂的愤怒!
黑影里传来一声不易察觉的嗤笑,有种奸计得逞的意味。
“说吧!要我帮你做什么!只要我能做到!”
“腾”地站了起来,陨洛不由自主地将声音提高了好几个档次!
这次他的话基本上是一气呵成地说出,迫不及待!
……
一串长久的沉默。
就在陨洛要忍不住开口时,老者的凝重的声音在这庙宇的大殿内响起:
“你要带我出去!”
说完这句话,老者又陷入了沉默。
陨洛楞楞地看着玉像里的黑影足有三秒。
“我&#*你大爷的!开什么玩笑……”
绕是陨洛已经想到老者的条件苛刻,但还是没想到竟是这个要求,不由得心里对其破口大骂。
“前辈,这、这个,不是我不愿意帮你,实在是无能为力啊……”
陨洛有些苦笑不得地说道,挤出的笑脸比哭还难看。
在他看来,这老者被困在玉像内少说也得有些年头了,就算他能从玉像中逃脱,可这物内空间也不知道能不能出得去……总之,陨洛就不相信这事儿有成功的可能性。
“等等!”
陨洛心头一跳。
“这老头不会是想把我夺舍了吧?!”
陨洛越想越觉得有可能,神色疯狂变换,豆大的汗珠不断地往下掉,脚步还咬着牙挪了几步……
“放心,我自有办法。”
老者似乎全然没有注意到陨洛的异样,语气中满满的自信。
话音未落,黑影便极速溃散开来,像是流水一般黏着在玉像上,仔细一看,丝丝黑色气流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从玉像内渗透出来!
而恰在此时,玉像白光大放!
庙宇内墙上、石柱上等处的奇异符文通通像是活了一般,涌进玉像,企图镇压出逃的黑气!
陨洛瞪大了眼睛,张大嘴巴,呆愣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一时忘了逃跑。
紧接着,似乎是黑影的力量过于巨大,整座庙宇都开始颤动起来!有大量的瓦砾石碎往下掉落!
“隆隆隆——”
——————
腐朽的气息充斥着陨洛的鼻腔。
“咳咳!咳咳咳!”
拍了拍身上的灰尘,陨洛狼狈地站了起来,一脸警惕地望向四周。
“现在,就让我进入你的体内吧”
老者虚弱的声音从尘烬中响起。
陨洛定睛一看,玉像前不知何时浮现着一颗指头大小的黑色珠子。
默默后退了几步,陨洛眼中的惊惧愈加浓烈,满是戒备。现在的他可是认死了老者就是想要对他进行夺舍的了。
“嗯?你不相信我?”
老者语气微怒,自己好些年前好歹也是个风云人物,岂会沦为靠夺舍小辈以求偷生的地步!
“咻——”
没等陨洛反应过来,玉像前的黑色珠子瞬间消失不见!而与此同时,陨洛只觉得脑海里出现了一股恐怖的威压!让人生不出一丝反抗念头!
那是种来自灵魂深处的绝望!
“呼——呼——”
这种感觉来得快去得也快,就在陨洛感到头要炸裂的时候,威压如潮水般褪去,重新化作了眼前静止不动的黑色珠子。
陨洛大口大口地呼气,眼里少了惊惧,却多了几分敬畏。
“那个……”
陨洛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没想到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可以说,老者想要夺舍自己,必定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
陨洛看着眼前的黑色珠子,就像看到了出去的希望。
“哼!你现在看到的珠子只是我灵魂的一部分。相信你也知道,由于某些原因我的魂体被禁锢在玉石像内,这小小的一部分,已经对我的魂体造成了可估量的损伤……”
老者冷哼一声,说话声如他所说一般,微弱得如风中残烛,随时可灭。
“你现在要做的就是放开心神,容我进入你的魂海,放手施为!”
说到最后,老者的声音已是微不可查。
陨洛抿着唇,内心还在天人交战。
他还有一点不明白。为何老者选的偏是自己?老者的言语已经证明先前肯定有其他陨氏族人曾到此处,为何不选他们?
“忘了说……我这一点魂力只够撑一柱香……的……时间……”
老者的话像是一记重锤打在了陨洛的心上。
“娘的!”
没有过多地犹豫,陨洛最终还是闭上了双眼……
就在那一瞬间,黑珠再次闪入陨洛魂海,属于老者的魂体部分一路长驱直入,没有理会一旁悬立的“魂蛋”,直抵中心
——元庭!
这次的大殿震动得更加厉害!
一枚毫不起眼的紫色戒指从案底下飞出,玉像的白光绽放得更加激烈,就要刺破庙宇,刺破穹顶,刺破黑夜!
一刹那,玉像消失。
戒指上光芒一闪。
“陨洛”的双眼猛然睁开!戒指滴溜溜地戴在了他的手指上!
“我回来了。”
平淡的声音响起。
旋即一场夹杂着无限悲怆与怨恨的狂笑回荡在正在崩塌的庙宇!回荡在这不为人知的物内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