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好了。”小童起身退至一旁,回头朝傅叶生道。
傅叶生点点头,视线却停留在站着的几人身上,百里芸正闭气凝神看着他,下一瞬却接到他投过来的目光。
百里芸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傅叶生便一脸严肃的走至纪氏的床边。
但令他们大吃一惊的是,傅叶生收回手后的第一句话便是怒斥众人。
“你们……糊涂啊,怎么会给夫人熬制带有紫苏叶的汤药?你们难道不知道那会加重夫人身上的病情吗?”
这一问,倒是都把场中的人骂懵了。这药难道不是傅叶生自己开的方子吗?
“大夫,您这意思是……我母亲最近喝的药全都是会加重她病情的?”还是百里芸的反应快,迅速问了出来。
“非也,要不是我开的方子与这紫苏叶相冲,夫人的身体状况会比现在还差。”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上官毅转过头,朝侍候在房里的几个丫鬟吼道。
“相爷……奴婢,奴婢也不知道……”站在纪氏床边的一个丫鬟都快被吓哭了。
“对了,母亲昨晚上喝了一碗药。喝完就睡了,难不成是那方药?”百里芸疑惑的皱起眉头。
“一定是了,老夫上次开的药方,上面分明写着一日一服,服用时辰还都在午时之前,大小姐你说的昨个夜里的那副药,八成不是老夫开的。”傅叶生语气严肃,眉头紧皱。
“……”
这府里竟然有人敢瞒着她百里芸给纪氏喝药?!真是胆大包天了,百里芸的脸色发生了骤变。
“这位傅大夫,虽然你话是这么说的,但是真是假谁又知道呢,毕竟除了你,府里也没别人给夫人开方子了。”苏氏在一旁不咸不淡的说着。
话音刚落,百里芸与上官毅的视线便瞬间移到了他身上。
百里芸当然不会连自己老师都不信,她只是心里乱的很,不知道是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她明明一直都在密切关注着纪氏身边人的动向,可为何还是被人钻了空子。
傅叶生知道自己在相爷眼里已经有了嫌疑,他无奈的苦笑道:“紫苏叶这东西向来是不能多食,一个正常人吃多了身子骨就会垮,更不用说像夫人这样身子还患病的人了。”
他顿了顿,而后神色镇定的道:“老夫敢以从医几十年的名声做担保,老夫绝没有给夫人开这种药。”
“去,把昨晚上端药的丫鬟叫过来。”百里芸沉声吩咐道。
不一会儿,那个丫鬟便被叫了过来,百里芸定睛一看,可正是前日她选的那名丫鬟吗?
她还记得她名唤樱桃。
“老爷,大小姐,二姨娘。”樱桃一进门,瞧见房里有这么多人,神色也不显丝毫慌乱,弯着腰恭敬的给他们请安。
“樱桃,昨天的药是谁吩咐你端过来的?”
“……怎……么了?”樱桃抬眼,疑惑的问道。
“你先告诉我那药从哪里来的?是别人吩咐你端过来的,还是你自己熬出来的?!”百里芸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
“是……樱桃自己熬的。”
“你从哪里来的药方?”百里芸怎么都不敢相信,眼前这小丫头竟然敢残害她的母亲。亏她之前还挺信任她的。
“药方不是小姐您给我的吗?您说让樱桃自己去药房抓药的呀。”
“不可能,”傅叶生在一旁质问道:“我给你的药方中绝对没有紫苏叶这一药材。”
“嘿哟,这人证都有了,大夫您还不承认呢?”
苏氏往上官毅所站的方向走了几步,阴阳怪气的道。
百里芸皱着眉,心里不停思量着,她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流转,他们之间一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绿柚,那天我是让你一同与樱桃去抓药的,我要让你亲口告诉我,你们去的是哪个药房?”
“当然是傅大夫说的那个药房!”绿柚说得斩钉截铁。
“那就更蹊跷了,那个药房的掌柜是我的亲侄子,从小我就传授他医术,他怎么能不知道紫苏叶不能一直被当成药材加在汤药里。”
此时的局势对于他来说确实很不利,但他必须为自己辩解,这可不是好玩的,一旦出了什么事,他就要背上很大的罪名。
“那个药方还在吗?”上官毅终于开口说话了。
“好像……已经不在了。”樱桃左右瞄了一眼,无奈的道。
百里芸冷笑一声:“那就奇了怪了, 大白天还能见鬼不成?能在青天白日下替换活人手里的药方?”
“查,通知府里的侍卫,一定要将此事给我查清楚!”百里芸怒不可竭,甚至都没顾上站在一边的上官毅。
“……是。”下人领命出去了。
随后,百里芸转过头,朝着傅叶生道:“傅大夫不妨再为我母亲探查一番?”
“到现在这个时候,大小姐还相信他呢?”苏氏在一旁笑着出声:“就不怕夫人病情更加严重吗?要妾身说,还不如咱府里的那个府医呢。”
“咱们府里的那个府医吗?”百里芸丝毫不吝啬她的讽刺:“我怕她连什么是紫苏叶都不知道。”
“你……”苏氏跺了一下脚,求助般的看向上官毅。奈何这男人丝毫没有注意到她。
“父亲,你看……”
“听你的吧。”上官毅眸色深沉,眼底一片复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好。”百里芸朝着大夫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傅叶生轻叹了一口气,走至桌边拿起纸笔,低头认真的写起来。
过了一会儿,百里芸便把方子拿在手里,在绿柚的跟随之下,亲自去药房抓药。
这一次,百里芸仔细观察了一下药房伙计的行为举止,细致到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都没有放过。
但即便是如此,她也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将几包药材拿在手里,百里芸低着头往回走,绿柚也跟在她身边,一言不发。
主仆两人走了一会儿,绿柚终是忍不住开口道:“小姐不要太担心,虽说夫人最近受了不少病痛折磨,但好在发现及时,以后会痊愈的。”
百里芸哪里不知道绿柚是在安慰她,她牵强的勾了勾嘴角,眼底却是一片划不开的迷雾。
她一定要将那人给抓出来,也让他也尝一尝这其中的滋味。
这天夜里,她将樱桃叫进了房里,将其他人都赶了出去。
烛影摇曳,两人处在一片静谧之中。
“小姐叫我叫过来是因为夫人吧。”樱桃小声的问。
“没错,”百里芸抬手给她倒了一杯茶:“我也想问你一些事情。”
樱桃连连摆手,忙称不用。
“你也别太拘束了,想到什么事便说什么事,我现在就想知道真相。”百里芸语气平淡,并没有表露出来什么情绪。
“好的,小姐,”樱桃回忆着:“那一日,我和绿柚姐一起出门,然后来到了傅先生指定的药房,将药方子给收钱的那位小哥。那个小哥装好了药后,我们便提着药出来了。”
“你们在去的路上有没有遇见什么可疑的人?”
“没有,”樱桃想了几秒之后,认真的回答她:“这条路奴婢不是第一次走,路上也没有遇见什么麻烦事。”
“关于药房里抓药的那位小哥呢?你有没有发现他有什么异常之处?”
“……”樱桃先是愣了一会儿,皱着眉想了想,然后语气缓慢道:“没有什么异常之处啊,奴婢瞧着他是一个很……不爱说话的人。”
“不爱说话?”百里芸朝她投去惊异的眼神:“不爱说话还做药房的掌柜?”
“对啊,当时奴婢心里还奇怪呢,他怎么一句话也不说,当时他把药方子一拿过去,便背过身去开始抓药,抓好了就把药往奴婢面前一放,始终都没有说一个字。”
听樱桃这么一说,百里芸心里却有些不对劲,方才她去抓药的时候,那长相普通的抓药小哥明明对她们说了几句简单的话,话不多,但也不至于像樱桃说的那样,闭口不言。
等她回到纪氏的房间后,才发现上官毅他们都还在屋里等待着没有离去。
百里芸进门的第一句话便是问傅叶生:“傅大夫,您家那个卖药的小哥平时的表现怎么样?”
“嗯?”傅叶生一下子没想到百里芸会问这种问题,愣了一下才反映过来:“他……表现还行吧,做事情挺踏实,就是有时候嘴碎的很。”
“嘴碎?”百里芸精明的抓到了他话语里的关键字。
她下意识的侧过头看着樱桃,樱桃马上领会了她的意思,站出来道:“奴婢前几日去抓药的时候,他分明一字未讲。”
“什么?不会啊,”傅叶生也觉得此事有些不太对劲:“我每次都会交代他,有人来抓药的时候一定要提醒客人一些注意事项, 他每次都做的挺好,怎么就到了你这……他就忘了呢?”
傅叶生也是一脸蹊跷。
上官毅坐在上位,听到两人之间的谈话,思量片刻,随即开口道:“倒不如把那小哥直接唤过来,有什么事一问便知。”
傅叶生叹了一口气,眼下也没什么其他的办法,只能照上官毅所言,让他那侄子跑一趟相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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