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请大人明示。”晏飞荷说得恭敬。反正自己的心愿已经达成了，见招拆招呗。
顾心山将身子稍微坐直了一些，看着楚冷晗的方向，见到他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于是说道：“刚才我已经跟你介绍过，这位楚公子是我一位故人之子，从小热衷新奇事物。他在天澜城偶然的机会见到俏佳人，也曾听说我说起过金风玉露酒和食遇火锅，对此很是感兴趣。”
听到此，晏飞荷诧异地看了一眼楚冷晗，她很意外俏佳人竟然已经出现在了天澜城。这个传播的速度还是很快的嘛！
只听顾心山继续说道：“楚公子打探之后得知俏佳人是从永宁城中流出，便向我打探消息，知道这些是晏姑娘所创之后非常钦佩，就想到晏姑娘身边学习学习。你刚才说要为学堂寻些先生，这刚好。”
到自己身边学习取经？晏飞荷眉头轻蹙。她侧头再次看了楚冷晗一眼，发现对方也正看着自己。
进门时晏飞荷的注意力都放在了太守大人身上，并没有仔细观察楚冷晗，只觉他锦衣华服，皮相好看。
只这一盏茶的功夫，他却令人感觉到了极强的存在感，举手投足沉稳有度。这时晏飞荷才发现楚冷晗的眼睛特别亮，似有光华流转。
照常理说，十八九岁这个年龄正是激情四射、精力旺盛，如刚来永宁城见到的杜明聿的样子。
纵然如顾绍元，身为太守之子，刻意收敛自己的性子，可是诗会时还是会显示出那个年龄该有的行为。可是这个楚冷晗身上却有着超乎年龄的成熟，让晏飞荷感觉到他像一个同龄人。
晏飞荷两世为人，心理年龄早已不是十八九岁。她在跟顾绍元杜明聿等人来往时，总是用一种看年轻人的眼光看他们，并不自觉就流露出一种主导者的气势，那是曾经潜移默化的影响。
这也是顾绍元和杜明聿等人虽然出身大家，却在晏飞荷面前始终拿不起架子，气势上根本压不倒晏飞荷。
可是此刻晏飞荷看向楚冷晗，发觉他身上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像是世间万物能被他看在眼里的不多。
自己和顾心山坐在这里气势上不落下风，得益于前世的经历。可这个楚冷晗年级轻轻却如此老成，不知道是怎样的家教才教育出如此出色的孩子。
晏飞荷突然好奇起来。
照常理来说，对方有事相求，看到自己皱眉的样子，多少会表现出一些不安，因为主动权在自己的手上。
可是这个楚冷晗的脸上一点儿也看不出不安的样子，相反，他神色自若地对望过来，甚至还对着自己微微一笑，表现出了强大的自信，丝毫不担心自己会拒绝。
晏飞荷稍加思索，便明白了对方自信所在。
太守大人亲自介绍，自己又在顾心山的管辖范围，何况刚刚还收了好处，除非自己的生意不想继续做下去，否则只有接受一途，没有拒绝的可能性。
想到这，晏飞荷显得有些懊恼，这种主动权被别人握在手中的感觉让她非常不爽。
“大人，这不合适吧？”晏飞荷知道自己拒绝不了顾心山的要求，不过她决定多为自己争取些。
“怎么？你不是要建学堂吗？这楚公子也是一个博学多才之人，最不济也能在你那里当个教书先生，刚好符合你的要求。”顾心山有些意外。
晏飞荷假装为难地说道：“大人，楚公子一看便是大家子弟，在我这边做事会稍微辛苦些。大人刚才也说了，他想在我身边做事，我怕一不小心说错什么话，得罪了贵人。”
这话倒也不是全无道理，别说晏飞荷怕得罪楚冷晗，他顾心山看着这位三殿下，心中也是打鼓，生怕那句话说错了。
顾心山看向楚冷晗，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晏飞荷的问题，他可不敢替楚冷晗做这个主。
难道他能对晏飞荷说出人到了你那里，你想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想怎么差遣就怎么差遣？
楚冷晗知道晏飞荷对着顾心山说出的这些话，实际上是说给自己听的。
看到顾心山朝自己望了过来，他知道自己需要表示一个态度出来。
他淡定地说道：“若是来到晏姑娘这里学习，自然要听从晏姑娘的吩咐。晏姑娘放心，楚某不是那种吃不了苦的人。”
“楚公子身份尊贵，飞荷身为一介商人，和楚公子差距甚远，怕不经意间言语得罪了公子，还请公子三思。”晏飞荷见楚冷晗接过了话语，顺势直接和他对话。
“楚某心意已定，晏姑娘不用有什么顾虑，有什么事情该怎么吩咐就怎么吩咐。”
“飞荷怕公子离开之后会怪罪于我。”
“那自然不会，楚某岂是那事后小人。”
“口说无凭。”
“依你之见？”
“我拟一份合同，在这里学习期间，楚公子便是这边员工，我们是雇佣关系，抛却身份差距。”
“员工？”
“就是伙计的意思。”晏飞荷解释道，不过看到楚冷晗皱了皱眉，又接着说道：“只是意思接近。楚公子放心，自然不会让你做伙计的事，嗯，类似于掌柜的位置吧。”
说完又有点懊恼，为什么为了他一个皱眉不自觉改了要求？
果然，听到掌柜，楚冷晗的神色缓了下来。一个堂堂的大乾三殿下，直接变成了一个女商人手下的伙计，这身份落差太大了。若是掌柜，最起码身份听上去还不错。
“还有其它的要求吗？”楚冷晗点点头。
嗯？竟然答应了？
她本来的意思是想着太守的要求不能拒绝，那么就当着楚冷晗的面提一些苛刻的要求，让他知难而退主动拒绝，这样顾心山那边就好交代了。
没料到这个楚冷晗的决心真是大，看来还要再加些料。
“还有最后一个要求，既然你是员工，你以后便随陆叔一起称呼我为大小姐，我也不楚公子长楚公子短的称呼你，就叫你的名字。你看如何？”晏飞荷低头喝了口茶，说道。
顾心山本来一直在听着晏飞荷和楚冷晗之间你来我往的要求。晏飞荷的要求虽然苛刻，可她也是为自己的以后做打算，不能得罪自己，又怕日常接触中不小心得罪了三殿下。这还能接受。
可是现在让堂堂殿下称呼她为大小姐，顾心山觉得这个要求有些太过了，他阻止道：“晏姑娘，这个要求未免有些过了吧？”
过了？晏飞荷心想，我还想再更过一些。接受不了可以不接受嘛！
她没有回答顾心山的问题，而是继续看着楚冷晗，等着他的决定。
楚冷晗听到这个要求，第一反应就是生气。自己屈尊降贵来到这里，已经是你晏飞荷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了，竟然还敢要求自己称呼她为大小姐，简直可笑。
可是看到晏飞荷有些期待地看着自己，那个神情仿佛在催促着他赶紧拒绝这个要求。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
稍微想了一会儿，楚冷晗笑了起来，这是晏飞荷想让自己知难而退。自己不愿意呆在这里，那么原因就不在她的身上，自然也不用承受顾心山的怒火。
如此短时间之内就能找到说辞激怒自己，这个女孩子当真不可小觑。
他发现自己刚才说的话比往常多上许多。从未见过如此性格的女子，丝毫不惧于他。天澜城城内皆知三皇子面冷，一些官员和他说话都战战兢兢。
那种似乎所有事情都在她掌控之中的自信，完全无视身份差距，就事论事的行事风格，楚冷晗之前从未见过。
他有一种感觉，虽然自己和顾心山在身份地位上都高晏飞荷一等，可是坐在这里谈论事情，晏飞荷一直是把他们当做是平等的关系在对待。
楚冷晗不明白晏飞荷这种强大的自信源自于何处，不过既然你想让我知难而退，我偏不如你的心意。
“我看行。”楚冷晗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顾心山和晏飞荷听到这个答案，都吓了一跳。
“殿……楚公子，这不合适吧？”顾心山冷汗下来了。
在永宁城让殿下自降身份，变成一个伙计，这可如何是好？
“没什么合适不合适的，我同意这个要求。”说罢，楚冷晗看了一眼顾心山，示意他稍安勿躁。
晏飞荷也没有料到楚冷晗竟然会答应这个稍微有些无礼的要求。
她从细节中察觉这个楚冷晗的身份甚至比顾心山更为尊贵，可能是天澜城某个世家的子弟。照常理来说，他们这种人对自己的身份自视甚高，根本不可能自降身份，称呼一个商人做大小姐。
可是这个楚冷晗偏偏答应了，让晏飞荷不知道该怎么再拒绝下去了。
看来自己是不能拒绝接受这个新员工了，晏飞荷有些无奈。她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太守大人第一次见面，就收到了这样一份大礼。
还好，刚才接触的过程中，晏飞荷并没有感觉到楚冷晗身为大家子弟中有对商人身份的不屑。
她隐隐约约感到，在这个楚冷晗的眼中，自己好像跟顾心山的身份是一样的，并没有什么尊卑之分。
“好吧，永宁欢迎你。”晏飞荷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