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朗星稀,暖风微醺。
又是月到十五分外明,瘦西湖畔,万灯辉映,一眼看去,星夜似乎落在了西湖之上。
月舫灯火辉煌,置于远处,人声、余乐依稀,远远便感受到月舫的热闹非凡。一路上游人熙熙攘攘,似乎整个扬州城的人都跑来了。
当然,所指的都是那些衣冠楚楚的达官贵人和自问风流的才子雅士而已,贫苦百姓,是一辈子都不能享受的这地方。
“边城戎声啼不绝,隔江依稀吴越歌。”乔月仙脸上蒙起了一条白色的丝帕,身影有点萧条,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越发感觉单薄,形成强烈的对比。
白天和玉无双、剑惜花的谈话中,乔月仙了解到现在的世界名叫亶爰大陆,整个大陆像一座巨山,越往中心就越高,峰顶高三万里。玉无双所统治的玉国盘踞中心地带,占领亶爰六成的土地,把其余四个势力逼退蛰伏到四方角落的荒芜之地,玉无双所在的帝都便是在亶爰中心的顶峰之上。
但事实上,这个世界并不安稳,表面上虽然说是明玉国一统亶爰,他国退伏四方,实则边境动荡不安,战争连连。四国一直寻找机会进犯明玉国,想要收复失地,对明玉国咬牙切齿,恨不得连根拔起。
近年来更是传闻其他四国将要联合一起对抗明玉国,暗中派出大量人马渗透明玉国,暗杀重要官员,更有甚者已经成为明玉国朝廷里面的重要大员,伺机而动。
闻得玉国外忧内患,今日扬州却歌舞升平,唱起敌国的歌舞,颇有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的味道,乔月仙不禁有感而发。
“好诗,好诗!好一个‘边城戎声啼不绝,隔江依稀吴越歌’!兄台这一句真是太妙了!”一把悦耳的声音在乔月仙身后响起,伴随着“啪、啪”的掌声为他叫好。
“要是每个国人都像兄台这么深明大义,那么玉国定必四海升平,长盛千秋!”那悦耳的声音语气满是赞赏道。
悦耳声音显然故意沉着嗓子说话,普通人或许分辨不出来,但是乔月仙一下就听出是一位女子的声音。
乔月仙缓缓转身,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一位脸如凝脂的绝美公子正对着他微笑。
如果没有毁容前的乔月仙容貌叫惊为天人的话,那眼前这位公子也绝对是另一位天仙,只是乔月仙美中带男性的阳刚英气,而他则比较偏向于仙女那一边,温婉妩媚。
一袭淡青纱长衫关不住盈盈春色,柔若无骨的丰润身段犹如细柳扶风。柳眉凤眼绛唇点,眸似幽湖映星月,发如长瀑流青黛,手执一把小纸扇,好一个绝色的公子哥儿!
只是乔月仙眼里的惊异,并不是绝色公子的容颜,而是当乔月仙第一眼看到这公子,心中竟有一丝熟悉的悸动。
绝色公子察觉到乔月仙的惊异,似乎早就料到他的表情般,嘴角微微得意一笑,笑意像三月桃花嫣然,带着一丝鄙夷,就连身边那个同样十分俊俏的小厮也是一脸不屑的看着他。
乔月仙眉角微微一挑,随即嘴角浮起一抹恶作剧的微笑,执扇抱拳道:“过奖过奖!兄台谬赞了,在下一介寒微,岂敢胡议国家之事?”说着目光故意在绝色公子的身上的瞟来瞟去。
绝色公子见状眉头一皱,心中多了几分恼怒,但口中仍道:“如今国家虽然正值太平,但背后的隐忧又有几个人能看在心里?单是这份见识,这些花天酒地的所谓风流才子里面,又有几个能与先生比肩?”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国家之事又有谁能左右?就算是当今的皇帝,有时候也只能有心无力,倒不如一揽红颜对金樽,家国踌躇随风去?不是么?”乔月仙摇摇头道,眼睛依旧不停打量着绝色公子主仆俩,那目光似乎想要把他们身上衣裳扒光。
绝色公子似乎有点抵挡不了乔月仙的目光,脸色一红,狠狠瞪了乔月仙一眼。
那俊俏小厮更是忍不住了:“嘿,你小子看什么看?”
乔月仙装作没看见他们的神情道:“看兄台身上的服饰不像是中原的款式,敢问兄台是哪里人?”
听见乔月仙询问,绝色公子脸色才缓和过来到道:“在下来自明玉国之外南方越国,一个小小的游子,素闻扬州景色秀丽,月舫之上更有青黛三千,所以偕同小厮前来游历一番。敢问先生仙乡何处?”
“帝都。”乔月仙想了想道。
“先生有礼了!在下罗清卿,还请先生高号?”绝色公子若有所思道。
“小姓单,名有玉。”乔月仙抚扇拱手道,心想:“帝尊,反正你坑我不少,现在借你名字用用不亏。”
“单有玉?”罗清卿心中惊疑不定,传闻明玉国的国君就是玉无双。眼前的男子虽有才华但生性轻佻好色,和听闻明国君主的行事作风很像,而且还蒙着脸不以真面目示人。玉无双,单有玉,这也太巧合了吧?说不定里面会有什么猫腻?好,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待我好好试探一番!”
“先生今晚莫不是冲着花魁大会而去?”罗清卿问道。
“那是当然了,传闻扬州是明玉国最著名的烟花地,月舫更是冠绝其中,在里面选出来的花魁,恐怕不只是倾国倾城可以形容的,要是可以……,那就……兄台懂的,嘿嘿嘿。”
乔月仙装作一脸垂涎的猪哥样嘿嘿笑道。
罗清卿一股恶寒涌上心头,暗暗鄙视:“刚刚闻得那诗句,本以为他应该是有点抱负的人,想不到这厮原来与那些流连风月、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好色之徒并无异处,我真是有眼无珠,啊呸!但刚刚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心里那一瞬悸动是为了什么?”
罗清卿正一边恨恨的想着,一边随口敷衍道:“那是,那是!”刚刚对乔月仙那点欣赏随即烟消云散。
“不过……”乔月仙一边说着,目光一边索性大方盯着罗清卿紧绷的胸前转来转去。
“不过什么?”罗清卿被大胆的目光盯得一阵心慌意乱,心里大恼,但是因为女扮男装发作不得,只能下意识应了一句。
“不过现在看来,就算是月舫上的花魁小姐,比起兄台,恐怕是逊色不少呢,兄台好生俊俏!”乔月仙“贱贱”笑道。
看着乔月仙那可恶的笑容,罗清卿恨不得立马冲上去一剑把他戳了,但是周围人流熙攘,为免引起混乱,她只能恨恨的忍了下来,不动声色道:“在下一介男儿岂能跟月舫花魁相提并论,先生说笑了。”
心里却暗暗咒骂道:“死色胚,臭色狼……”
“在下倒是有一不解之处,先生为何以轻纱蒙脸,不以真容示人呢?先生与在下萍水相逢,却因格隔着这片轻纱缘锵一面,实在可惜,可惜!”罗清卿冷笑道。
“哦,那只因自小家中发生大火,在下被救不及时,面目被大火烧毁,奇丑无比,因此用轻纱遮起,为了避免吓坏路人。”乔月仙惺惺叹道。
“可惜,可惜!先生的遭遇真让人难过!”罗清卿故作惋惜的道,眼里却没有一丝相信。
“没关系。”乔月仙“色色”一笑,“不快的事情就不要谈了,能与小妞……啊不,小兄弟结识,未尝不是人生一件快事!”说着抬手就要搭在罗清卿俏肩上。
“啊!”罗清卿吓得慌忙后退一步,脸上红扑红扑的,一直到耳根。“小妞……小妞!?原来眼前这天杀的色狼难不成早就知道我是女儿身?从一开始就调戏我来着?”
罗清卿想到这里,好像什么逆鳞被触动了一般,恨的牙痒痒道:“你这个登徒子!我杀了你!”
说着就举掌当头劈向乔月仙头顶!
“罗清卿,轻青罗。你以为我不知,你便是轻青罗吗?”
乔月仙负着手,微笑看着力兮千钧的玉掌,轻轻的迎着掌风向前迈出一步。
那一刻,时间似乎慢了下来,短短挥掌间,乔月仙微笑着缓缓伸过手挽过轻青罗的纤腰,脸慢慢的,慢慢的凑近了她跟前,吻住了,唇。
隔着那一方丝帕……
顷刻之间,轻青罗脑海一片空白,整个世界似乎都被抽空一般,只能呆呆的怔在那里。
短短的呼吸间,对轻青罗来说仿佛千年。
从小到大,从来没有男子敢碰她一根小指头,现在眼前这人竟敢一下夺走了她的初吻?
虽然隔着一块丝帕!
呼吸着对面吹过来热热的气息,轻青罗脸色苍白,大叫一声道:“去死!”说着竟不由自主一掌全力印在了乔月仙胸膛上!
乔月仙自出生以来,从来没有触碰过任何女子,从丝帕对面传过来的软腻的触感让他不禁短暂失神,胸膛之上传来的巨大力量使他身体如断线风筝般飞起来,脸上的丝帕脱落下来,随风飘舞。
嘴角微微笑一下,任由身体落进了西湖之中,浪花飞溅,便再也不见踪影,生死不明。
“呀,这家伙完蛋了,小姐咱们赶快溜吧!”小厮惊叫道。
轻青罗猛然醒觉过来道:“什么?他死了?”
“对呀小姐,世界上有哪个人可以承受小姐这么一掌呀?估计不多吧?你看,湖里水泡不冒一个,估计凉了。”小厮探头看看湖面道。
那单有玉要是明玉国主的话,不可能躲不开自己一掌,就算是打中了,也不会就这么死的,他不是玉无双!
轻青罗不禁后悔了,都怪自己控制不住,现在自己的初吻就这么死了?
这回亏大发了!
“都怪你,小茹,都怪你怂恿我出来游玩的,现在可好了,我初吻没了,人也死了!怎么办呢?”她越说越懊恼,直跺脚道。
“早知道不听你的,不,早知道不跟那色狼说话了……呜……都怪你!”
小茹低下头道:“是……是我错了……不如咱们走吧,围过来的路人越来越多了。”
轻青罗四周看看周围的人群:“好吧,我们走!”说着回头看了乔月仙落水的地方一眼,便带着小茹踏空向画舫而去。
“奇怪,他怎么知道我的真名?还有,大色狼死了,我胸口怎么有一丝丝的痛呢?”
轻青罗缓缓落在一只巨大画舫的阁楼顶上,轻抚着饱满的胸前。
“他真的死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