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仙冷漠地扫了眼月颜可人的意君符,心想这大概是她当作是送给自己的一种信物,里面有光还有辟邪图案,看样子真是道护身符。
水仙看到楼外黑邪之气那么猖獗,知道再不接受只是跟自己赌气,心里再有恨意,也是缓缓地伸出了一只手将它接到了手中。宝石般的眸子静静地打量着它,见它没有佩戴之绳,摊在手心里前后左右扫了一眼,还是没有,便看向那人,最后想说点什么,却见宓君歪着嘴在那笑,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水仙见此瞬时打消了问她的念头。
宓君厚着脸皮右腕紧紧环住她的腰肢,不允她有丝毫的动弹,一双只藏着仙仙影只的眼里时刻闪烁着璀璨的星光,甚将雪额故意磕在她额心上,水仙对此肯定是一意地躲让她,宓君便趁此左手在悄悄抓住她的右手时,如蜜蜂一样偷偷的火速蜇了她食指一下。
“嘶”水仙咬着牙横着她。
宓君看着她,径自将她的手拿上来,握住她那根带血的食指,往她掌心里的意君符上一点,宓君遂默念变术咒语,那被点在意君符上的血便成了意君符认水仙为主的源点,意君符即以主人的气息为媒介,又在她持着法力的玉指指引下,生成一道无形的红绳,主动圈上了主人的脖项。
水仙看不见那道无形的红绳,还以为意君符是无凭的黏在自己脖项下三寸的位置,惊得下巴都找不到了。
此刻,不知外面的情形如何,由于府千结界的缘故,外面的黑影无法闯进来,全都停在了福满天客楼门口。黑影便汇聚成了一条漫长而磅礴的黑液河川,众口一致于门口道来:“彼岸花开花彼岸,忘川河畔亦忘川。一念奉献黄泉路,凉花欲叶永难见。彼岸花开花彼岸……”
宓君垂听,这些词中的一个关键字眼“彼岸花”,勾起了她死后路经黄泉路的记忆。但是每次到那里,都在痛彻心扉之中,她从没有认真去在意过那些铺满黄泉路姹紫嫣红热情奔放的彼岸花。不知为何突然间,这些阴魂会跑来人间闹事,悼念起彼岸花。
宓君看了看一旁的府千,“师伯你懂么?”
府千摇了摇头,活了上千年,什么状况都经历过,阴冥界他也去过,可就是不曾遇到这种情况。皱着眉:“或许,是地府,出了什么,乱子。”
宓君暗忖着,晌尔道:“若说是地府出了乱子,阴魂不去地府却反来人间悼念彼岸花,难道是……彼岸花出了问题?”
忽然一道千里传音从外面接住了宓君的话:“半月前有人破除一把名叫‘焚灵’的绝世好剑的封印。一对双修领着几个道友通过集合之力巧以一‘图’打开地府通道,闯入地府到黄泉路上彼岸花之中采拮‘千年阴冥之精’以图突飞猛进增阴补气,到彼岸花惘欲之叶上采拮‘千年惘欲之精’以图吸取心爱之人身上的无限爱意。可是千年惘欲之精凡人用之,却只会招来无限桃花。当女修了悟于此,才知男修真正用意,便要用辛辛苦苦从父亲那里偷盗而来的焚灵剑杀了男修,男修法力不及她,便连哄带骗将焚灵剑弄到手中,最后刺伤女修,自己领着几位道友先逃向通道。
女修暴怒之下,怪责彼岸花惘欲叶带给她痛苦,便以九霄雷术狠狠劈断黄泉,令彼岸花与惘欲叶根筋劲断,再无法相连,却也因此失去了方向,将指引亡魂的方向延伸到了人间。而女修誓死追他,最后在通道关闭之间追出了地府。
彼岸花与惘欲叶悲痛,本已永不相见,如今……却连最后的相连也无法达成,它们拼命相连,想要重组,可是它们自己,却是如何也无能为力。众亡魂受彼岸花与惘欲叶之恩,替二者悲苦,之后便也随同延伸的方向闯入了人间,酿就了今日大祸。”
说话之人是个女子,声音忧伤而极美,宛若万年不波的川水在轻轻的流淌。
这事发过程匪夷所思,宓君听得痴了,饶是喜怒无常冷漠如斯的她,也忍不住抽了一气,和府千、水仙小伙伴们都惊呆了。
听故事这阵子,宓君似乎都忘了自己和水仙之间也有着怎样辛酸的正在经历的感情纠纷了。
“那你是谁?”宓君为忧伤的女子莫名的生起一丝怜惜与同情。
仿佛已感知她说的是自己。
“我是彼岸曼陀罗……”
指引从鬼门关通往幽冥之狱的路。
“我是彼岸曼珠沙华……”
指引从幽冥之狱通往天堂的路。
两个人的声音一口同声地响起。
足够证明彼岸花是她们二位的共称。
宓君明白了,随着点点头,“也就是说,现在惘欲叶没有和你们在一起?”
曼陀罗和曼珠沙华此时背靠着背的,一个一身血红罗衫,一个一身雪白罗衫,一个眸子望穿秋水般的死死投在左方,一个眸子生生世世看不过红尘的死死投在右方,个个都美得有如夜间投映在湖面上缥缈绮丽的光银圆月~
就此时二人默默地以虚化之影出现结界之中,二人脸上不见任何面上表情,只有温细如水的声音~静静地描绘着,她们表情上永远所无法表达出来的凄凉~
曼陀罗:“不在了。可能……再也无法在一起了。”
曼珠沙华:“他陪我们度过了多少寒月,我们……都记不清了。”
她们的一举一动都显得是那么的伤情,可是……
某人耐性实在有限。
宓君咳了咳,“能不能,说重点~”
曼珠沙华:“很久以前,一位叫莫兮的男子,特别喜爱彼岸花,他去听彼岸花的故事,膜拜彼岸花的精神,为了证实自己喜欢它们有多深,就默许甘愿生生世世陪在它们身边,而不知,这竟是彼岸花天生的夙命,它们执意留在黄泉路上为亡魂引路,已经是有违命理,所以夙命从此堕为永生的孤寂,他却不屑一顾投奔而去落泉为叶,方知,亦是永世不得与它们相见。从此便名为‘惘欲之叶’。
惘欲之叶一意在黄泉,如今被斩断,可能失去方向,同我们一样无目的漂泊。”
曼陀罗:“我们只希望,他……能安然无恙……回到我们身边。”
宓君皱了皱眉,“那你们想要怎么办?”
把自己围困在这里,下一刻就要等待被鬼群秒杀的节奏。你们还站在这里,跟我说这么闲聊的话,不心亏么?虽然也同情她们,可是这样待客的方式,实在是太不厚道。
曼陀罗:“不知流逝多少光阴,我们已形成指引之命,而不能逾越半步一己范畴,来为现实界出一份力。鬼魂闯入世间,我们无能为力。需要靠世人自己。你若有心,能替我们找一对至真至爱的阴阳眷侣,血撒黄泉,复原彼岸花与惘欲叶吗?”
曼珠沙华:“事成之后……我们会重谢……”
宓君才听了她们的故事,心猜还不是拿“千年阴冥之精”和“千年惘欲之精”来酬谢自己。罢了。阴冥之精她不需要,惘欲之精又太那啥了,简直了在她们身上就找不到一样自己想要的东西。
想了想,忽然宓君鬼笑开来:“重谢倒不闭了。
到时,我真正替你们办成这事,你们若真心想要谢我,不介意的话,可以在我嘴上吻两个红印也行了……”
能不能办成她现在还没底,她只是想到梦中老叟说的要“一心向善”,才迟疑着接下这档子麻烦。但她只要答应了别人的事情,尽力而为是一定的。
说罢似有意无意地看向旁边的水仙。一不小心也瞟到了隔臂的府千师伯。
府千师伯却好像没领会到这其中的意思,面上依旧淡然若素。大概以为就是纯粹的感谢,亲吻两下也没啥事。
曼陀罗和曼珠沙华正要发话,被水仙打断了。
水仙最是信真,听她这么说,就想到半月前她还在占自己便宜,这会儿主意就打到人家可怜兮兮的两姐妹身上了,遂瞪上了眼,再不顾什么女女授受不亲,揪上她的耳朵:“你们别信她的话!这人胡搅蛮缠!最可恶的就是她了!
帮别人的忙,本是做人的本份,哪能跟她谈什么回报!”
没想到水仙这么反对接近她的人,却牵她的耳朵了,宓君不觉得这是惩罚,而是赏赐呢。可以再多牵两下。
便佯作疼的样子,嘴里嘶嘶的,“这是我的权利。你无权过问吧。”
水仙猫眼中的珠光宝气凝成火焰,“你饿了、关了我半个月!我还没跟你算帐呢!论这事我也有权过问吧!我就管你了怎么着!?”
回来了回来了,这暴脾气这率直的才是最真实的水仙。
某人耳朵这会儿真叫疼了,偏偏某人愿意多疼两下,只求她一个不弃,“好吧好吧,那你说说怎么着。”
水仙伶牙俐齿的口沫四溅,一手揪着她耳朵,一手指着她,“我要你一定不许占她们俩的便宜!事成之后也不可以让她们亲你!”
虽然知道她一开始就是这意思,可是怎么听起来,还是有点怪怪的~
宓君轰的一句不顾尾后的话就出来了:“你这样说~很容易让人误会的嘞~
你……你该不会是吃醋了吧~”
水仙忽略了她会来这茬,眨巴着眼,这下欲言又止,半天没能给她怼回去。反而再次被她逮住机会了。
“你~不说话的话,那就是默认了?”
“怎么还没想清楚吗?”
“原来……你一直在暗恋我”
“嗯……看来……是真的”
实际上宓君一直在暗暗的切喜。
被讨厌的宓君这么露骨的置疑,水仙这下真觉得是完蛋了,瞬地只觉得脸上烧得难受,下不了台了,“你少在那里臭美了!我才没有!我只不过就是觉得你不应该这么做!你就是不能让她们亲你!就——”说着,觉得这!这还不一样是这个意思~~水仙越解释越难受,哭丧了脸,知道自己话一泼出去难解释了,半晌再也不知道该怎么还口,最后绯红着一张脸,哇地一声哭了起来:“我再也不要你这样的姐姐了……
你又欺负我……
你老是欺负我……”
看着一个不久前还在娇横跋扈的小丫头,现在却被自己给逗成这样。宓君觉得不好意思了。其实明明很想疼她的。
但是得逞了,开心就是开心,宓君笑得合不拢嘴。外界的鬼啊魂啊彼岸花啊什么的统统看不见了,小心翼翼的只顾着把她搂进怀里,脸蛋轻轻地蹭她耳边的馨香的长发,“我答应你就是了。”
曼陀罗和曼珠沙华此时丢下一句话“记住我们今天的谈话。”便退化了结界中的化影。
想来她们是默认了让宓君来担当这拯救的大任。
然而如她们所说,她们一点也帮不了现实界。所以那些鬼魂就在这块区域鬼混,完全没有撤散的意思。
如果按照宓君心里所想,他们也不去其他的地方,只停留在这里的话,那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