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孤苦岁月
日子如流水，平静地汩汩流淌。爬满眼角眉梢的孤苦无依，磕磕碰碰里的委屈无奈，如影随形，紧紧拉扯着还未满十岁的我的衣襟。
日复一日的劳累，日复一日的翻山越岭，我把足迹深深地嵌入了贵州毕沿镇华茂乡这方土地。
渐长的岁月，它在我身上烙下了什么影子？我像个小妈妈一样，悉心地照顾妹妹。这或许是我唯一的成就所在，价值所在。
我把责任与义务扛上，把善良和关爱撒播出去。粒粒种子必会生根发芽，长成参天大树。即便没能遇到合适的土壤、阳光、空气与水分，它荒废了，腐烂了。亦无怨无悔了。但求无愧于心，此心也可释然。
“妹妹，我们来做个游戏。看这些扑克牌，翻出jq的，妈妈就会回来了。”
“真的？妈妈就藏在这纸牌里？”妹妹惊奇了。
“这扑克牌还能算出你几时结婚，会生几个男孩，几个女孩，神了。我从学校同学那里学会的。”
打发这漫长又枯燥的生活，纸牌、纸飞机、鸡毛踺、跳绳，都立下了汗马功劳。它们把冗长的寂寞撕碎，如在深潭里抛下片片石子，溅起点点水花。谁说水花太渺小转瞬即逝不重要？它耀眼的光芒足以照彻沉沉黑夜！我们内心的平衡需要不断的调整，那些就要滑向深渊的坏情绪，多么渴望一双温暖手的抚慰。欢声笑语荡漾，嬉戏松弛陪伴，平静世界散发无限馨香。
一转眼，就是三年了。
三年里，爸爸妈妈像人间蒸发一样，音讯全无。三年了，奶奶的猪圈里进进出出几代幼猪崽，又卖掉了几头大肥猪？精于计算的奶奶也记不清了。汪汪叫的小狗，总是摇头摆尾的小狗都长成缺牙癞毛一老狗了，妈妈还没有回来！
还是一如既往地饲小鸡母鸡，老母鸡越来越昏老不生蛋了。奶奶的怨言就没少过。“老鸡你不中用了，一月也不生几个蛋。该宰了你。”
她哪里知道，这母鸡是妈妈从娘家带过来的，壮年时生蛋、孵鸡都很勤快，我们姐弟仨都受用了不少滑嫩的鸡蛋、美味的土鸡。如今，它瘦瘪得只剩皮包骨了。喔喔叫声少了从前的清脆悦耳，难道它也忧思成疾，憔悴苍老了吗？
只有远山常青常绿，巨大的苍翠巍巍耸立，似要将我们所有小情怀小情绪收走。在它慈父般庄严肃穆的目光中，你的小一下子消遁无形。
还是要继续我们的小日子。小红又来串门了，这次她又会带来什么新消息？
“我妈妈给我买的新衣服，你看漂不漂亮？”小红得意地在我们面前展现她的粉红上衣。
“漂亮。你妈真赚钱了。”
“她还说等我长大了，就带我去县城做工。”
“你什么时候大了？”
“我妈说，起码要有身份证。”
“哦，身份证。”
“芬姨真的嫁给那个老头了。我妈妈说，他们就在那家酒店摆的喜宴。”
“哦，还有什么消息？”
“我爸遇见你爸妈了，他们可能很快就会回来的。”小红又给我们透露了一个喜讯。
“真的？那太好了！你知道他们去哪了？都做些什么？”
“他们去了广东，做什么我不太懂，我爸也没说。反正他们快要回来了。”
回来吧！爸爸妈妈。小红你真是消息灵通，怎么就把那么一个特大喜讯带给我们了呢！今晚我们再好好地玩个痛快，乐个痛快。
“来来来，小红，小妹，我们继续纸牌算命。”
“好的，翻出jqk，妈妈就回家。”
“耶耶，胜。”
今晚的月色格外迷人，清辉照耀，眼明手疾，纸牌也沾上归家的快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