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初涉职场泪满腔
退学一年多了，高洋辗转做过几份工作。表叔的修车店让他愤愤然离开之后，他先是去了西餐厅端盘子。西餐厅装潢考究，轻音乐悠扬，令人如置浪漫屋。进得餐厅门槛，就收起所有狂放和粗野，立时温文尔雅，风度翩翩。高洋忧郁的气质，正合了西餐厅的气场。他高高的身子，年轻俊美的脸，令人赏心悦目，爱之唯恐不及。
高洋很耐心地学习西餐一套礼仪礼节、规矩规则，那些刀刀叉叉、盘盘碟碟，他不用多少功夫就掌握得精熟。走起路来，也是昂首挺胸，步履坚实，文质彬彬的。
他热情地为客人服务，也很留神进出的客人。那些浪漫的情侣，相对而坐，轻轻切着牛排，细细地诉着你我，动作是那么轻柔，眼神是那么陶醉，多么吸引的甜蜜时光！正当青春年少的他，朝思暮想也盼望着有良辰美景的销魂一刻：拥着佳人，环腰燕抱，卿卿我我，你侬我侬……
但工作归工作，浪漫归浪漫，侵扰了安静的浪漫，那是不被准许，也是不受欢迎的。偏偏是，高洋过份投入于他人的温馨浪漫了。以致在有些客人看来，是太多事八卦了些。为什么老是眼巴巴地盯着看，为什么总是有意无意地凑近前来，为什么见着年轻漂亮的女孩子就不自觉地直了双眼……投诉接二连三地向他掷来，最终把他掷出了西餐厅的门。他带着些遗憾悻悻而去。
西餐厅的工作环境的舒适悦目是不可再求了。他转而想也去面包店学做面包、点心？闻闻面粉香、奶油香也是十分诱人的呀？关键是，制包师傅、点心师，好歹还是一个技师呀！面包店西饼店常年招工。服务员、点心师、面包师一个个来了又走，走了又来。在这些不息的循环中，高洋弄不懂其中的奥秘，他自己也只是漩涡中的一滴浪花而已。
西饼店规模宏大，前店后厂的经营模式已不适应当下寸金寸土的商业城市地产。销售的店铺驻扎在人流繁忙密集的地带是必须的，庞大的生产车间已不能再安放在城区黄金地带段，安在稍稍偏远的工业园区，依靠昼夜不息的物流链条链接生产和销售，也是一条经济可行的路线。高洋在偏远生产厂，每天看运货车进进出出，装货送货，那个热火朝天的场面，真让人心热眼热。但不容高洋多想，他在西饼店里的主要工作是学徒，烘面包。糊面粉的老师傅戴高帽，白围裙上沾满了面粉，他的半个脸也爬满面粉，只露两个眼睛骨碌碌转，看你的一举一动，是否合拍，是否勤快。高洋不敢怠慢，帮着师傅忙前忙后，搅粉、加水、加蛋、进箱、出炉，整个步骤走下来，他很快就掌握得精熟。关键的搅粉、加蛋，浓稠的调配，他一双眼睛一刻也不停地盯着看，脑袋飞速地盘算着比例。眼看手动脑不闲，他要学会烘焙面包，也不是难事一桩。结果不出所料，半月工夫，他就能独当一面，烘面包！各种花样、新款式，他也一学就会。按理，他在西饼店能驻扎下来，好好为主人服务的了。
但意外总是时时发生。“教会徒弟，饿死师傅”的古训源远流长，一代又一代的徒弟险象横生地出现了，一代又一代的师傅最终也没有在饿死在岗位上。但其中的斗争和磨擦，倾轧和打压，是一刻也不能消停的。初出茅庐的高洋显现不是这场斗争的胜利者。他的素昧平生的师傅，总是瞪着一双灯笼眼，胡子也竖了起来，对高洋指指点点，吆喝和斥责是家常便饭了，有时明明做得还不错，他还是能挑出毛病三两，斥得你脸红耳热、无地自容。“快点，没吃饭呀？”“用巧力，蠢！”“傻直直的，不会弯曲一点？”师傅也是五十上下的人了，也该是贫苦出身，但在对待新人、徒弟方面，俨然一副老大哥高高在上、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同是天涯沦落人啊，相逢何必曾相识？”。“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啊”，师傅当年也是从这样的徒弟生涯走起的吗？为什么一代又一代，要延续那种野蛮、粗暴、歧视？文明啊、素养啊、感同身受啊，你们都躲在哪个角落慢慢发暗？
高洋耐着性子忍受着师傅的暴戾、欺凌、不可一世，没想过反抗。在师傅的强大威严前，挑战是不可能的，也不容易成功，更不符合高洋的性格。他熬着时日，学会了烘面包的一套本领，就彻底反抗了他的师傅，离开面包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