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三章 神秘老人
华北，马颊河畔
农历三月初八
宜订盟，宜解除，宜纳采
忌作灶，忌开市，忌经络
冤苦农家，有鬼为乱。
是非曲直，全凭天断。
这是我平生第一次听到‘闪婆’这个名字。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名字总给我一种恐惧的感觉，就像黑夜里的马颊河发出的阵阵寒气一样，能够在不经意间莫名的扰乱人心跳的频率。
“师傅，那。。。那亮子哥父亲的魂魄我们还招不招了。”看着一脸苦相的亮子哥，我疑惑的问道。
师傅一直盯着地上的那块黄色的绸布，听见我的话看了看亮子哥，然后又透过篱笆院向远处望了一眼，说道：”今夜不可招，得先把这只拦路的闪婆解决掉，你和你亮子哥先去睡吧。”
亮子哥今夜经历的太多，早已吓得魂不附体，辗转反侧说什么也睡不着。最后只得求助于师傅，师傅他床边画了一道安想符之后他才堪堪睡去。
我也睡不着，但师傅说什么也不帮我。不管我怎样央求师傅，师傅就是不为所动，而且反复让我念那一句话：”八风不动，安守己心。黄日昭昭，邪秽何为。“
我不知道师傅说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但我就是睡不着。每次闭上眼都会出现那张苍白的面孔。师傅让我念，我师傅知道一定不会害我，所以我就念了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睡着了。在我似睡未睡之间，我似乎听到了师傅的自言自语。师傅盯着黄色绸布上不断移动的那个黑点，一边踱步一边疑惑的说道：”这世道，真的乱了吗？小小的马颊河上怎会出现这样的悲苦祸事。姑娘啊，是谁杀了你，又是谁将你藏尸与那大凶大恶之地？”
总觉得淳朴的农家，不会有太多大奸大恶的人。生于这一方天地的人不管嘴上说的如何，总归还是希望这一方天地越来越好。
白天，当我从梦中醒来的时候，亮子哥家的院子里已经聚集了很多的人。这些人显然已经知道了我们来到了亮子哥家。河上漂泊的农家汉子没有太多的心机，也没有什么人会锱铢必较。真心待人，也愿人真心待己。
聚集到亮子哥家的人，都是些世代靠在马颊河上求一口温饱的农家汉子。马颊河出了变故，也就是断了他们的活路。有些人甚至已经接连几天没有咽下一块窝头。
“老先生啊，恁看俺们能帮上什么忙不？恁一定得救救俺们啊。”一个年过半百皮肤黝黑的干瘦老者说道。
“老伙计啊，放心吧，会好的，都会好的。”师傅笑着回答道。
“老先生，俺们断了伙计已经半个月了。拜托恁了，不然就有人该饿死咧。”一个和亮子哥差不多年纪的汉子跟师傅说道。
“对啊，老先生，俺们拜托恁了。”
“老先生，恁可得小心啊。”
。。。
师傅没有喝农家几户凑钱买来的酒，没有拿大家辛苦凑出的钱。也许就是这样在师傅眼中一件一件的小事，让我在以后的日子里坚信师傅是一个好人，我坚信师傅临终之前告诫我的话是对的，我坚信，无比坚信。
师傅让村子里的人去找鱼叉，师傅说要找村子里最为古老的鱼叉。
众人散去又聚来。大河边上的人家，世世代代都以打渔为生，粮食不多，识字很少，钱财不多，亲友很少。但他们赖以生存的鱼叉却是家家户户无不具备，就像锄头一样，再懒惰的耕田人家中都有会有一把跟了自己好些年头的锄头，就像饭碗，就像行走江湖之人背在身后的兵器。
大家送来了很多鱼叉，样式各异。师傅一个一个地仔细看着，十把鱼叉里面留下的有时不到一个。一下午的时间，直到天色见晚，红霞漫天之时，师傅都没有明确说明自己要用哪一把鱼叉。
晚霞散去，夜幕四合到了倦鸟归林的时候。师傅在屋里为今晚的大河之行做着准备，亮子哥按着师傅的要求去准备船只。我一个人在院子里百无聊赖的溜达着。我忘了当时我是因为什么抬起了低着的头，也忘了为什么要向门口看去。我只记得当时我看到了一个老人，他好像是凭空出现在门口的一样，没有任何征兆。
“孩子，你过来，你看看这把鱼叉怎么样？”老人很老，骨瘦如柴，他手里拿着一把比我还高的鱼叉。
我跑了过去，老人虽然很瘦，但在他身上我感受不到一点羸弱的气息。
”恁。。。恁进去吧，俺。。。俺师傅就在屋里呢。“那时候的我，在独自面对生人的时候还是免不了有些拘谨和紧张，毕竟那时候才是一个九岁的孩子。
”我啊。。我就不进去了，你把这把鱼叉给你师傅看看吧。老头子我啊，在门口等着就可以了。“老人一边把鱼叉递给我一边说道。
”那。。。那恁等俺一会儿哈。“说完之后我就抱着那把比我都高的鱼叉跑进了屋里。
进屋之后，我看见师傅正在一张紫色的纸上画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符咒，我进屋之后没有打扰师傅，而是在一边看着。师傅说过，别人画符做法的时候打扰别人是不礼貌的。但是师傅在我进来的时候，却突然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师傅一把抓过我手中的那把三股鱼叉一边惊讶无比的问道：“丁子，这把叉子是谁送过来得？”
“是一个老爷爷送过来的，他正在门口呢。”我回答道。
师傅听到我的回答之后马上冲了出去，我也跟在师傅的身后跑了出去。但是，当我和师傅来到门口的时候却没有看到任何人。
“丁子，确定你是从门口看到的那个老人？你可不能骗我。“师傅回过头来严肃的和我说道。
”师傅，俺没有骗恁，那老爷爷刚给俺，俺就给恁拿进去了。“
亮子哥的院子在唐家村与马颊河的边上，门口空旷的很。我敢肯定这么短的时间一个普通的老人是无法走出我们的视线之外的。除非他藏了起来。
”师傅啊，俺真没骗恁，那。。。那老爷爷刚才就在着咧。“我着急了，因为师傅看着手里的鱼叉在怔怔出神，我以为师傅不相信我说的话。
师傅从怀里掏出了一块手帕，擦掉鱼叉上面的泥水之后，上面露出了几个字，我当时不认识是师傅念给我听的，那几个字是：‘太平天国，义王石达开’
师傅放下鱼叉对着远处的河面拱手言道：“不知仙家堂口何处，凡人公孙弘他日必将登门启香，以谢仙家帮扶之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