屯居在鸩刹荒的兽人,是血海战役时的李恩大将,把没能在天地虫洞消失前,即时撤离的战斗人员集合起来,流窜到此的根据地。
当时没能离开的战士多数为重甲武士,他们这群武士也被兽人们称之为匹夫战士,匹夫无谓生死,所以他们担任了掩护大军撤退的任务,匹夫有罪,他们是从犯了罪的犯人里挑选驱逐出来的孤儿,他们无父无母自愿加入劫掠这片大陆的盗贼。他们迈出了离开监狱的束缚之地,也沦为了战争中最先舍弃的炮灰。李恩无心置他们于死地,他也不过是执行有序撤离战场的命令。现在没有人再能命令他,大军在厮杀中等待最高长官下达的指令。他透过机甲的镜面影像看到了潮水般的敌人越过那群疯子向他们奔袭,在以后的岁月他再也没能见到巨灵神,谁都没想到这一眼就是两个曾经你死我活的对手,最后一次互相遥望,直到他的后代李宗典用巨灵神自己的斧子砍下巨灵神的头颅。
张巨灵嗜血的瞳孔跳动着,他用力摔了摔胀痛的手指,每次紧握手掌都是力量的消耗喷涌,耳边是自己心脏巨大的喘息声,四周有吵杂的械斗和痛苦交织的轰鸣,砍钝了的斧头插进松软的海岸边,除了逃跑的三十八人,巨灵神带出来的一百人的队伍只有他自己,其他的都将无一生还。
身后的神族战士也终于在他们快要一一被屠尽时,从身后杀过来了,他们有坦然赴死的勇气,也有麻木不仁的丑陋嘴脸。
巨灵神不怪逃往浮埸洲的阎罗他们,他们的阵印没能引起血液里传承的共鸣,如果不能以血液做媒介关闭天地虫洞,留在这修罗地狱一般的战场上也是徒劳,面对被当祭品的下场,还不如突围出去寻一个活路,关于死与牺牲,妖族在被神族屠城九日之后,已经失去了反抗,剩下的妖人们学会了为了活可以卑躬屈膝也可以不择手段,他们就是被妖族和神族共同努力甄选出来血液里最有可能牵动虫洞变化的的贡品,面对后方神情冷漠的神族勇士,当时神色慌张的巨灵神说“听说拿队友祭天,法力无边,真的是封建迷信害死人呀,哈哈。。。。。哈。。。哈哈。。。。”这笑容让他不再紧张,可是泪水却止不住的往下流,因为他绝望了,这是一条有死无生的康庄大道。
身体里的阵印渐渐开始崩碎,在大战的结束之时,巨灵神因阵印催发的传承也所剩无几了。而他的六十一位并肩作战的战友们再也没能有机会,从高速透支的力量中苏醒出来了,他们杀红了眼,渐渐迷失了心智成了杀戮的机器。他们带领着身后的神族们把战斗推进的更深,也把他们的作战领袖和断肢残骸的伙计们抛到了脑后。
巨灵神蜷缩着后背倒在地上,翻身仰望战火四涂的天空,这就是他以前想要的璀璨人生么?
密集的炮火从兽人的战舰上平推过来,李恩妄想用蛮横的火力杀出慢慢形成的包围圈,他推开面前死去的刀疤男,把扫射重炮从新架起,同时捡起地下滚落的铜管,把光滑的油漆撸掉,插进破损的支撑点,充当着力垫,身上沉重的机甲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破损脱落的地方裸露着打火的线路。脚下是被血染成殷红的甲板,李恩在缓慢推进的战舰上把倍镜瞄向滚滚洪流般向前厮杀的敌人身后的栖栖木,她同样也眺望着这边深陷泥泞战局的兽人同胞。
终于可以结束了,栖栖木颓然的站在秦玉的身旁,她突然觉得很泄劲,后方她的追随者们等待着她的命令,她需要表现出一个大义灭亲的形象,就像以往面对兽人反叛时的决绝,她是玉帝的情人,她需要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
手指攥的发白她也没能下达进攻的命令,她说服自己大局已定有没有她们这支队伍其实并不重要。她希望玉帝能够理解她,在炮火轰天的时候,栖栖木下达了撤退的命令,李恩从倍镜里看到了因栖栖木撤离,而显稀薄的缺口,一代名将的直觉告诉他,这可能是他们这伙困兽唯一的机会了。
玉帝知道人被逼疯了什么事实都会干的,杨戬不知道,玉帝在成为孤儿之前也不知道,当他摸向窑洞里失去温度的那双手,饥饿让他失去了理智。但是他永远不知道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他的母亲,为讨到一个馒头付出的代价。
当后沁把张巨灵失去头颅的尸体背回来孟婆庄的时候,是一天中午,阳光明媚,四周静悄悄的。
男人应该明白怎样走向自己的舞台,然后潦草的落幕。
至于怎么落幕,那是以后的事情,很多年前,年轻的张巨灵只想先有一次登台的机会。
像他这种小人物,如果不能坦然接受自己的平庸,那么如此乏味单调的重复着过日子,会不会让他产生一点点变态的想法呢?
以前孟婆总是担心他会为此感到烦恼,张巨灵面对空空的操练场的时候眼神时常很茫然的,没有焦点,没人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包括他自己,就这样呆立着,然后把晒热的整桶水从头上浇下来,醍醐灌顶,**着温热的身体让附着在身上的水痕晾干,凉风从跨下吹过,他从地上裤子左手兜里掏出一根烟,放在右手间默默的抽完这一根烟,眼睛涩涩的,不知道是烟屁股撩的眼睛生疼,还是这沮丧的生活令他感到无望。越长大他好像就越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或者说心事重重的嘴脸,他和别人聊天都没有**脸,他为这死气沉沉的生活感到沮丧。
孟婆看着他**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时候,都会害怕他这位浑身散发着不孕不育气质的男人会忧郁到死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