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砸、砸、砸场子……”
这次周方是真的呆了。
砸什么场子？
砸谁的场子？
这里是什么地方？
凭他们一只会打打小架的喜鹊、再加上他这只战斗力为负的半路出家的喜鹊，到这种金光闪闪仙气飘飘一看就高端大气上档次的地方来砸场子，那还不是老寿星闹上吊——活腻了？！
“嗯，怎么？你不敢吗？”老灰觑着他，面上一片沉静。
周方心想这不废话吗？
他当然不敢了。
但他同样不敢把这话说给老灰听。
不然老灰一定会揍他。
很惨。
肯定的。
“呃……那什么，哥，我突然发现我、我今天肚子疼！ 哎呀！
疼的飞不动了！我、我、我先回家了啊回了！”
说完不等老灰反应，“嗖”的一下半空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使劲忽闪着翅膀往家逃。
刚跑出去一丈远，周方就觉得他好像飞不动了，把翅膀忽闪到只看得见影子也不能再往前飞一寸。
相反，他还觉得眼前那棵松树离自己越来越远。
扭头一看，老灰满脸怒气正叼着他的尾巴往后拖。
周方顿时浑身的鸟毛都炸起来了。
“哥！咱为什么要砸这缥缈观的场子，啊？不去不行么？我怕啊！”
话刚说完，周方就感觉拽着自己的力道顿时消失，身体不由自主的快速往前弹去。
那速度，差点儿躲闪不及前面那棵大松树。
堪堪停在一根枝头，回头看去，老灰已经转身朝缥缈观院墙飞去。
周方来不及思考，又接着炮弹一样弹过去挨近老灰身边伸翅膀死死搂住他身体，不让他再往前走。
结果俩鸟同时从丈高的院墙上摔下来，周方还倒霉的在下面做了个免费的鸟肉垫子。
好巧不巧，身下恰好躺着一块尖利的小石子，他身上压着老灰的全部重量全部都顶在小石子指向天空那尖锐似刀尖的一面，背上顿时疼到浑身抽搐。
“大爷！我给你叫大爷还不行吗？”
周方哭丧着一张鸟脸把老灰从他身上推下去，“为什么好端端的非要去送死？！”
“现在倒教训起我来了？前些日子是哪个傻东西闹着天天作死的？”
老灰冷着脸剜他一眼。
周方听到这话张张嘴，不知道该怎么反驳。
“……咳咳！那不是以前的事儿吗？
我现在有大花二花要养活，活着都不容易了，并不很想死了。”
老灰从地上弹起来，拍拍翅膀又要飞走。
“不管怎么说，这缥缈观我是砸定了！你不跟想来，就那就回去！”
说完，身影消失在院墙之内。
周方呆了呆，后背的疼痛从才开始的尖锐到像要割裂神经般难以承受，不过片刻，转成现在一跳一跳的钝痛，挣扎着站起来，他发现自己半边身子都是麻的。
扑棱扑棱翅膀，叹出一口气，也朝着缥缈观的院墙飞去。
不管怎样说，他都不能放任老灰自己进去送死而不顾。
假如被里面的老道发现自己这么个妖魔鬼怪闯进这清修之地砸场子，给当场喀嚓了，那也只好认了。
出师未捷身先死，想想自己还怪伟大的。
只是，若老灰能留下一条鸟命的话，还得把那俩小崽子托给他照顾。
这样也挺好，早死早超生，说不定他能逃离这魔幻的世界，回到他那个时代，再重新投个好胎，生成个有钱人家的孩子，天天跟一帮狐朋狗友们飙车打牌泡、妞玩乐。
只是，可不能再胡乱表白了。
嗯，当然也不能喝酒开车了。
胡思乱想一通，周方慌乱中稍稍平静一些。
连死也不怕了，还怕去砸个场子、找个麻烦吗？
这些日子里多亏有老灰的照拂，他才能在刚经历过丧生、穿越、由人到鸟的转变等等一系的打击中缓过劲来。
平日里以老灰的朋友自居的是他，甚至臭不要脸地胡乱攀亲戚的人也是他，这会儿老灰看这破道观不顺眼想砸了它，那么作为好兄弟的自己该当如何？
当然撸袖子跟着上啊！
等周方回过神来开始想起找老灰的时候，他才发现他早穿过缥缈观前边那庄严的大殿往后院方向而去。
而这期间，他四处寻找都没发现老灰的身影。
前面凌霄殿供奉着不知道哪路神仙，大早上的就开始烟雾缭绕，前来许愿祈福的信男善女乌乌泱泱挤的满满当当。
那里人太多，他觉得以老灰的智商应当不会送死送的那么明显。
于是周方开始沿着后院一个房间一个房间找起。这边一排房间可能是小道士们的住处，房间里除了两张床、一张桌子两把凳子外竟是比周方的脸皮还要干净，他只一眼瞟过去就知道里面并没有老灰在。
而和前面人声鼎沸不同的是这地方连个人影子都没有，细听也听不出哪里有不同寻常的声音。
周方无奈，只得再往后找去。
刚寻到一处及其宽敞的大殿，就听见里面听叮咣咣，夹杂着嘈杂的叫喊声，热闹的像是在赶庙会般。
“哎呦！快逮住那只鸟！别让它撞翻了供台！”
“啊…啊！大师兄怎么办？！师尊和师父回来了非揍死咱们不可！……”
“这哪里来的喜鹊瞎捣乱？要遭天谴了……”
周方毫不犹豫一头扎进屋子里，果然就看到一道蓝色影子在眼前一飞而过，像一颗炮弹般冲向供台之上、香炉之后那一尊雕像。
“哥！我来帮你！”
紧跟着那道蓝色身影，周方也以一颗炮弹的姿势冲向那雕像。
“咣啷！！！”
泥塑金身摔在青石板铺就的地面，刹那间粉碎的拼都拼不起来。
众道士顾不上罪魁祸首，只疯了似的扑向那堆碎粉，老灰趁机又忽闪着翅膀把其他几样物事扫落。
周方见老灰这次确实决心要大闹当然也没闲着，噼里啪啦把能摔的油灯茶杯香炉之类全都撂倒，直到整间屋子都像遭了贼般狼狈不堪，老灰才满意的携了周方飘然而去。
身后那房间乱成一锅粥，各种哀嚎不绝于耳。
老灰在这种混乱当中有种诡异的满足感，当即喜笑颜开轻快挥舞着翅膀飞至院墙外。
周方自然跟随其后越墙而过。
“哈哈哈！可笑死我了！
蠢货你有没有看到那几个牛鼻子小道士的样子？真好笑！”
然而周方的专注点并没有集中在“蠢货”那两个字儿上，反正叫着叫着也就习惯了。
他关注的是老灰这次来这缥缈观搞这么大动静，砸的到底是谁的场子？砸完场子出来他为什么会这么乐？
他两个并没有立马就回家，慢慢悠悠飞到缥缈观后山，找了个树枝站了，周方的好奇心就再也压不住了。
“哥，你跟我说说呗，咱今天到底为什么非得要找缥缈观麻烦啊？还有咱今天砸的那塑像，那谁啊？”
老灰站在周方旁边还没乐够，听了这话也只当没听见继续乐自己的。
周方以为老灰没听见他的话，于是不死心的继续道，“哥，问你话呢听见没？”
老灰顿时绷住笑，摆出严肃脸面对周方。
周方给他搞的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翻脸速度，川剧变脸都赶不上。
但他此时好奇心简直太强盛，晚一刻提问都能把他自己憋死。
不过周方也不傻，早上老灰气势汹汹势不可挡的冲进道观要砸这里的场子，那股冲动劲儿就别提，恨不得拉上整个缥缈观一块去死。
人在极度的冲动之下是没什么理智可言的，他相信作为一只鸟来说这点跟人肯定是一样的。
冲动是魔鬼啊！
但在这冲动之中老灰也并没有一股脑儿的冲进前面的凌霄殿去找供奉的各路神仙的麻烦，偏偏飞进这后院道士们生活居住之地找观主私人供奉的神像麻烦。
那绝对是和这观主结下梁子了啊！
且这梁子还很结实，观主私人供奉，那可是观主的信仰！
你老灰现在把人家信仰的神像给砸了，这得多大愁怨啊？
爱玛，我真是好聪明！
一猜就中！
但还是好想知道老灰跟这观主的私人恩怨！
到底是怎么个爱恨纠葛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