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妇听见这句话,双目圆睁,直直的看向萧峥,她颤抖着嘴唇抑制住哭泣,道:“各位请进。”
老妇侧身让开了门口,萧峥一行人进入了老妇家中,老妇邀他们一行人落座,萧峥坐定后略略环视屋内,发现这屋内摆设虽然简陋朴素,却无一不打理的井井有条,窗台上摆放着鲜艳的采摘来的野花,许多手作的叫不出名字小玩意挂于墙壁。
老妇神情激动,甫一上来便想跪倒在地,被方如是托住了,方如是道:“我见过你女儿的,她是不是常爱去金明巷走动?是脸盘上有些雀斑吗?”
老妇猛的点头,道:“各位听我一言……我女儿名叫郑纨,年方十五,昨日出门买菜就再也没回来过,结果……结果昨天半夜,官府突然来人让人……让人去认尸!然后我就去了,她,她身上盖了一块布,下面什么都没穿!怎……怎会如此啊……”
方如是和萧峥对视一眼,萧峥道:“你已确认死者是你女儿,官府一定会讨个公道,我想问一问,你可知道你女儿平日有无与人结仇?或者她有与什么相好情人来往吗?”
老妇仔细的想了想,摇头道:“纨纨平常是个很乖的孩子,你看我一妇人,又要养家,哪有力气搞这些许布置,都是她在弄的,平常家中杂事都是她在打理,与左邻右舍关系极好,至于情人……又怎会有!我从未见她与男子往来,她也没有同我讲过……”
宋蓁插了一句:“除去这些平常动向,有没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你也知道,她是死在翟氏夫妇家中,你对这家人有什么了解吗?郑纨与他们有什么关联?”
老妇茫然道:“翟家?这家人我是听说过,却从未接触,只听说他家有一双儿女,生活还算美满,只是那翟家的汉子……似乎是颇为暴力,有次半夜,我们几条街都听见了他喝醉酒在骂他老婆!”
“其余呢?”
老妇眼中慢慢有眼泪流下,“各位,其余的我也不知道了,纨纨一直都是很乖的孩子,除了日常从来没有过什么其他的事……我思来想去,她这段时间都正常的很……倒是翟东那人,我看其人面目凶恶,兴许是酒劲上来又在殴打妻子,却被往他家串门的纨纨撞见,将二人双双杀了!”
“不可胡言乱语。翟东虽有嫌疑,也并无证据,更何况他如何丧心病狂,也不会将自己妻子儿女尽数杀光,除非有什么积年旧怨,否则便不合常理。”萧峥缓缓道,“但我还有一个问题,为何你觉得郑纨会往翟家去?又为何即使翟东杀人,会将郑纨一同杀掉?夫人若是内心判定他们有何关系,不如将猜想一并讲出。”
老妇愣了一下,随即咬紧嘴唇,“一对已婚夫妇,怎会和闺阁少女有关……刚才是我太过冲动言语失常,别放在心上,若是再让我想些什么,我……我也再想不出来了!反而徒添伤感……”她的眼中又有泪花,眼看便要控制不住。
方如是见状,示意萧峥附耳过来,萧峥侧了侧身子,他在萧峥耳边低声道:“今天就先到此为止吧,我从她言语中有些发现,等会告诉你。”
萧峥目不斜视的将身体正过去,对老妇道,“夫人节哀,今日我们来访唐突,既然再无线索,就先行告辞,官府一定尽力查案。”
“各位慢走,务必还我女儿一个公道……”老妇将他们送出门,便转身回去,屋门刚一关紧,便隔门传出哭泣声,令人闻之不忍。
“她在撒谎。”走出几步后,方如是笃定的说。
宋蓁纳闷的看着他,“我看这妇人神情真切不似做伪,哪里有撒谎?若说她激动之下猜测翟东杀人,实际上,我倒觉得有些合理。”
“不,你只是被一个有着丧女之痛的母亲表达出的悲痛蒙蔽了而已。她确实十分伤心,对女儿的感情应当也是真的,家中布置也说明了她所言非虚,郑纨确实为人不错,除非郑母能预料到我们来提前布置了一番……这总不可能。我所想说的,是她言语中虽然大部分是真,但有一处隐瞒没有说,并且我猜她隐瞒的这一处,和真相有莫大的关系,我想恐怕也是因为这一点,她才要极力隐瞒,但受害者中毕竟有她的女儿,如果对破案有助益,她又为何要隐瞒?她不想为她女儿讨个公道吗?我想她知道却不肯告诉我们的这件事,一是能够给案情个水落石出,二,要么这真相会损伤她颇为重视的女儿的名誉,要么,她女儿不仅仅是受害者,可能也是凶手。”
“但毕竟郑纨已死,”萧峥道,“你的推理很有道理,但我觉得郑母恐怕是一时接受不了这个事实,方才隐瞒不报,女儿之死和名誉孰轻孰重,若她分不清,我们也只能循循善诱,或者……”他吐出了一句话,“采取特殊手段。”
宋蓁吓了一跳,“你要严刑拷打她?”
“……”
“不是。你我虽然同为官府中人,但总该知道很多时候依靠官方流程来走,总是完不成大部分事情的……我们这次算是明访,依照郑母态度,恐怕暗探得来的东西要更多。国朝明令禁止官员没有许可硬闯民宅,但总有方法掩人耳目。我想寻一夜晚入郑氏家中一探,既然按照郑母所说,郑纨活动圈子很小,也很规整,那左右一些东西是能在她家中发现。也许郑母发现的比我们更早,也许这东西正被她藏于家中。”
宋蓁一脸佩服的看着他,“萧兄务必小心,若是私闯被巡夜发现,不要说你有个叫宋蓁的同僚听说过这件事,会把我害得很惨的。”
“虽然没有必要,那我还是要说,以那些人的身手恐怕是发现不了我的。”萧峥看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