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是有些愣愣的看着眼前的村庄入口,他下马步行,从这道门进去又出来,走了好几个来回,仍是感到十分新奇,整座山一路走来,虽说生机勃勃,但另一个方面来说也是人迹罕至,只像是那种会在山间的角落里有几户人家的小村庄,但眼前这个,分明是一处世外桃源般的所在。
而且这里也并未同世外桃源一般的清贫,已近暮色了,村中仍有人来来往往,一个个面带微笑,显示出极好的心情,谢我流就在这一会的时间已经在马上睡着了,杜亭翻身下马,很费力的才辨认出那座村庄的名字:“满江红”。
这曾是一个很有名的词牌,但自岳武穆之后,便常常指代那首特定的词,今次放在这里,却不知是具体指的哪一首。
方如是看到那方石碑,令他惊讶的是这显然是由稚嫩笔力一手刻成,而且刻的非常好,遒劲怒张,颇具远征之志,方如是犹豫片刻,所要调查的地方就是这一片山中的村庄,然这村庄却看起来和平富足,与那浑身是血的汉子带来的恐怖联想截然不同。
杜亭看了一眼熟睡的谢我流,又无措的看着方如是,方如是道:“那就先不要把他叫醒吧。”
三人进了村庄,村庄中的村民对这座久无人问津的村庄有人来访显得十分惊讶,但仍是友善的接待了一行人,方如是一进那间屋子便惊呆了,嘀咕道:“比我在临安住的地方还好……”
他出了门,观察了一下谢我流的脸,看他没有醒来的印象,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在装睡,看着杜亭担忧的眼神,他叹了口气,大义凛然的撸起了袖子,找了一个好下手的地方,将谢我流轻手轻脚的扛在背上。
一将他扛起来,方如是便感叹这位是真的轻,比萧峥轻多了,但是看上去却一点也不,也许是因为他常常都是又慵懒又夸张的样子,人的精神状态总是对形貌有很大的影响。
而萧峥肤色的白反而增添了他外表的冷淡,这个人穿一身黑的时候,总是显得格外的瘦。
这是一间隔成两个隔间的小房子,方如是进了稍大点的那一间,又一次忘了他背上还有个人,十分随意的要将谢我流抖下去,杜亭一惊,拼着十五岁孩子体格的全力才保证了他安安稳稳落在床上,也没有醒来的迹象,但杜亭却被压的不轻,方如是一点也没有对差点摔着他表示歉意的意思,反而哼着歌出去了,杜亭手忙脚乱的才把谢我流推下去,脸因为用力过度而变的通红。
他小小的脑袋现在才反应过来方如是的举动:他是又在玩我吗?
方如是一出谢我流的房间,便将背在身后的手拿了出来,他正拼命的捂着那只鹦鹉的嘴巴,鹦鹉的翅膀露在外面,用力扑腾挣扎着,这只鹦鹉刚才跟着飞进了屋里,一看见熟睡的谢我流,竟然就将嘴巴张到了鹦鹉有史以来最大的角度,试图大叫,亏得方如是反应快,才将它拦下,这只鹦鹉依然挣扎不休,大有尊严被侮辱之感。
方如是费了好大的劲,才带着他进了自己那间屋,一个纵跃跳到床上,将鹦鹉端端正正的放在自己面前,鹦鹉一摆脱他的掌控,竟然也不挣扎了,方如是向它做了个鬼脸:“你以前不会都是在谢我流一睡觉就开始大叫吧?”
鹦鹉直直的看着他,说了碰面以来的第一句话:“你以前不会都是在谢我流一睡觉就开始大叫吧。”
它虽然只是重复了一遍,但结尾却不是问句,而是略显平稳的肯定。
方如是十分的敬佩的鼓了鼓掌,又问:“那他为什么还要去哪都带着你?”
鹦鹉不说话了,往左边跳了两下,又往右边跳了两下,最后展开翅膀向后一挺,躺在了床上。
方如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我懂了,因为你可爱。那你为什么要在他睡觉的时候去吵他?他不给你吃饭。”
直直的停在床上的鹦鹉开始打滚,黑色的眼珠上下转动,在床上频率均匀的左右滚动。
方如是一击掌:“我懂了,因为你愿意。”
鹦鹉张开翅膀,冲向了天花板,它竟然将自己撞晕了,直接掉到了床上,它歪着头,很不愿看见方如是的样子,方如是将它捧起来,小心翼翼的搁在枕头边,心情越发好起来。
此时,窗外已能听见幽幽虫鸣,方如是推开窗子往外看了一眼,国朝中夜间出行的风气并没有传到乡野之中,刚刚入夜,村庄中就已空无一人。
方如是看了看紧闭的房门,又看了看窗户,犹豫了一下,推开窗子爬了出去。
他在房屋的凸起处借力,一路爬上了屋顶,期间路过了谢我流和杜亭的屋子,谢我流四仰八叉睡的不知道有多香,杜亭也不将睡的正舒坦的他手脚摆摆正,而是选择缩在一个小角落,和谢我流的沉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他睁大的双眼,目视上方,显得非常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