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西山那边那个皇陵现在开发了吗?”
“开发了,就是开发了,现在就只能走到山脚下,想去墓葬里面是不可能了。你去断案吗?”
林西哈哈一笑。“断皇家的案子啊,我大学的师兄过来开会,正好有时间,让我做导游呢。”
“这样啊,那去吧。去了不让你进,就报你爹的名字。”
“行,就说我爸是李刚。”
林西不会开车,去租车行找了一辆差不多的,刘清河开车,她指路。
“从公路走,直接可以到帝陵山脚下,只是前几年没开发的时候,我还和我爸爸下过墓葬里面,看过石棺。还是打着手电筒呢。”
林清河把车窗降低,自然风比空调更降温。
“快毕业的时候,还记得老师说,你是烟城行走小百科,尤其是古墓群。不学考古可惜了……”
“从小生长的地方,我爸爸偏爱墓葬,我只是把他那本书背下来而已。师兄,你看沿着这个方向往西就是唐王的墓葬群,往下是韦贵妃墓和长乐公主。等会我看能不能疏通一下,这个天气,墓道里是最舒服的。”
刚入了夏。林西搭了一件短袖运动裤,两人下车后就开始爬山。
合陵石碑、壁画以及出土物皆已收至博物馆,或是到了省博,十几年前这里曾经出过很大的文物被盗案,所剩无几。
林和平当年从南江市离任后,调至通州旅游文化局,做了一届领导,那时候国家刚开始重视这个东西,敢做就敢支持,他干的很是顺畅。
人或者是远香近臭。
林和平这个人在政治上并没有多少追求,算得上清流。离开南江之后,官运竟一直很顺。
“等会从山上下去,带你去旁边的古镇上走走。今年全国的旅游年会就在那里开,挺怀旧的一个地方。”
墓道是没进去,从山顶下来两个人都已累的够呛,山脚下只有一家小卖部,而且附近还在开发,林清河买了两瓶水,就准备下山。
“这里很单调,只有山,我以前问我爸爸,这么优秀的一个帝王,怎么墓葬如此简单。爸爸说,依山建陵,其大气磅礴岂是俗人可以理会。长长久久的看着,自豪感竟然也油然而生了。”
盘山公路而下,两旁垂柳依依,凉风阵阵。
偷得浮生半日闲,林西也很久没有这么轻松过。
“工作还习惯吗?”
“嗯,很琐屑,很具体,也有突如其来的事情发生,还是可以应付,带我的师父是个老警察,人好。”
林西是他们那一届年龄最小的学生,警校里,男生仍是偏多,本想惜花一朵,不曾想此花孤傲。
平时除了训练课能打声招呼,文化课她来的最晚,都是最后一排门口的座位。
这个位置总让人觉得不认真,可她偏偏很优秀。
林清河记得有一门专业选修课是文化鉴赏,老师上节布置了任务,林西那天踩着点来的,还是坐在那个位置上,教授走了一圈,然后说。“最后一排门口的女生,你来谈谈。站到台前来。”
警校的女生,给人的感觉多是干练洒脱。
那时的林西身上还有一点雅风,静静的。穿着蓝色的制服,站起身来,显得孱弱,她慢步走向讲台,敬礼。
那天她说了很多话,没有稿子,就是随口就来。
林清河只知道,那之前她费力地把体育选修健美操调至跆拳道,后又不如意的去了太极拳。“比如我用尽全力从健美操去了跆拳道,才觉得这也未必就是我心之所向。这些过往努力便是匆匆。黄磊唱年华似水的时候,从我手缝中溜走的时光,这都是匆匆。说感悟,这就是我此刻的感悟,为一事倾尽全力……”
她说后,安静了很久,直到教授问了一句。“你叫什么名字?哪个班的?”
“04级刑侦,林西。”
这就是林西,十七八岁,她在人群中是独特的。
“想想,你竟然也参加工作了,”
林清河比林西高两届,毕业后进了检察院,这次全省政法干警会定在南江市,他也才顺便联系了林西。
林西比在学校的时候让人容易亲近。
“或者成长会让人豁达。”
古镇是挨着旁边四方娱乐的影视基地,兴许是为方便取景,或者因为时有明星出没,这里总是异常热闹,逢节假日必有值班。
林西来过很多次,找几条僻静的路还是熟门熟路,买了两份章鱼丸,避过人群,边走边看。
贺东南和来参会的代表聊完,从话寮里走出来,就瞧见不远处的两人。
这一处本有个状元牌,改建后说开了就是和格调高点的客栈,好在僻静,既要凸显当地特色,又不能让会议议程被影响,权衡下,定在这里。
林西倒是很会挑,说风景,眼前是垂柳溪流,身后是府梁画栋。胜在没人打扰,一般人走不到辟巷,繁忙的旅游线路让人应接不暇,除非晚上留宿,实在没人能想到这里还有一番风情。
林西也看见贺东南,跟见了鬼似得。
她嘴里还塞着一个鱼丸。吞也不是,吐也不是。
贺东南忍不住笑出声,侧过身和旁边的人打了招呼,握手再见,待那人走后,才对着她招手。“过来”
林西跟林清河说遇到熟人,就跑了过来。
“表叔好。”
对这个叫法,贺东南已经免疫。“爬山去了,这身行头。”
“嗯,我大学时候的师兄过来开会,带着去了皇陵山,想着镇上好休闲,就过来转转,看能不能遇到哪个明星,顺便要个签名什么的。”
林西今天扎了个马尾,本就年轻,她一蹦一跳,马尾甩来甩去,看上去更显稚嫩。
“你喜欢谁,下次帮你要两张。”贺东南把刚签好的协议递给秘书,空出手来摸了摸她的头。
“不用,离他们挺远的,就过个嘴瘾。”
“今天要赶回去吗?”
“嗯,明天上班,师兄也要回去的。”
既如此,贺东南也没有留她,只说注意安全。“小北哥呢?”“去杭州了,这几天在茶园里,想要什么让他捎给你。”
林西嘀咕着“要西湖也带不回来啊,表叔那我走了。有空请你吃饭,感谢您的提携。”
林西也不知怎么同贺东南忽然就亲近起来,兴许是偶遇的次数多了,没了陌生感?要说这十几年,她总共也就见过他三五次,交流更是不可能,偶尔远远瞅见,他多是出现在别人的讨论里。
贺东南还有两个姐姐,一个在b省人事厅做处长,一个在南江市委,唯独他坚决不从政。开影视公司,做制药厂,搞建筑,什么挣钱干什么。
回程已经天晚,租车行下班,林西让把车停在酒店停车场两人就各自话别。
“小师妹,有机会去燕京了招待你。”
林西是第一次接待朋友,她们这个职业的特殊性,和从业的同学都会保持联系,但真正见面的机会不多,真是要帮忙就是出了案子。
林西以前也特立独行过,但她并不迟钝。虽说自己也没有优秀到让人人都心生爱慕,但是否欢喜是可以感知的的。
要说林清河的来访是让她有点虚荣的,林西是应当拥有那份虚荣的,但仰仗好感肆意而为,不是她的原则。
“师兄,谢谢你。”
看破不说破,似乎是成年男女处事的基本准则。在暧昧丛生之际,谁都不愿再靠近,也不愿就此远离。
林西心情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