淳于单感觉自己像是回到了现代的席梦思大床上,周身软绵绵的,虽然身体还是时时感觉酸痛,但是这种舒服的感觉好美妙,似乎还有好好闻的香味,淳于单用力吸一下鼻子,很舒畅,再懒懒地伸腰翻了一个身,身边蓦然传来了一个着急的声音,身体被什么拦住了。
“哎呀,怎么变得这么不小心,这要摔到地上怎么办。”
淳于单僵了僵,心里吐槽着怎么这儿的人都是随便进人房间,而且还是在自己睡着的时候,反身朝另一个方向滚了滚,这才睁开眼睛,一睁眼就看到一张带笑的脸对着自己,眼角虽然有些微皱纹,但却显得更加成熟,此时带着笑更加温柔可亲,淳于单眨巴眨巴眼睛,难道这位就是原主的娘亲?
正想着呢,那张带笑的脸瞬间泪雨婆娑,淳于单连人带被子被抱住了,怎么回事?那位大哥一激动就将自己抱住,这位娘亲也是,难道这个世界这么开放,已经盛行拥抱礼了吗?淳于单想要挣扎,但又怕这位娘亲以为自己在疏远她,等会哭得更厉害,真是现世报啊,之前被眼泪吓得不敢动弹的是大哥,这回就变成自己了。
好在荀兰若感觉到淳于单的配合,心里也有些安慰,并没有哭太久,情绪稍稍稳定就开始问话。
“单儿,我是娘亲,你看看我,能不能想起什么?”
淳于单干脆地摇了摇头,这个问题她已经做好了被问一千遍的准备。
荀兰若心里有些失落,看着女儿有些消瘦的脸颊,又是一阵心痛,硬是止住了眼中的泪水,扬起一个带哭的笑:“没关系,记不起来也没关系,只要我的单儿没事就好。”
淳于单眼睛忽然有些湿润,感受到荀兰若手指在自己脸上滑动的慈爱和关怀,一声“娘亲”脱口而出。
荀兰若瞬间兴喜如狂,眼泪已经落了下来,却没用绢布去擦,双手捧着淳于单的脸,忙不停地点头,唉唉唉地应着。
看着荀兰若的样子,淳于单眼眶有些发红,手已经捏着衣袖给荀兰若擦眼泪,荀兰若也意识到自己太激动了,也有些慌乱地低下头,抽出一块方巾擦着自己的眼泪,这刚把眼泪擦掉,看淳于单还是穿着单薄的内衫坐着,又忙活了起来。
“虽说现在还是初秋,但是豫临偏北方,听你大哥说你掉入了寒潭,身上寒气还没有祛除呢,可千万不能着凉了。”荀兰若一边说着,一边将淳于单推倒在床上,将棉被紧紧覆在她身上,淳于单没有动,由着荀兰若动作,眼中的泪水在眼眶打了几个转,到底是没有落下来。
淳于单嘴角扬笑,这个被亲人关怀的感觉真好,“娘亲,谢谢你。”
荀兰若怔了怔,看着淳于单脸上的笑,也跟着笑了起来,摸着淳于单的脸颊,声音更加轻柔:“傻孩子跟娘亲还说什么谢呢,睡吧,再睡会,娘去给你做些好吃的。”
淳于单听着那轻轻的脚步声出了门,闭着眼睛躺在床上,从最开始的惊恐、忐忑不安到现在慢慢地试着融入这里,这里和现代完全不同,她现在所知道的事物与现代时候知道的历史人文越来越吻合,随着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已经越来越少想起那个世界了,爸爸妈妈,如果你们知道我失踪了,不要难过,我在这个世界过得很好,只是女儿不能报答你们的养育之恩了,幸好,你们都有了新的家庭,我也放心了很多。
这一刻,淳于蝉彻彻底底地接受了她现在的这个淳于单的身份。身上好像有什么枷锁被崩裂了,一股磅礴的力量涌了上来,身体好像被什么灼伤了一般疼痛难忍,转眼间,淳于单已经直立在床上,乌发凌乱,她的周围已经碎屑横飞,横梁断裂,瓦棱砰砰砰地不断砸落,一时间,除了淳于单站立的床,整个房间已经面目全非,淳于单双目圆瞪,整个人像木雕一样站着,就在这几秒的时间,屋外已经已经飘来了一蓝一青一灰三个人影,正是淳于逸、夏侯、还有司昂。相对于淳于逸和夏侯直接冲进去的急切,司昂是皱着眉在屋外扫视了一眼。才慢慢走了进去。
淳于逸和夏侯冲进房间看到的就是淳于单挺立的身子像木雕一样直直地砸下去,两人几乎拼命般地扑了过去,到底还是淳于逸的手快了一瞬,将淳于单接住了,淳于逸低头看着淳于单,此时淳于单双目紧闭,面色如雪,待在他的怀里,就像一个没有知觉的人偶,淳于逸手指剧烈地颤抖着,不敢去碰触那张脸,直到听到轻轻的脚步声,他才抬起头满怀希冀地看向慢慢走近的司昂。
司昂依旧面无表情,只是看到淳于逸那双通红的眼睛,他的眼中也不由闪过一丝动容,这位少年将军,待在他身边三年时间,他何曾见过他这般的表情。
就连站在他身边的夏侯,脸上也再不复那种殷勤的笑容,脸上如冰霜般寒冷,夏侯眼看司昂已经给淳于单诊脉,抬步就往外走去。
“夏副统领如果是想去追查刺客,就不必去了。”
司昂悠悠然的声音不紧不慢地响起,夏侯的身子停了下来,转身,依旧是冷冷的表情,冷冷的眼神看着司昂。
可司昂抽回给淳于单诊脉的手,视线却是对着淳于逸,“逸世子应该已经猜到是怎么回事了吧。”
见淳于逸只是淡淡地看了自己一眼,司昂眼神有些幽深,面色未变,“淳王府真是好手段,竟是足足骗了我三年的时间。”
“上一次,你不就已经有所察觉了吗。”淳于逸将淳于单抱了起来,向外走去,淡淡地回了司昂一句。
就在这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房间外已经围了一圈的婢女、仆从,淳于逸走出房间,已经看到从回廊那边急跑过来的荀兰若。
“单儿,我的单儿,你怎么了,逸儿,她有没有事,你告诉我,告诉我啊。”几乎是直冲过来的荀兰若急切地一手摸着淳于单的脸,一手抓着淳于逸的手臂,忙不迭地问道。
淳于逸没有动,声音温和中夹着几丝无奈:“娘,阿单没事,我们先让她到您的房间休息,我再跟您仔细说。”
“是,是,是,我们快走。”荀兰若听了儿子的话,又是拿绢布擦了擦眼泪,连忙催促着淳于逸。
司昂眼见着主仆一群人绕过回廊,却没有跟上去的意思,直到整个院子只剩下他一个人。
“不知上面的是哪位如此有兴趣到这戒卫森严的淳王府来爬墙。”
悠悠然的声音中,清越阁被苑中四季常绿的楠木树后的墙角翩翩地飘下一男一女,如果淳于单在这里看到,一定会认得那女子就是她在酒楼看到的那个粉衣女子。
白衣男子看着司昂并没有说话,那女子已经向前行了几步:“素闻淳王爷忠义仁德,不想府中竟然有如此无理之人。”
司昂眼尾微挑:“淳王府对待从正门而入的客人,自然该礼数周到,但是你们这般鬼鬼祟祟、偷偷摸摸来到淳王府,在下实在不知道这又是那种礼数。”
依照司昂平时的脾气,即使知道有人闯入淳王府,只要不伤害到淳于逸,即使那人从他的眼皮子底下过去,他也是不会在意的,只是虽然面上没有表现出来,但是只要感觉他周身的有些紊乱的气息,就知道他已经动怒了,他没办法拿淳于逸和淳王府的人出气,因为最后他要找的人还是淳王府的,只不过是从淳于逸变成了淳于单,这时候察觉到周围有一个隐藏的人,自然是撞在了他的气孔上,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居然还有一个他完全没有察觉到的人。
将女子堵得没话说的司昂视线与白衣男子相碰撞,旁边正在气恼的女子猛地向后连退了几步,右手已经握上了腰间短刀的刀柄。
此时那白衣男子和司昂周身三尺之内纹丝不动,显然,这是两人在拼内力,整整对峙了半柱香的时间,突然,那白衣男子衣襟飘飞,脚下未动,而司昂飞退出去双手紧紧抓着门框才止住了身子,而两人周身三尺之内乱草纷飞,院落中的碎屑,瓦片粉碎得更加彻底。
司昂压住涌至喉间的血,微微变色的眼神中有短暂的失神,但随即就恢复了平静。
“神医谷的碧纲要术,没想到神医谷三年前派出的医师中还包括一位谷主的亲传弟子。”白衣男子微眯着眼睛,定定地看了司昂好一会,才开口说道。
司昂本来已经平静下来,却在男子一番话后面色大变“你到底是谁?怎么会对神医谷这么了解,而且还知道碧纲要术。”
男子也不看司昂,面色冷冷清清,已经旋身几个纵横不见了踪影,司昂还待要追,却被落在后面的女子挡住了,眼见那女子也是飞身越过院墙,不见了踪影,司昂扶着院墙,喉间的那口血再也压制不住地喷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