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给你。”淳于单将石桌上的包裹打开,推到蓝钰的面前。
魏文轩看到包裹中的玉瓶时,撇了撇嘴,什么也没说。
“这是?”蓝钰挑眉。
“很抱歉,隐食居的贵宾玉碟我已经还回去了,我想着不管你有没有想到写那封信后,隐食居会送我贵宾玉碟,但这个结果都是皆大欢喜的,所以这瓶‘泫冰灵泉’就当是我的一点点心意了,请务必收下。”
“二少爷为了一个侍卫将这么贵重的珍品佳酿送出,难道不知道有人愿以一人换一杯‘泫冰灵泉”吗?”蓝钰只是淡淡地瞥了一眼桌上的玉瓶,视线仍旧放在淳于单身上。
“难道在蓝钰公子的眼中,人命也是如此轻贱吗?”淳于单的语气陡然冷凛,虽然世上并没有绝对的平等,但她一直坚信每个人生来是平等的。对于蓝钰,她的印象并不差,但是当听到蓝钰说出这样的话时,她心里真的很失望。
瞬间凝结的气氛让魏文轩发黑的脸都白皙了不。
夏侯低着头并没有说话,从淳于单拿着‘泫冰灵泉’回到院子的时候,他心里已经发誓这一生将一直守护在他的身边,他做的任何决定他都会无条件地支持。
淳于单和蓝钰对峙着,没有丝毫退缩的意思,在这个世界,有些事可以妥协,但有些原则,他绝对不会放弃。
最终,蓝钰垂下了眼帘,“我不该如此问的。”
“抱歉,刚才我有些激动了。”听到蓝钰这样反思性的回答,淳于单讪讪地笑了笑,心里有些诧异,蓝钰真实的想法是什么,他无从探究,本来以为是不欢而散,没想到他居然先一步退让。
一时间,周围诡异地安静,簌簌地风吹树叶的声音更加清亮,围坐的四个人好像都沉寂在自己的深思中。
魏文轩从来没有想到,自己有一天可以看到蓝钰退让,从被蓝钰带出魏府那个颓败的院子开始,一无所有的他一步步成长为魏府实际的掌权人,对蓝钰他是感激的,却也是妒恨的,因为,不管他有多少财富,无论他有怎样的权势,武功如何精进,这个人总是走在他的面前,就连自己引以为傲的容颜,在这个人面前也会黯然失色。
有时候,他都会感叹,上天是怎样的眷顾,才会造就这样完美无缺的人,这种人就该是要站在最顶峰的,芸芸众生都该被他俯视。只是他退让了,在一个不久前还声名扫地的纨绔少爷面前选择了他平生所见的第一次退让。即使再怎样觉得淳于单有趣,魏文轩也不会将他高估到值得忌惮的地步,也正因为如此,蓝钰的退让他更加觉得不可思议。
这般情形下,先打破平静的却不是四人中的任何一人,而是突然闯了进来的言迢。
言迢是跟在李掌柜身后拐进院门的,当看到淳于单之时,眼睛里迸出欣喜,用上内力,飞奔了过来。刚想张口说什么,注意到在场还有两个外人,却又欲言又止。
淳于单站起身,他从言迢还有些慌张的脸上读出了一些信息,恐怕出了什么事情,而且不能够让外人知道。
“蓝公子,魏公子,在下有些事需要处理,就先告辞了。”
魏文轩了然地点了点头,蓝钰没有回应,眉宇却是稍稍蹙动了一下。
淳于单此时并没有心思注意到蓝钰细微的表情变化,能够让言迢这么着急忙慌地来找自己,事情绝对不一般。
匆匆出了院门,言迢着急地开口。
“二少爷,世子在去军营的途中遇伏,身受重伤。”
淳于单瞬间大脑震荡,像是被敲了一锤,但到底很快镇定了下来。只是重伤,重伤的意思就是还有救。
“大哥现在在哪里?”
“我已经将世子送到司昂的住处,世子昏迷前让我不要声张,先找你。”
淳于单知道司昂的身份,神医谷的神医自然不是夸大其词的虚名,也便点了点头,心里放松了一半,这才细细琢磨淳于逸留下的信息,大哥说不要声张难道是意识到了这件事有什么阴谋,淳于单想到这里。
“言迢,你将整个过程讲给我听听,尤其是遇伏的过程。”
言迢看淳于单表情严肃,也不敢怠慢。
“昨晚世子想到大部分的将领都回了王都,不放心军营那边,所以今天凌晨就带着我去军营,没想到就在城门不到二十里的祁虞山遭到了埋伏,只有五个人,本来还以为是山贼,直到交手后才意识到不对劲,其中带头的那个,武功极高,和世子不相上下,而且招式诡异阴毒,正好克制世子的大开大合,另外四人武功也不差,其中一人硬是缠着我,属下无能,想尽办法也没有逃脱。”言迢说到这里脸色十分难看。
淳于单顾不上安慰他,眼神示意他接着说。
“世子被那四人围攻重伤,属下突然寻到一丝空当,这才甩开缠住我的那人,将世子带上马,一路逃了回来。”言迢继续讲完,瞟了眼淳于单一脸沉思的表情,低下头。
淳于单却没注意言迢的黯然神伤,思忖片刻,眼中倏忽间一道精光闪过:“言迢,你将大哥救上马之后有没有人追过来?”
“我带着世子上马后,只是领头那人甩了一把飞镖,确实没有人追过来,不过那几人也是受了伤,想来也是没办法追上的。”言迢犹豫了一下,回答道。
一听言迢的回答,淳于单眼神一凛,望向了夏侯,“小侯,你先回府将娘亲带到司昂的住处,将府中的所有的护卫调过去,一定要护住娘亲和大哥的性命。”
快速交代完夏侯,淳于单脚步未停,向隐食居的前院走去。
“言迢,带我去军营。”
夏侯还想跟上,听到淳于单的话,身体僵了僵,但也是一霎那就反应过来,旋身已经提气飞向了淳王府的方向。
言迢是骑马来的,淳于单对自己的马术有自知之明,要想快速到军营,只能让言迢带他,但烈焰军军营离王都几十里的路程,只是一匹马肯定会被累坏,行程的速度也会减慢,于是,豫临王都的街道上,人们就看到两个男子同骑一匹马,另外身边还跟着一匹无人骑的马,向着城门飞奔而去。
“言迢,你是不是受伤了?”
出了城门,之前一直沉在思考中的淳于单感觉到身后的言迢有些不对劲,身上若隐若无地散发着一种陌生的气味,再细回想一下言迢稍显苍白的脸色,也猜出了言迢可能受了伤。
“没事,只是后背被划了一刀,不会有事的。”言迢不在意地说着。
淳于单听着言迢的声音中气十足,也就暂时不在意了,军旅中人,小伤小病的还真不算什么。
只是行至十几里路之后,淳于单感觉鼻间的血腥味越来越浓。这才意识到言迢身上的伤可能并不是他说的那样简单。
“言迢,停下来。”淳于单语气急切。
似乎没有听见淳于单说话一样,言迢依旧纵马狂奔。
“言迢,你给我停下来,再不停下,我马上跳下去。”淳于单厉声喝道。
急促的马蹄声渐渐地缓和下去,淳于单的威胁奏效了。
转头看到言迢发白的嘴唇,淳于单一阵心惊,跳下马,想要将言迢拉下来,言迢坚持不下马。
“二少爷,真就是一点小伤,我可以继续上路的。”言迢惨白的脸上尽是着急,虽然他不知道二少爷为什么这么急着去军营,但只要看他不马上回去关注世子的伤势就知道军营那边的情况可能更加危急。
看着言迢坚毅的,绝不妥协的神色,淳于单拽着的手慢慢放了下去,这一刻,他感觉自己是那么无能,如果自己的马术再好一些,就可以由带着言迢,而不是拖累得言迢伤上加伤。他知道言迢的心和自己是一样的,想要尽快到达军营,时间耽搁不起。再磨磨蹭蹭,说不定就让人奸计得逞了。
“言迢,你要敢有事,我一定把你的皮扒下来,晒干了做成灯笼。”
放下一句狠话,淳于单跨上马,抓着马缰的手紧紧握成了拳。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淳于单想到了之前埋伏大哥的那五人可能并没有离开,却没有想到他们还有增援。
从毁了房子的那天早上突然晕过去醒来,淳于单就知道了自己身体中有两股相抗衡的内力,虽然淳于逸一再告诫他不要动用内力,但是止不住淳于单对内力的好奇,这几天的时间她也有仔细地去引导过身体里的两股内力,然后很庆幸地发现这两股内力虽然相互制衡,却能像太极图一般地泾渭分明又相互形成一个完整的整体。
昨天见识了夏侯和粉黛的打斗之后,他也隐约知道自己的内力很是浑厚,至少比夏侯和粉黛要高出一截,本来以为就只是对付几个已经受伤的人应该是没有问题的。而且还是不求攻敌,只顾逃跑的抵挡。
然而听到言迢告诉自己站在最前面的那个拿着一只大型毛笔形状的白衣人就是多出来的第六人时,淳于单的心却是一片的凉意,一看后面那几人的神情,他就知道这个白衣人的地位还在他们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