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江正一觉得自己仿佛误入了一个巨大的迷宫,越来越看不清真相了。
——虽然他也不知道,自己想知道的“真相”,到底是什么。
因为知道了编号27027的“特殊身份”,入江正一再也没有让他走出店门过,甚至要求他不要轻易出现在店里。这其实有点类似于“软禁”,但编号27027并没有提出异议,只是睁着大眼睛困惑地看了他一会儿,然后就点点头表示同意了。之后的日子,少年一直谨遵规定待在仓库里看书,安安静静地坐在阳光照不到的角落,有时突然推门进去,甚至会觉得少年安静读书的样子恬美得像一幅画。
“呐,27027,”有一次,入江正一忍不住对他说,“如果你真的不想待在这里,我不会拦你的。”
编号27027愣了一会儿,表情变得有些惊慌。
“你也要把我丢掉不管了吗?”
“啊,没有没有,我不是那个意思!”入江正一连忙摆手,“我、我只是觉得把你关在这里似乎……似乎对你很过分。”
编号27027用了很长时间来思索入江正一的这番话,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为什么会‘过分’呢?我们服从人类提出的合理指令是天经地义的。”
入江正一噎了一下,半晌才苦笑起来:“好吧……那,如果,”他连忙强调,“我是说如果,只是一个假设啊——如果有一天你能离开这里,你想去哪里呢?”
编号27027想了一会儿,缓缓把目光移向仓库上方那扇唯一与外界相通的天窗,虽然外面人造太阳的日光总是淡淡的,但天空却看起来是那样湛蓝而广阔。
“我大概想去……”少年轻轻眨了眨眼睛,慢慢勾起嘴角,温暖的笑容让人有种被蒲公英拂过面庞的温柔感。
“我大概想去……一个谁都找不到我的地方吧。”
那场对话,编号27027给出答案后,又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般继续低头看书,而入江正一却坐在原地愣了很久很久。
其实入江一直觉得自己的身份很尴尬,尤其在狱寺隼人他们出现后,这种感觉更甚。
首先,他并不是编号27027的教父,如果没有那场意外的相遇,他也根本不会发现编号27027。虽然编号27027一直对他毕恭毕敬,但正如少年所说——“我们服从人类提出的合理指令是天经地义的。”自己的存在对编号27027而言,根本没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其次,他根本无法插手彭格列的事情。虽然不明白那些复杂的家族斗争,但他也清楚:一旦编号27027出现在世人面前,那酷似彭格列十代目的面容已足够震动大半个世界。如果狱寺隼人他们提出要带走编号27027,于公于私,自己根本没有阻止的立场。
——他们于彼此而言,终究只是各自生命中一个匆匆过客。
但就算这样,自己也抑制不住地想要为这名少年做点什么,无关利益,无关族类。唯一有关的,大概就是一份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
——感情。
于是第二天,入江正一就关掉了他的机械贩售店。他下到仓库的地下室,搬空了墙角堆积的一大堆杂物,直到露出角落里一个被上了密码锁的保险箱。青年轻车熟路地解了锁,敞开的保险箱中,静静躺着几个封皮发黄的笔记本。
这几个本子,现在可以称为“遗物”了——拿着笔记本往楼上走时,入江正一自嘲地想——毕竟这是他被丢弃在地下世界时,父母留给他的唯一几件东西。
坐在卧室的书桌前,入江正一翻开其中最厚的那个本子,第一页就是父亲苍劲有力的字迹。
——『人类和机器人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呢?』
这句话,过去入江正一并不懂。不过,他却不止一次听到父亲说起过这句话,印象最深的一次,是九岁那年,一天父亲从研究所回来,不是像往常一样来督导他的功课,而是一个人愣愣地坐在客厅沙发上发呆,自己摇着他的手臂叫了许久,对方才回过神来。
“小正,”虽然当时父亲是望着他的,但男子的目光分明显得有些空洞,语气与其是说询问,更像是一个人的喃喃自语,“你觉得……人类和机器人,到底有什么不同呢?两者的界限,到底在哪里呢?”
这个问题对年幼的入江正一来说太深奥了,孩子不知所措地愣在那里,听到坐在餐桌那边敲打着笔记本键盘进行资料整理的母亲“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他不过是个孩子,你问他他能懂吗?”
仿佛没有听到母亲轻快的话语,父亲的目光仍在发直,仿佛已经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
“今天,那个孩子明显吓坏了。”他喃喃自语着,“虽然他没有哭出来,但我知道他肯定受到了极大的打击……这会在他心灵上留下一辈子的阴影的。”
餐桌那边敲打键盘的声音停止了。纵是再迟钝,小正一也觉察得出气氛有些古怪,可父亲浑然不觉,还在自言自语着。
“我不知道xanxus大人为什么要这样做……我听说,那个孩子好像还是家族下一任继任者,明明可以用更柔和的方式让他知道真相的,为什么非要……”
“野一!!”母亲喝止的尖锐声音吓了入江正一一跳,但父亲居然置若罔闻,还在着了魔般喃喃着。
“但最让我担心的,还是编号10000的反应。”
因为被父亲抓着手腕,所以入江正一清晰地感觉到面前的男人居然狠狠打了个寒战,他那空洞的眼睛中,涌动着一种名为“恐惧”的情绪。
“他在那个孩子面前被肢解的时候,看向xanxus大人的眼神,看向我、你、每一个人的眼神……那根本不是一个机器人该有的眼神!他想杀了我们所有人!!他恨我们所有人!!他不会饶过我们任何一个人!!!”
之后父亲又说了什么,现如今入江正一已经不记得了。他只记得后来母亲似乎和父亲爆发了很激烈的争吵,年仅九岁的自己劝阻不成,反而被母亲拎着领子直接关去了卧室。
念及于此,如今已经20岁的入江正一轻轻叹了口气。印象中,那大概是相敬如宾的父母唯一的一次争吵吧,争论的结果到底是怎样呢?
自己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摇了摇头,入江正一翻开笔记本往后看去。这个本子上记载的全是“nr”的相关研究资料,只是自己学识有限,在没人指导的情况下,大部分的数据和记录完全看不懂。他在一大堆复杂难辨的数字符号中艰涩地寻找着,终于找到了自己需要的东西。
“就是它了。”青年轻声念着,随后在面前摊开一大张白纸,按照笔记本中的资料,开始埋头进行图纸设计。
入江正一一直都知道,自己只是一个凡人。他改变不了别人的命运,甚至左右不了自己的命运。无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他从来都无法留住他想留住的,无法挽回他想挽回的,无法拯救他想拯救的。
但他仍感激那个误入他生命中的美丽奇迹,哪怕只是一道转瞬而逝的温暖,哪怕失去后他又要面对更加寂寞而冰冷的世界。
自己的力量的确微不足道,但如果有一日,那名少年真的想要前往他所向往的那个地方,或许自己的这份礼物,能助他一臂之力。
——无论我们以后是否还会再有交集,我都要对你说一声:谢谢你。
阅读提示:
1、本站会员登录后,将免费体会到最顺畅的阅读方式[最少广告]。
2、注册本站会员,将《[家教]love you like a sad song》加入书架,可以通过书架更快的了解更新信息。
3、免费小说《[家教]love you like a sad song》 9.愿望所描述的内容只是作者个人观点,与本站的立场无关,本站只为广大用户提供阅读平台。
1、本站会员登录后,将免费体会到最顺畅的阅读方式[最少广告]。
2、注册本站会员,将《[家教]love you like a sad song》加入书架,可以通过书架更快的了解更新信息。
3、免费小说《[家教]love you like a sad song》 9.愿望所描述的内容只是作者个人观点,与本站的立场无关,本站只为广大用户提供阅读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