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love you like a sad song》 31.交锋

    “他们出现了，请求支援！”

    在通话耳机中简短地甩下这句话，下一刻，桔梗已纵身从炮台上跃下，飞速冲入战场。激光枪射程虽远，但攻击力有限，而且对方已经有后撤意图，想要截住他们，必须近身作战。

    队长用实际行动表明了作战意图，配合默契的部下们自然心领神会，除了一部分人仍在用远程射击进行牵制，大部分人都已换上了攻击力极强的电磁□□，投身近战。不过恼人的是，此时浓雾又开始加重，好不容易开辟出的明朗视野又一次被弥漫的大雾遮掩，两人隐入雾中顷刻不见，而因为近战人数的增多，脚步繁杂，听音判位已经不太可能。

    置身浓雾的桔梗干脆静立不动，手腕一翻，指尖已燃起青紫色的云之火焰。他屏息凝神半晌，突然扬手朝右后方甩去，数道云之火焰幻化为火刃，密集地射向那边，但中途明显遇到了什么东西，叮叮几声，悉数被弹开。

    “kufufufu，警觉性不错嘛。”

    雾气有一瞬的逸散，闪着寒光的三叉戟裹挟着尖锐的风声刺来，桔梗没想到对方竟会正面进攻，连忙往后一跳，堪堪避过那道直刺面门的凶器。

    “啧，真是可惜。”少女遗憾地咂咂嘴，攻势不减，三叉戟的银光如游蛇般紧跟而来，桔梗被逼得连连后退，却始终拉不开两人的距离——那个人明显动用了修罗道的力量，强大的格斗能力竟逼得桔梗连拔出武器的机会都没有。而因为彼此贴身太近，又有雾气遮挡视线，周围的手下根本不敢贸然开枪，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的队长被少女猛如疾风的攻势逼得完全没法脱身。

    不对劲。桔梗边战边退，心中却升起了不祥的预感。

    虽然在外人看来，他是处在了下风，但身在战斗中的桔梗很明白，对方除了出手的第一招是真的想置他于死地，之后的攻击，其实都不痛不痒。这种举动，实在有拖延时间之嫌，所以桔梗更加不明白了——他很清楚六道骸的情况，知道他的能量快要枯竭，正常来说根本不该把力量浪费在一场分不出胜负的格斗上，那么，他真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桔梗用眼角余光扫视了一圈周围的情景，看到大部分的手下都聚集在周围，一个个跃跃欲试，似乎随时想冲过来援助他；恰好附近的浓雾也有了消散的迹象，连驻守炮台的远战人员都注意到了这边的情形，把攻击的火力调转过来，那一瞬，桔梗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咯噔一下。

    糟糕，中计了！

    “别管我！”桔梗大吼，“快去找编号27027！！”

    但已经太迟了。

    光明塔的正门附近，突然迸射出一道夺目的金色火光，那样强烈的光芒，顷刻就驱散了方圆数百米的浓雾。一个人浴光而立，掌间绽放的火焰如红莲怒焰，在场的人无一不被熊熊烈焰中蕴含的巨大能量所震慑。别人或许还没反应过来，但曾亲身经历过三年前战事的桔梗比任何一个人都明白，那是x—buer发动的前兆，那个人是想用火焰的力量硬生生轰开坚固的光明塔大门。虽然是用号称世上最坚硬的合金材质所铸，但在大空之炎强悍的火力面前，桔梗根本不敢去想那扇大门到底能支撑几秒。

    此时的编号27027，也不好受。

    编号96096说得没错，前不久才使用过一次高强度的火焰，短时间内再施展一次，少年的身体根本经不起这种折腾。曾体会过的可怕濒死感又一次充溢了四肢百骸，编号27027连正常站立都很勉强，更不要提还要拼命聚拢火焰中的能量——他必须把全部力量都集中到掌中小小的火球中，唯有如此才能做到一击必杀。否则万一大门没有被摧毁，他是绝对绝对，没有力气再来第二次的。

    系统提示此时炎压正在不断攀升，只是离最高值还有一定的差距，他还需要一些时间。编号27027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也知道这边的护卫军正拼命想冲过来阻止他，但没用的。

    “已经来不及了哦。”手持三叉戟的短裙少女纵身一跃跳出包围圈，笑盈盈的样子看上去根本就是行有余力，让桔梗几乎要怀疑“对方能量即将枯竭”的情报是否属实。

    “你们是过不去的。”少女笑得弯起眼，风吹起她额前靛蓝色的刘海，露出那只一直被遮掩着的，血红右眼。

    “全都给我……”突然低沉下来的声音，冰冷得让人脊背发寒，“去下地狱吧。”

    闪着寒光的三叉戟狠狠插进地面，下一秒，数道烈焰火柱如地狱火龙，尖啸着冲破地面直上云霄。火柱很快连成了火海，那是与编号27027掌中的火焰完全不同的存在——妖娆而艳丽，暴戾而危险，这股从黑暗中诞生的烈火，纵然再明亮再鲜艳，也遮掩不住它阴暗邪恶的本质。

    “不要慌！那只是幻觉！”

    桔梗试图安抚骚动起来的部下，但无济于事。这片散逸着黑暗能量的火海，不仅拉开了他们和编号27027的距离，也勾起了在场所有人内心最强烈的恐惧——情绪是能被传染的，就算知道眼前的景象是幻觉，但里面传递出来的痛苦和绝望却是真实的，但凡拥有情感的人类，都无法不被影响。连桔梗也感到心脏像被什么揪紧了般，无数负面情绪抑制不住地从心底冒出，消磨了意志，减损了斗志，像被推入了阴冷的枯井，连抵抗的力气都消耗殆尽，没有光明了，没有希望了，什么，都没有了。

    就算是“附身”状态，这家伙竟也能施展出如此可怕的幻术吗？莫非他一直都在隐藏实力？如此看来，在浓雾中暴露行踪只是诱饵，目的就是把他们全部引到这里，然后给编号27027创造施展x—buer的机会。

    的确是很不错的计策。桔梗想。

    ——但你以为，你们真的能成功吗？

    突然风起。

    翅膀划过空气的声音尖锐得宛如一道警报，有什么东西正在逼近，以一种骇人的速度，直冲地面上的编号27027而来。围绕在少年周围的地狱烈火仿佛感受到了外敌的逼近，瞬间掀起更猛烈的火势，宛如海啸般的汹涌火浪咆哮着，顷刻就吞没了飞驰而来的渺小身影。

    “呵。”一声浅浅的低笑从烈火中传来，明明被那样可怕的火浪席卷，言语中却听不出半分惊慌，反而带了点慵懒和轻蔑。

    “比起我所经受过的，这也配叫地狱么？”

    一声轻轻的拍掌声，似乎只是两只手随意地相合一拍，狰狞的火浪瞬间就静止不动了。随后又是一声拍掌声，覆盖了整个广场的汹涌火海像摔得粉碎的琉璃瓦一样，顷刻散逸成无数细碎火星，飘散不见。

    幻象，被破了。

    而编号27027的蓄力，离彻底完成还剩10秒钟。

    其实在那个人被火浪阻隔前，编号27027已有察觉。sa系统状态下的他知觉格外灵敏，怎么会感觉不到那股急速逼近的强大力量？

    但他不能动。

    蓄力正处在最关键的时刻，哪怕一丝分心都可能功亏一篑。他的精神力已经十分虚弱，sa系统对那个人的抗拒实在太强烈，对方每逼近一步，他心中逃跑的念头就强烈一分，本能和意志的交锋折磨得他简直要发疯，他多么想屈从系统的指令，立刻躲闪到安全的地方去，但仅剩的一丝理智却一直提醒他，坚持住，坚持住。

    ——你不是一个人。我不就在你身边吗？

    脑海中莫名就响起了这句话，遥远而怀念。与此同时，耳畔突然响起了编号96096的声音。

    “坚持住，白兰由我来对付。”

    编号27027不知道少女是何时来到身边的，他甚至不敢分心回头去看，心里却陡然涌出一股灼热的力量。他稳下心神，微闭双目，把所有注意力都集中到掌间火焰上，随着系统的提示在心里默默地倒计时——10、9……

    全身心沉浸在x—buer蓄力的少年并未发现，以他为中心，方圆数十米的地面，突然破土而出无数绿色蔓藤，款摆如细蛇的腰肢，而且越聚越多，直至遮天盖地，紧蹙成一个巨大的绿色屏障，将少年牢牢护在其中。编号96096踩在其中最长的一条蔓藤上，犹如驾驭一头绿龙，直接迎上俯冲而来的银发男子。只听“铛”地一声，刺出的三叉戟被对方右臂上的银色护甲挡下，白兰也不闪避，直接用护甲顶着三叉戟继续朝下俯冲，完全不把对方的攻击放在眼里。

    “垂死挣扎真是难看呢。”男人微微用力，三叉戟立刻被逼得倾向少女的方向，乍一看几乎以为是白兰在用三叉戟攻击对方。

    “这次依附的身体居然是女性？呵呵，真是恶趣味啊，是想用这种无害的外表降低他的戒心，然后再欺骗他的感情吗？就像你过去做的那样？”

    被逼得节节后退，编号96096倒也没显得多么狼狈，反而挑衅一笑，微微眯起异色双眸。

    “哦呀，我可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欺骗过他的感情，倒是某些人，蠢得连骗都骗不到，还见不得别人两情相悦，恼羞成怒醋意大发的样子真是笑死人了。”

    白兰脸色立刻就黑下去了，显然是想起了什么糟糕的回忆。他猛地一挥右臂，顶在三叉戟上的力量骤然增加，少女来不及提防，直接被甩了出去，虽然绿色蔓藤立刻又托住了她，但没了阻拦，白兰离编号27027的距离已经越来越近，俯冲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编号96096眸光微沉，扬起三叉戟向地面一指，地面又蹿出数道蔓藤挡在白兰前面，但男人连眉毛都没皱一下，那些蔓藤如利剑般刺来，在接触到他身体前竟都奇异地都化成了粉末。

    “这种程度的幻术对我没用的。”白兰冷冷道，目光一直紧盯着地面上被绿藤层层护卫住的少年。

    “他是我的，这一次，谁都拦不了我。”

    翅膀鼓动出刺耳的风声，双目微闭的编号27027身体开始出现轻微的抖动——sa系统正鼓噪着让他避闪，让他尽快离开那个人的视线范围，他必须很拼命地咬紧嘴唇，才能让自己的注意力集中在系统最后的倒计时中——5、4……

    白兰终于冲进了那片交织起的绿色屏障中，所有绿藤仿佛有生命般纷纷缠绕上他的身体，似乎想竭力减缓他的速度，但却起不到丝毫作用。少年已近在咫尺，金色的火焰让他整个人都笼罩在一种圣洁的光芒中，白兰几乎能看清那人微微颤动的睫毛，以及嘴唇上被牙齿咬出的深深血痕。

    明明不用这样痛苦的。

    明明只要屈从本能就好的。

    你到底是有多想逃离我，才要逼迫自己做到这个地步？

    紧盯着近在咫尺的人，白兰伸出了手，却因此而忽略了，被他打飞出去的编号96096已经再次冲到了他身后。少女高举起三叉戟，当空轻轻一抡。

    白兰感到缠绕自己的蔓藤骤然缩紧，那种力量古怪得完全不像是幻术，而是像……突然实体化了一般。几乎同时，所有蔓藤的枝节孕育出粉色的花苞，数以万计的花苞同时绽放，顿时到处都是盛开的纯洁莲花。莲中有光，沐浴在莲心圣洁光芒中的白兰感到一阵无力，虽然还不至于动弹不得，但伸手去抓编号27027的动作明显慢了半拍。

    “我拥有的，也不仅仅是黑暗的力量。”他听到编号96096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毕竟，教导过我的教父，是他。”

    编号27027突然睁开了眼睛。

    金色的眸子流溢出璀璨的光彩，但饱含敌意的视线却冷得像寒冰，他微微偏头，似乎是望了白兰一眼。

    彼时男人伸出的手距离少年只有一根手指的距离，倘若没有少女突然爆发的新力量的阻拦，倘若他赶来的速度能再快一分，倘若编号27027没有坚持到最后一刻，白兰相信自己肯定能抓住他，制止他。

    可惜。

    ——他到底，还是慢了一步。

    编号27027轻轻一个挪步，闪开了男人伸过来的手，下一秒，他背向身后的左手突然喷薄出澎湃的火焰，强大的动力让少年瞬间冲破绿藤的护卫，飞上了高空。

    系统提示的倒计时，已经归零。

    掌间火焰能量的波动越发剧烈，编号27027抬起右手，瞄准了光明塔的大门。那扇高达数十米的巍峨大门把他的身影衬得分外渺小，在场的每个人无不在少年张嘴念出那个简短的句子时，齐齐变了脸色。

    “x—buer。”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