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海狂想曲（奥特曼·平成三杰）》 19.异端公主

    “当大地遍布污秽与肮脏之时，

    造物主派遣他座下的四位天使降临人间，

    他们将在光中出现，

    用烈焰清洗罪恶，

    指引忠诚的子民重建家园。

    称颂火之天使米凯尔，好战而慈悲的圣·米凯尔殿下，将赐予我胜利；

    称颂风之天使拉斐尔，严厉而慈爱的圣·拉斐尔殿下，将赋予我勇气；

    称颂水之天使加百列，博学而睿智的圣·加百列殿下，将给予我智慧；

    称颂大地之天使乌列，宽厚而坚忍的圣·乌列殿下，将授予我自由。”

    利沙·督铎此刻跪在一张破旧的垫子上，虔诚的念完了《天使颂》中的一段，她睁开眼睛，向窗外望去，棕色的瞳仁映在玻璃窗上，同样映在窗上的还有她雪白的肌肤和浓密的深红色秀发，她把一些碎头发编成辫子，梳到后面，大部分头发披在肩上，有几缕不经意间跑到前面，挡住了她美丽的锁骨。

    利沙站起身，走到窗边，从二楼向下望去，外面的广场上已经搭好了火刑的台子，几个士兵不断地搬运着柴草，柴草越堆越高，已经将木制的台子铺满了。她想，这也许并不是坏事，火烧得越旺，受刑的人死的就越痛快。等到下午行刑的时候，她一定要将窗户关紧，不然烧肉的气味会盘踞在她的卧室里好几天不会散去，她可受够了。

    坐在壁炉旁的老妇人提醒道，“你总是愿意把米凯尔放在拉斐尔前面，拉斐尔才应该是首位的。”

    “得了嬷嬷，谁放在前面不一样，况且我喜欢米凯尔，我对他的崇敬和赞美要远胜于其他三位大天使，这你是知道的。”

    被称作嬷嬷的人是利沙的乳母，克劳迪娅女士，也是她的启蒙教师，从她出生到现在十六个年头一直陪伴着她。无论在利沙占尽老先王的宠爱，还是像此刻被她的女王姐姐囚禁在陋室之中，都尽心竭力的守护着她。

    利沙回味着刚刚念诵的句子，“好战而又慈悲，圣米凯尔殿下你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人既好战而又充满慈悲呢？这不是自相矛盾吗？如果有的话，我真想亲眼看一看。或许我的守护天使就是米凯尔殿下。”

    嬷嬷耸了一下肩，对小女孩的畅想不置可否，“不过今天下午的火刑我劝你再考虑一下，现在女王恨不得全天派人盯着你，哪怕你出一丁点儿的差错，她都会牢牢的揪着，在她自己病逝前拽你一起走呢，我得到消息说她就快要去天堂述职了，这么点时间你就忍不了吗，老实的待在这儿，别去看了。”

    “我去或不去对她又有什么影响呢，她故意在我住的地方烧死新教徒，不就是为了给我看的吗。她既然想让我看，那我就凑到跟前好好的看，我会为每一个即将被烧死的义士祈祷，造物主原谅所有人，我只是在复述《真言书》上的话，无论是姐姐所信奉的原教，还是我们的新教，我们用的都是同一本《真言书》，她又能把我怎么样。我不仅要去诵经，还要穿这件衣服去。”说着利沙从破衣柜里拿出一件深红色半旧的长裙，这是她两年来唯一一件新做的衣服，也是她最喜爱的一件，“我要让所有的新教徒和原教徒都看我祈祷，我什么也不怕。”

    换上长裙的时候，利沙还抱怨了几句寒冷的天气。现在已是初冬时节，即使屋里点了火炉，能分配给她这个阶下囚公主的物资也少的可怜，她必须省着用每一根木柴，这样到了隆冬的时候才不会太难熬。

    她让克劳迪娅默嬷嬷帮她扎紧束腰带，属于少女尚不丰满的胸|脯微微隆起，更显得她身材颀长，亭亭玉立了。

    有女看守过来传话，说有人来看望她，利沙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来了，便急忙来到一楼。在没有监管的情况下她是不得与外界的人单独会面的，但罗柏不同，女王陛下根本没把这个没落贵族的小子放在眼里，利沙求了几次，他是她的青梅竹马，只要女王抓到他们谋反的证据，哪怕立刻处死她呢，也别不让她见他，女王也就默许了。

    利沙再回来的时候身上多了一件黑色的貂皮斗篷，怀里还抱着一个紧盖着的陶罐子。

    “他送了你一件斗篷？”嬷嬷问道。

    “是他穿过来的，”利沙心情大好，“这儿可不让传递大件物品，但他特地为我穿在身上带过来，他还给我带好东西了，你看！”

    利沙打开陶罐子，递到嬷嬷跟前，里面是满满的炖精瘦肉。

    克劳迪娅看到肉的时候顿时觉得有些反胃，“你还想吃肉？”

    难道广场上飘来的烧肉味儿还没闻够吗？

    “当然，我都一个星期没吃到肉了，我还在长身体呢。”她将罐子放到鼻子下面，沉醉地闻了闻，“不太热了，我放到火上煮一点点，这些够我们吃几天的了。”

    “都留给你吧，我一口也不想要。”

    利沙连汤带水的吃了小半碗热腾腾的炖肉，小心翼翼的把陶罐放到阴凉的地方存着。正收拾着，屋门突然被推开，女王玛丽和几名侍女径直走了进来。

    看到姐姐来了，利沙来不及藏好貂皮斗篷，她和嬷嬷两人急忙站起身，恭恭敬敬的对女王施礼——

    “女王陛下安康。”

    玛丽并未正眼瞧这个妹妹，她被一名侍女扶着，坐到了刚刚克劳迪娅坐过的地方，那是整个屋子最暖和的位置。她陷在藤椅里，脸被星星点点的火光映着，看上去既苍白又瘦小。连续两次流产已经让她的身体消耗殆尽，而迟迟无法延育子嗣就意味着在她死后，不得不将王位传给自己信奉异教的妹妹。

    玛丽瞟了一眼貂皮斗篷，“我来看看你，这个异端的小娼|妇，你刚才又和那小子见面了？”

    利沙低下头，掩饰住表情，语气无比恭敬，“和罗柏见面是陛下您特许的，真的非常感谢您。”

    “哦，是吗？可我没让你们私自传递物品吧？”玛丽说话间给侍女递了个眼色，侍女立刻拿起貂皮斗篷从里到外翻了个遍，然而什么也没翻到。

    玛丽叹道，“连个情书都没有，没趣儿。”

    利沙和罗柏一向谨慎，从不写书信。

    “我听说你要为下午火刑的人祈祷？”

    利沙道，“我只是去诵经而已。”

    “你是在为叛国者开脱吗？你和他们难道不是同谋？”

    “陛下，我并不认识他们，对叛国者施以火刑，是陛下您的仁慈。”

    “那你为什么还要去祈祷？”

    利沙知道她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被玛丽监视着，“我愿意为背叛者的灵魂祈祷，希望能够令他们迷途知返，让他们的灵魂回到造物主那里。我所诵读的《真言书》，和您枕边的那一本并没有什么不同。”

    玛丽找不出利沙的破绽，狠狠的骂了句，“异|教的私生子。”随即又露出得意的神色，“我是不是规定在你闭门思过期间不许传递物品？看来你过不了清心寡欲的生活，那貂皮斗篷是怎么回事？把罗柏给我叫来，我好好问问他。”

    “陛下！这不关他的事，是我一个人的错。”利沙的头更低了，“他没给我带，是我管他要的。”

    “烧了它。”玛丽命令道。

    利沙眼看着斗篷就要被扔进火里，却依旧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玛丽又道，“等一下。”

    递到炉边的斗篷又被拿了回来。

    “你给我诵一段《蔷薇经》，我就把它还给你。怎么样？”

    虽然玛丽的原教和利沙的新教都以《真言书》为依托，但《蔷薇经》是原教的经典，身为新教徒的利沙如果诵读了《蔷薇经》就等于背叛了自己的信仰。

    由于对《真言书》的理解不同，再加上原有教会的腐败，几十年前这里发展出了新教一派，与之相对应的就是未改革前的原教了。新教不禁废除了原教的许多繁文缛节，对于原教的一些吟诵的经典也一并舍弃。《蔷薇经》就是其中一部。

    利沙紧闭双唇，不肯说一个字。

    “烧掉。”随着玛丽的命令，斗篷被扔进火炉里，不一会儿火苗就窜了上来。

    玛丽在搀扶下起身，走到屋子的角落里，那里放着刚刚拿来的陶罐子。

    “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念不念？”

    利沙依旧不说话，她等待着姐姐把那一罐炖肉踢翻。

    然而玛丽并没有那么做，而是绕到她的身边，贴着她的耳朵，那语气像恐吓，又似哀求，“你继位后，是不会让原教消失的对吗？你不会阻止念诵《蔷薇经》的对吗？”

    “陛下十分安康，我愿意一直服侍您。”

    “真想带你一起走。”玛丽恨道。

    “陛下不会谋杀她的亲妹妹的。”

    “谁是你姐姐？谁不知道你是个私生子？”

    “可我和您拥有同一个父亲。”

    玛丽干笑两声，像是不甘心一般，再度问道，“你不会让原教消失的对吗？”

    “当然，陛下。我会依照我的良心行事。如果原教的存在是造物主的意愿，那么他自然不会因为我的所做而消失。”

    正如新教不会因为您烧死新教徒而消失一样。

    玛丽走后，利沙站在壁炉前，望着被烧成灰烬的斗篷，一抽一抽的哭了起来。

    利沙一边擦眼泪，一边说道，“这是罗柏给我的，她凭什么？”

    嬷嬷道，“你应该庆幸她烧的不是你。”

    利沙心中更加委屈，“我将来要嫁给他。谁对我好我就对谁好，除了他我谁也不嫁。”

    “我真希望这不是你的真心话，公主殿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你最好祈祷女王健康长寿，这样才轮不到你来继承王位。”

    利沙擦干眼泪之后，用热毛巾敷了脸，又涂了些口红胭脂，让她看上去不那么苍白。

    她到达广场的时候，人群已经把火刑台围的水泄不通了。要被处决的犯人她并不熟悉，听说是一位学者，不仅参与新教运动，还试图谋害女王。那名学者被绑在木桩上，火苗已经点燃了外围的干柴，很快就会烧到他身上的。他的妻子和孩子也都来了，最小孩子被抱在怀里，大一点的哥哥带着弟弟妹妹和行刑的士兵起了冲突，殴打造成的惨叫声传到了利沙的耳朵里。

    为了证明和叛国者并无瓜葛，利沙只能背对着火刑台祈祷，她只穿了一件裙子，冻得她直打颤。她从心底期望这样的刑罚赶快结束，如果造物主也这么期望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