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失魂落魄地走回驿站，余阳会不会供出给他出馊主意的我？皇上都能杀了丞相家的大公子，我一个小小的丫鬟，命就更不值钱了。
“小夜，诗集弄好了？”奚则岸正要出门。
听完南羽的讲述，我已无心继续默写了。
“太子我才疏学浅，就会背这几首。”
“小夜，你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
我连忙否认，这皇室丑闻怎么能让他国太子知道呢。
太子因为急着出去也不和我多费口舌，但是奚则橦正好看到这一幕，她焦急问我，“是不是六殿下出了什么事情？”
“六皇子好好的。”
“那是出了什么事，你可别想瞒着我。”奚则橦警告着。
丞相家的事情我是一点不能透露，可是眼下没有其他事情可供说出来解闷。
我左思右想，终于吐出字，“公主知道殿下有个妹妹，南国八公主，她之前远嫁息夫，在息夫生了一场大病，一直在调养中，殿下自幼和她感情好，所以殿下一直都在惦记着公主的身体呢。”
这是实情，只是听闻南薇公主已经快要康复了。
奚则橦点点头，“殿下真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哥哥，我这里还有一些珍贵的药材，等下我就派人送到息夫皇宫中。”
第二日就传出余阳坠楼身亡的消息。
奚则岸听完这个消息，顿了顿继续喝茶，茶水见空了，他站了起来，“小夜，陪我去吊唁吊唁余公子吧。”
这是我第二次进入丞相府，上次在夜色中也没有心情去看看这府邸。威严气派的门前挂上了白布，沧桑的丞相半佝偻着身子无神地站着。
南澄正在安慰丞相，“余丞相，可要保重身体啊。”
这些皇子都知道真相，全都心照不宣地站立在那，露出一副伤感的表情。我环顾一周，没有见到南韵公主和疯疯癫癫的余菻。
“丞相可是南国的三朝元老，为了黎民百姓，也要考虑自己的身体。令公子想必也不忍心您这么伤心。”奚则岸也安慰着年迈的丞相。
奚则岸上完香眼神示意南昼借一步说话。
爬满藤蔓的长廊上没有其他的人，两人并肩而行，我默默地跟着。
两人走到长廊的尽头止了步，南昼背着双手，“太子想对我说什么，何必拉着小夜前来？”
“我要是不拉着她前来，她怎么明了你的真面目。小夜，今日就让你看看你的心上人城府多深。”
南昼白了他一眼，“这是仿佛和太子没有任何关系吧。”
“也许小夜知道了后会离开你呀，这样橦儿说不定就有机会了，我当哥哥可是比你称职多了。”奚则岸笑道，他指了指不远处的楼宇，“那是南韵公主的楼宇吧。”
奚则岸到底想表达什么。
“小夜，你可知余阳的死另有隐情？不久前，驸马才抓到他大哥和公主上床的证据。”奚则岸说的事情南羽告诉过我，所以我一点不纳闷。
“南羽告诉过你了。”南昼不是询问，而是肯定。
我点点头。
“那你可知这事情是人为，虽说不上嫁祸，可是也是一种手段？”奚则岸倚着柱子，一副悠闲看好戏的样子。
他们知道谁是始作俑者了？
我和余阳的对话他们怎么会知道？
我战战兢兢地摇着头。
“好了。”南昼突然牵住我的手，“我做的事情我希望是我自己说出来告诉你，而不是一个外人。”南昼说完瞪了一眼奚则岸。
“我不过帮你报了一个小仇，他们既然想害你，我就让他们名誉扫地！只是我没想到余菻这个不动大脑的竟然跑到父皇那里告状，这样余阳就不得不死了。”
“哦，是吗？”奚则岸站直了身体，打断南昼的话，“驸马疯疯癫癫可不是得了失心疯，而是误食了一种药而已。这背后的谋划也不是毁了公主他们的名誉那么简单呀！”
“奚则岸，没有证据你就别瞎猜测了。”南昼转头瞥了一眼他。
我的思绪慢慢理清了，奚则岸的意思是南昼策划公主通奸的丑事，而且控制了余菻，将事情闹大，损了皇上和丞相的关系。
“其他人怀疑你吗？你就不怕别人查到你头上？”我小心翼翼地询问。
奚则岸失望地摇着头，“没想到你第一反应是担心他的安危，好了，你俩慢慢诉说吧。”说完缓慢地走了。
南昼看他走远才出声，“他那也只是猜测，他没有证据，现在余阳死了，不会有把柄的。”
现在的南昼一点没有人情味，比冷漠的南浅还没有人情味。
南昼的手想触碰我的脸，我不仅躲了过去，也退了步。“殿下有自己的谋划无可厚非，但请你不要以替我报仇的名义去实现你的大业。”
我疾步离去，长廊里的白布扫到奔跑中我的脸。余阳虽然是个纨绔子弟，可是他没有真正地伤害到我。我还记得醉香楼里他被我忽悠的笨笨的模样……可是他就这样成为了权利的牺牲品。
南昼肯定是存了谋逆的心的。
若是他一直是个皇子，之后太子登基后，他完全可以当他的王爷，说不定我可以接纳他，一起游山玩水，一起逍遥快活……可是他要当皇帝，赢了，他就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的人，不是一个女人可以拥有的人，输了，鬼才陪他一起“梁祝”呢！
从这一层面来说，奚则岸的这一招得到了成效。空余的时间我都闷在驿站里不出门，不想面对南昼。
奚则岸的心情很好，有天向我提议，“要不小夜不回沈府了，去我奚国当我的侧妃怎么样？”
我果断地摇摇头，“沈府养育了我，是我的家。”
奚则岸一副鄙视的神态，“南昼眼神不好，你也眼神不好。”
下人禀报十皇子来找我。
南浅着实不给太子面子，无视他的存在，直接对我说了一句，“景妃娘娘生病了，你随我来。”
“十皇子从我这带人走，都不礼貌地向我说一句，太不把本皇子放眼里了吧。”奚则岸佯装发怒。
南浅点了一下头，“太子不是已经听到了吗？”
奚则岸哼了一声。
我表明立场，“我不去，景妃娘娘生病了，我又不是太医。南羽的医术就特别好，你喊他就好了。”
“南羽让我叫你进宫的。”南浅不耐烦道。
“他怎么不亲自喊我？”
“不知道，你亲自问他。”南浅简单粗暴地扯着我的肩膀，“太子，我把小夜带走了。”
“去吧去吧，眼不见心不烦。”奚则岸嫌弃地用手在空中扫了扫。
我被南浅架着上了马车。从驿站到皇城中只有车外雨滴声，没有一点说话声。
南浅撑了一把伞，伞面上是朵朵笙烟花。
我们来到景妃的宫前，此时依旧是大雨滂沱。
朱红色宫门一看，台阶下一个黑色的身影跪在那里，他的浑身早已湿透透了，他的身边有一把倒下去的伞。
我和南浅停下脚步，南浅的指尖捏住我的袖子口，“伞拿去。”然后他就冒雨走了。
我一步一步走到黑色背影那里，此时打伞对他也是无用了。我就这样躬着身体还是替他打了伞。
“滚。”他根本没有回头就推开了我。
我冒雨捡回了画着笙烟的伞，索性自己打了。询问道，“南羽人呢？”
南昼转头来，他抬了抬下巴，“你来干什么？”
……
终于南羽从房屋里走了出来，他心疼地望了一眼南昼后，恶狠狠地瞪着我，“你这个人女人终于来了。”
哪里是我情愿过来的。
“你喊我过来怎么不亲自请，为何要劳烦人家十皇子？”
“哼，我生你的气，你这个大嘴巴，我告诉你什么你就大声地说出来！”南羽依旧没有好脸色。
这脾气发的让人莫名其妙。想了下，也就是最近他告诉我皇室秘闻的事情了，肯定南昼责备他大嘴巴了。
我耐着性子微微鞠躬，“七皇子就不要和我一个丫头置气了。”
南羽撅着嘴巴不理睬我，蹲了下去，“六哥，景妃娘娘本无大碍，六哥还是起来吧。”
南昼摇摇头，吩咐道，“你带她走吧。”
南羽叹了一口气，抓住我的胳膊，把我拖到一边，“现在你的任务就是说服我六哥快起来，就是铁打的人也经不起这么长时间的下跪。”
“六殿下为什么要跪在这里？景妃娘娘罚他的？”
南羽点点头，“景妃娘娘生了他的气，我也不知道具体生了什么气，你就劝劝我六哥，听景妃的话吧，否则这何时跪到头，况且父皇明早就回宫了。”
南羽一副相信我的样子，放心地离开了。
我蹲在南昼身侧，“六皇子腿酸吗？”
“回去。”他的语气强硬地不容商量。
或许是南羽给我的勇气，我不怕死地开口道，“娘娘也是为了你好，你就服个软，这是也就过去了。”
我等到的是南昼的咆哮。
他突然扯掉我的伞，木刺划伤了我的手，迎面而来的雨水冷冷地砸在我身上。
“你知道什么，都给我滚！”
我气呼呼地站了起来，没想到一个踉跄，狠狠地砸在了地上，心中千言万语的脏话，奈何我痛到扯动嘴角，牙齿都打颤了，发不出一言。
南昼面对我的狼狈，根本无动于衷。
我灰溜溜地爬起来，委屈的泪水留了下来。
突然屋门开了，一个侍女走了出来，“娘娘要姑娘和殿下进屋说话。”
我和南昼一前一后跟着侍女，我转头看着面无表情的他，越过他，看见地面上的一丝鲜红，可能我眼花了，因为再看之时地面上干干净净的。
![[天之痕]白发如雪](/cover/95/95835/95835s.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