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李十三天未亮便起了床,在井里打了盆水草草洗过脸后,便独自一人在院子里练剑。
昨夜那苏耀公子也是够财大气粗,不知道这两兄弟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他听到李十三要加钱后,当即加了五百两银子。
李十三跟着李老头练了十四年剑,每日早起练剑已经成了雷打不动的习惯。
内功和招数不同,在十二岁之前都是打磨身体,稳固根基,十二岁之后才能正式炼气,且因为孩童的身体未长开,炼气的进展的极其缓慢。
金风萧瑟,秋意正浓的时节,院子里那棵比李老头的年纪还要大的老树早已枯黄,在风的吹拂下,落叶漫天飞舞。
在漫天的落叶中,李十三缓缓拔出长剑。
一开始的剑招极其缓慢,但一招快过一招,剑势如这秋风一般,夹裹着落叶,越发凌厉。
凌厉的剑招如狂风席卷,摧枯拉朽,将地上的落叶尽数搅碎。
一套剑法过后,李十三继续舞剑,却是另一套风格截然不同的剑法,时而如涓涓细流,水流虽小却绵绵不绝;时而又如汹涌澎湃的巨浪,沛莫能御。
就这样一套接着一套,半个时辰后,便已使完他所学的所有剑法。
此时,院子里已经找不到一片完整的落叶。长剑归鞘,李十三立在风中,缓缓平复内息。
一阵风刮过,他又骤然出剑,剑招都是刚才他演练过的,剑法却又截然不同。
出自十四套不用剑法的招式在他手中重新排列组合,相同却又不同。
各种剑招在他手中各具其风,一气呵成。
他的剑也越舞越快。
“砰——”长剑脱手而出,摔在地上。
李十三没去捡脱手而出的长剑,反而一拳打到院子里那棵古树上,震得只剩枝丫的古树一阵晃动。
他咬着牙,满脸懊恼,低声说道:“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沧海横流接风卷残云为什么接不上?以前明明都没问题……”
找不到头绪,他一下坐在地上,双手抱头懊恼自言自语道:“已经半个月了,不是这儿出问题就是那儿出问题,到底是怎么了?”
“凤来?”背后突然传来李凝霜的声音,“你怎么了?”
“我没事。”李十三马上平复了心情,一脸平静地说道。
李凝霜捡起他落在地上的长剑,归剑入鞘,走到李十三身边,道:“凤来,有什么事一定要给我说,别闷在心里。”
不知道哪里来的无名怒火,李十三生硬地说道:“我说了没事。”
李凝霜温柔地笑了笑,道:“没事就好,黑子估计也要过来了,你休息一下,早饭要做好了。”
说完,便走近屋子里继续做饭。
看着姐姐的背影,李十三抱着长剑,小声地说道:“对不起……”
他做的有些过了,自己练剑出了问题,却把怒火发在关心他的人身上。
走到井边,又提了一桶冷水。李十三一头栽进冰冷的水中,让自己冷静冷静。
此时,隔壁的黑子走进李家院子里,看着动作诡异的李十三,脱口而出:“二师兄?你这是在练什么功?能教教我么?”
李十三从冰冷的水里伸出脑袋,骂道:“滚犊子!”
他取下毛巾擦拭脸上的水,一边又问道:“昨天在林子里收获如何?”
黑子回答道:“没什么大问题,商队自己收集了些灵草灵木,还和一个蛮族小部落交易了些稀罕物。老刘对我可是满意得很,又额外给了我十两银子。”
他想了想,又说道:“哦,对了,二师兄你说的那个混血异人也没什么异常,一直老老实实的。”
“不可掉以轻心,干这一行,小心无大错。”李十三拧干毛巾,挂在门边的杆子上,“去拿碗筷,早饭要好了。”
“好嘞。”
早饭做好,李十三和黑子一人端着一碗加了咸菜的稀饭,蹲在门槛上狼吞虎咽。
李凝霜的胃口不好,而李老头每晚喝酒,日晒三竿才起床,所以早饭李凝霜只会做两个人的量。
李凝霜递给他们一人一个小包裹,道:“进林子小心些,包里是我自己做的薄饼肉干和水,早点回来。”
“凝霜姐真好。”黑子接过包裹,傻气地说道。
李十三在黑子脑袋上敲了下,道:“别发愣,走了。”
他没有问黑子关于练剑的问题,黑子的剑心比李十三更加通明纯粹,但这种问题以黑子的剑道见识,就算问了也无法回答。
二人拎上包裹提起长剑一同出发,在城门口分道扬镳。
城门外的苏氏商队已经收整完毕,领头的两位公子都已经换上了方便行动的短打。
苏耀正站在他兄长身旁,二人有说有笑,完全想不到昨晚那位俊俏公子会买凶杀人。
见到李十三,苏明开口道:“十三兄弟,就等你了。”
“抱歉,来晚了。”
苏明说道:“不晚,我们才收整好,你来的正是时候。”
山林里道路崎岖,马车无法进入,只能用骏马和人力垃载货物。
苏氏商队留下了几人看管马车,其余二十多人都牵着骏马,列队向林子里进发。
边城的不远处,是皇朝真正的边境——长城。
经过几百年的风雨,前朝大夏修筑的御敌重器在风雨中也不堪消磨,有些地方只剩下了几处矮墙般的残垣断壁。
穿过长城的废墟,不禁令人唏嘘。
前朝的大夏兴盛了千年,内平群妖,外御诸蛮。
从这片废墟就能想象出当年长城的巍峨雄壮,不过如今,兴盛了千年的皇朝早已被乾元太祖皇帝断绝国祚,长城也只留下了残垣断壁。
李十三走在队伍的前列,和商队的首领苏明并肩而行。
林子里的事难不倒他,他是边城最好的引路人,没有之一。
他正在考虑如何出手。
苏明的修为是纳气境一层,曾在荒州大派御兽山庄学艺。
御兽山庄是雄据荒州西部数百年的大派,在大夏时期便已存在,镇守着荒州和漠州的边境,培养的精英弟子不是他斩杀的那几个野路子能比的。
御兽山庄不仅精通御兽一道,也通过观察大荒凶兽的搏杀,以形意功为基,创下了威名赫赫的绝学——《万兽图录》。
去年的大傩节前夕,他为苏氏商队引路时曾见过苏明出手。
那时苏明只有引气境八层,面对的是一头赤纹虎。
赤纹虎称霸山林,这种山中恶兽即便没有开启灵智,不会妖物的吞吐灵气修炼之法,凭借其远超人类的充盈气血、强健体魄,一般的引气境巅峰的武者也不是其对手。
苏明以引气境八层的实力和猛虎相博,比猛虎更像猛虎,一双虎爪生生掏出了赤纹虎的心脏。
血衣楼据点的老杨虽然说气境都是肉体凡胎,受创一样会死。
但引气境只能引气淬体,疏通经络,是练武的基础和根基。只有步入纳气境,才能开辟气海穴窍,藏气于身,以真气伤敌。
如今苏明突破了纳气境,实力更上一层楼,再加上商队里的二十余人,李十三想要拿到那两千五百两的赏金并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