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苏瑶送回苏家人手里,李十三便独自一人离开。
路过一处营地时,他忽然停住了脚步。
那处营地里只有七人,年纪有老有少,其中六人都裹着被子熟睡,只有一人坐在火边,低垂着头,怀中抱着个小箱子。
他看了那个守夜人一阵,感觉到一阵熟悉,好似在哪里见过。
那守夜人察觉到了李十三的目光,抬起头来。
看到他的脸,李十三瞬间便想起,这守夜人居然是那个在清河村出现,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玄狼。
那位玄狼也认出了李十三,二人四目相对,相视而笑,却都没说话。
李十三眉头紧皱,低头走回营地。除了张冶在照看篝火,其余汉子都裹上毯子进入了梦乡。
和张冶打了声招呼,李十三卷上毛皮毯躺倒在地,却怎么也睡不着。他的一颗心在胸膛中扑通扑通乱跳,心神一阵不宁。
荒海、妖王、鹰狼司、御兽山庄……这一连串的事情让他有些不安,他想不通这背后所隐藏的到底是什么。
这次荒海之行,绝对不会那么简单。这一连串的事件组成了一张大网,而李十三这条小鱼苗,在脱离大水怪的保护后,什么都不知道就一头撞进了网里。
脑海中灵光一闪,李十三想起了那位玄狼曾经对他说的话:路上不太平。
鬼怪?妖魔?抑或是其他东西。越是想探寻答案,心里就越是不安。
李十三在狼皮毯子里翻来覆去,本来困倦的大脑却毫无睡意。
张冶添了几根柴火,见李十三这幅模样,开口问道:“怎么,小哥你睡不着?”
李十三抑制住内心的躁动,“可能是天气太冷,一时间不适应,着凉了。”
张冶道:“那你可要注意些,荒海这鬼地方就是如此。我们的货物里有草药,我马上给你熬一副。”
“张哥,不用了,我一个练武的人,睡睡就好了。”李十三扯了扯毯子,又小声道:“路上小心些。”
张冶笑道:“那是自然。”
李十三不再翻来覆去,心思平静了下来。他知道自己有些小聪明,但和“智慧”这两个字沾不上边。
想不通,就不去多想。
一个剑客,只相信自己手中的剑。即使那把剑不怎么锋利,但剑客的生死荣辱,早就寄托在了这三尺青锋之上。
他选择了自己的路,就不可能再回头,这不仅是李老头教他的,也是他藏在骨子里的性格。
李默存是这一副臭脾气,李十三也是,李老头曾经笑言:两个臭小子别的没学到,就学到了我这臭脾气。
就这样,带着不安和疑惑,李十三度过了在荒海中的第一夜。
翌日清晨,空气中还飘散这一股湿气,仓促地吃过点东西,商队继续在沙漠里前进。
一直走到太阳高悬,毒辣的阳光灼烧着每个人的肌肤。
忽然之间,李十三感受到脚下的沙子一阵震动,如无数细小的石子丢入水面,溅起无数道波纹。
“等等。”他挥手示意张冶的商队停下,不一会儿,长队里所有的骆驼都被牵住。
震动声越来越大,从一座沙丘后传来,所有人的心都悬到了嗓子眼儿,紧张地盯着那一座沙丘。
沙丘上,缓缓冒出一头庞然大物。长鼻大耳,一对白玉般的长牙从嘴角吐出,它高约三丈,腿像一根柱子那样粗,浑身皮肤都被沙子染成了土黄色——这是一头蛮象,而且浑身散发着一股妖气。
妖兽之所以和寻常野兽不同,就是他们开启了灵智,懂得了灵气运用之法。
某些异兽,比如南蛮密林里那头金眼狻猊雄兽,实力甚至超过了妖兽,但二者有本质的区别。
金眼狻猊实力虽强,甚至被称为龙种异兽,但本质还是野兽。
妖气,才是妖兽的标志,和逸散在空气中的灵气类似,但染上了一股野兽的气味。
紧接着,沙丘上冒出越来越多的蛮象。它们比领头的那只矮了许多,有些还带着小象,都散发出一股若有若无的妖气。
蛮象群!
领头的蛮象停住脚步,扬起长鼻,发出一声嘹亮的长鸣,众人的耳膜被震得嗡嗡作响。
“吼——”
队伍里忽然传出一声威严的兽吼,众人连忙堵住耳朵。
吼声压制住了蛮象头领的长鸣,它被这声巨吼震慑住,垂下鼻子,不由自主地向后退了两步。
一位满头金发的高壮男子从骆驼背上站起,正是那“狂狮”吴定,他环顾一圈四周,高声喝道:“从中间散开,给它们让出一条道,蛮象并不伤人,只是想过路!”
御兽山庄的弟子,尤其是那些修习御兽道的,大多精通兽语,能够和开启灵智却不能口吐人言的妖流。
长龙顿时从中间断成两截,留出一条宽阔的道路供象群通过。
在象群头领的带领下,大象带着小象,缓缓从这个豁口通过。
几头俏皮的小象一边走一边回头,好奇地打量着陌生的人群,却被头上的大象用长鼻拖走。
众人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一道黄色土墙缓缓移动,荒海兽群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见着的。
所有大小象都通过后,领头的妖兽母象走出象群,缓缓转过身子,人性化地看了人群一眼,便继续带领象群前进,缓缓消失在起伏的沙海里。
象群走远后,众人内心依旧一阵震撼,没有亲眼目睹身高三丈的庞然大物,是不会理解这种震撼感的。
整理好队伍,他们继续在荒海中前进。
现在他们只到达荒海边缘,沙漠中依旧残存着生机。
在他们的不远处,便有一片小小的树林,几株胡杨连成一片,挡住了灼眼的烈日。
一小群沙漠狮子躲在树荫下,狮群中唯一的雄狮身躯无比庞大,散发相互一股浓郁的妖气——这也是一头妖兽。
在它们的不远处,几头长着厚实皮毛的荒狼正在捡食狮子的残羹剩饭,撕咬着一具已经看不清是什么动物的尸体。
兴许是吃饱了,狮群躺在树荫下一动不动,也不管那几头荒狼和过路的商队。
倒是那几头荒狼十分紧张,叼着尸体又跑远了一些。
李十三看着沙海中的一切,有些疑惑地问道:“张哥,你们以前也遇到过这么多的妖兽?”
“以前偶尔也会远远地看到,只是今日它们离得近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