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师兄，修道者改修另一门功法容易吗？这个书上没有记载。”这是华云进入飞云宫的第四个月了，华云在茅草房中问二师兄。
“容易啊，为什么不容易？”二师兄回答的很随意。
“那我随便从藏书楼里找一本功法修炼，将来师父回来了再改修炼师父给的功法好不好？”华云蹙眉问道。
“你修炼上的事别问我。还是那句话，师父说了放养，那就是你想干啥都行。”二师兄不置可否。
“今年入宫的一百零七名弟子都已进入‘引气期’，你也不着急？到时候入门弟子试炼，我落个最后一名，我天天跟你住在一起，你也不好跟师父交代吧？”华云想起那天那个未露面的师父通过铃铛传话时说的话，对二师兄问道。
“嘿嘿。那是师父吓唬你的，师父这人，邋里邋遢，自己都不要脸面，哪里还在乎你会丢他的面子。”二师兄嘿嘿笑道。
华云无法从二师兄这里得到有意义的建议，就想去找大师兄问问。
“去大师兄那里。”华云对“大怪”说道，示意它在前面带路。
“嘎嘎”。“大怪”鸣叫，却没有动身。
“大师兄不在山上？”华云疑惑的问道。
“大怪”张开翅膀，变身成为一只丈许大的巨鸟。华云才明白大师兄住的应该比较远，也就上了“大怪”的背。
“大怪”带着华云在天空里疾驰，向东边飞去。不久后华云吃惊的发现，飞云宫的宫殿群早已被甩得无影无踪，自己居然出了飞云宫的范围。而且“大怪”的头一直略微的前倾，显然在向下飞行。
“难道大师兄在山下？”华云看着地面起伏不定的山势，和深山中偶尔可见的人家，在心里面疑惑。
有冷风迎面飘来，华云打了个寒颤，才想起现在已是秋末。
“大怪”带着华云在空中飞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缓缓的落下。华云远远的看见地面上有一座小楼，房前房后还有用篱笆围起来的菜园。看着像牛头镇上的普通人家。
“大师兄住在这里？”华云难以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怪”在地面落下，对面的小楼里缓步走出一人，面带着温和的笑容，还真是大师兄。只不过这时候的大师兄不再穿着一身仙气飘飘的白袍，而是穿着一身普通的短袖青袍。
“老六，怎么想到到我这里来了？”大师兄笑着问道。
“我有事要问大师兄。”华云正四面打量菜园，发现这里真是菜园，种的也是普通的白菜萝卜之类的，听到大师兄问话，连忙回道。
“进来坐坐。”大师兄还是报之一笑，温和的对华云招手。
华云点点头，朝大师兄走去。
“爹爹，这谁啊？”华云走进小楼，原本被外面菜园吓了一跳的心再次被吓了一跳。
房子中间摆着一张圆桌，桌上还有三个菜，一盆汤。桌旁坐着一个看起来也很年轻的美妇，还有一个七八岁大的孩子。那孩子从眉眼看与大师兄有四五分相似，正瞪着一双圆溜溜、咕噜噜的眼睛好奇的打量着华云，看他对大师兄的称呼，华云再笨也知道那就是大师兄的儿子；至于美妇，自然是师嫂了，华云也不敢多看。
“卓儿，不得无礼，叫‘六师叔’。”那美妇脸色微肃，对着小孩儿呵斥道。
小孩儿把头扭到一边去了，显然不想理会这个突然钻出来的“六师叔”。
“华师弟不要多心，我们这里向来没有客人，所以小孩儿少见多怪。”美妇又转过头对华云笑着说道。
华云本来就不擅长交际应酬，这时候他有些懵，反应不过来，只能连连摇头，表示没关系。
“来得早不如来得巧，粗茶淡饭，师弟也吃一点吧。”美妇师嫂笑着说道，随即起身去了厨房。
“大师兄，你成家了？修仙者也可以成家的？”华云见应该是自己师嫂的美妇身影消失了，赶紧问大师兄。
“修仙者名为仙，其实不过是人。怎么不能成家？”大师兄看了华云一眼，好笑的回道。
“那我上山这么长时间，怎么没见山上有夫妻？”华云疑惑的问道。
“你一直呆在主峰上，成家的都搬到外边去了，你怎么能见得到？”大师兄制住拿筷子要去夹菜的男孩儿，头也不回的说道。
华云傻了，不知道该说什么。
“咋们飞云宫绵延六百里，主峰方圆不过四十里，只是作为举办祭祀、飞云试这样的大事的场所，还有就是作为你们这样修为不够、不能凭自己的力量离开主峰的弟子日常修炼的场所。其他修为有成、能够御剑的弟子，都可以自由的在周围选择自己的住处。到有了大事的时候，再上飞云宫主峰。”大师兄见华云一脸的疑惑，给他解释了一句。
华云还要再问，看到师嫂已经出来了，赶紧闭嘴，在桌旁端正坐好。
“六师弟第一次来，要不要添个荤菜？”师嫂给华云摆上餐具，回头对大师兄半开玩笑的说道。
“不用。修道者本不贪口腹之欲，况且老六也是穷人家出身，不讲究这些。”大师兄给华云盛了碗白米饭，轻轻摇了下头说道。
华云闻着饭菜的香气，偷偷的咽了口唾液。倒没注意大师兄似乎对自己的情况很是了解。
其实这也不怪华云。进入飞云宫已经是第四个月了，每天都是馒头稀粥，连咸菜也没有一粒，就是猪也吃腻了。要不是华云从小就不是娇生惯养的，只怕早就受不了这份清苦。“枕头”在进入“凝气期”之前，一天要抱怨好几回厨房的饭寡淡无味，一个月下来瘦了好几斤，后来进入“凝气期”之后，可以吸纳灵气，对食物没那么依赖，才好了些，瘦下去的肉才逐渐长了回来。华云可是到现在还没入门，早就嘴里淡出个鸟来了。
“吃吧，这里也没酒。”大师兄对华云说道。
“是。谢谢大师兄，谢谢师嫂。”华云连忙说道。
这一餐饭吃的很沉默，除了小男孩跳上跳下，活泼一片，其他三人都很安静的吃饭。
菜很普通，也很清淡。白菜一盘，萝卜一盘，还有一盘华云没吃过，不知道是什么。汤是蛋花白菜汤。小男孩儿觉得太清淡，很不满意；华云却觉得滋味很好，比那个馒头稀粥好了几十倍；大师兄和师嫂早已辟谷，吃饭不过是个样子，自然浅尝辄止。
“看不出来，六师弟以后还是个居家好男人呢。”吃完饭后，华云像在小竹楼里帮爷爷一样习惯性的准备帮忙收拾碗碟，却引来师嫂开玩笑的说道。
华云脸色有点尴尬，有点红，只是因为比较黑，不太明显。
“不用管，也没有几个碟子。我带你到外面走走吧。”大师兄对师嫂点点头，又笑着对华云说道。
华云知道大师兄是有话要问自己，就放下了手中的碟子，尴尬的笑笑，跟着大师兄出去了。
“我这里怎样？”大师兄带着华云在小楼周围转了一圈，笑着问华云。
“还好。”华云想除了菜园，只有一个小小的鸡舍。这不过是普通人的生活中常见的，不觉得有什么稀奇的，随口回道。
“我倒忘了，你离开世俗界没多久。”大师兄想起华云入门不过四个月，醒悟过来，自嘲的一笑。
“你知道我多少岁了吗？”大师兄问华云。
华云摇头。
“我修道已经六十三年，如果以凡人的年纪来算，我已经七十五了。”大师兄收起了笑容，微微眯着眼说道。
华云看着大师兄明明只有三十岁左右的面容，怎么也没办法把他和七十五岁的老头子联系在一起。
“修道者的岁月是很漫长的，也不容易老。以我来说，如果我不在与人斗法中死去，那么我可以活六七百年。而修炼到最高境界的“归仙境”的高手，活上千年岁月也是很容易的。所以如果没有真正坚强的道心，最后只能在漫长的岁月里迷失自己。”大师兄看着很远很远处的云雾说道。
华云愣愣的听着，不知道大师兄这些话是说给自己听的，还是在自言自语。
“这就是师父放养你的道理。”大师兄转头对华云说道。
华云更加不懂。
“修道者的一切都可以借助外力得到，唯有道心的炼成只能靠自己。”大师兄抚摸了一下华云的头，就像刚才在屋内抚摸那个男孩儿的头一样的说道。
“我也是十年前才懂得这个道理，所以最终选择了像普通人一样生活。老二这两年似乎有些开窍了，所以除了修道和摆弄他的破园子，也偶尔关注些其他的东西。”大师兄忽然笑道。
华云还是不懂。
“那好吧。你说说你今天来是想干啥？”大师兄见华云一脸的困惑迷茫，知道以华云现在的阅历大约听不进这样的道理，也就不再纠结，问起了华云的来意。
“我想尽快修道入门。但没有功法，藏书楼里虽然也有一些功法，但大多不全，我不知道能不能修炼。”华云从迷茫中醒来，赶紧说道。
“没事，你现在境界低，随便修炼也出不了什么大问题。你自己随便找一本功法修炼吧。”大师兄不像二师兄那样模棱两可，直接回答道。
“就这么简单？”华云很吃惊。
“就这么简单。”大师兄回答的很笃定。
“那二师兄，还有大师兄你怎么不早说。我一直以为你们会有高深的功法给我，所以才一直没开始修炼。”华云忽然觉得大师兄那张脸有些像陈二狗，很贱很欠揍。
“高深的功法自然有。但再高深的功法在修道的打基础这一部分都是大同小异的，所以高深的功法对于现在的你没什么意义。”大师兄嘿嘿笑道。
华云解决了心中的老大一个疑惑，有些放松，准备离开。
“你知道你的性格有什么缺点吗？”离开之前大师兄忽然问道。
华云想路痴、脸盲、恐高都不算性格，所以摇头。
“我不知道你的性格还有什么缺点。但从你这么晚才来问我功法的事情，就可知道你的性格优柔寡断，遇事迟疑不决。”大师兄严肃的说道。
“这还不是你说的师父放养我另有深意，我以为师父和你都安排好了。”华云委屈的说道。
“那你为什么不追根究底的问到底是什么深意，到底有什么样的安排呢？”大师兄挑眉反问。
华云嘴角一阵抽动，有满腹的牢骚话却不知道该从哪里说起。
“你心思太多，所以处事想的太多，结果表现为优柔寡断、迟疑不决。这种性格无论是对于修道，还是处世，都是极大的缺陷。”大师兄说道。
“而所谓的‘道心’，说到底就是性格。所以从现在起，你要学会该开口的时候就开口，该行动的时候就行动。”大师兄最后说道。
“大怪”带着华云飞走了，大师兄对着华云的背影凝望无语。
“不错，不错嘛，你也学会教育人了。”院外的篱笆被打开，像是来了客人。
大师兄似乎没有听到这声音，也没有露出意外的神色，仍然看着华云消失的背影，良久才收回目光。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