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书被抢后,春雷最想见也是最怕见的人就是青衣了。一是不知道怎么面对青衣,二是想着青衣要比小灰他们强的多,说不定能帮自己找回金书。后来青衣一直没出现,消失多时的慧娘也一直没有消息。
离开浮云岭,春雷也没有明确的目的地。思考着怎么寻找飞蛾道人的线索,又担心找到之后应付不了。还要考虑怎么把娃娃送回家,这个小家伙一直带着也不是个事。就这么漫无目的的在峡谷中玩起了徒步,碰到合适的地方就歇歇脚,波浪腿继续充当大师兄的角色,不过把化缘变成了摘果子。
这回脚程果然快了不少,本来半个月都难走出去的路程,几天就走出来了。春雷他们经过一个不大的村庄,这里毕竟是山区,居住的人口不是太多。不过这里也不荒凉,周围散落着大大小小的村子,不像浮云岭座落在群山深处,没有丝毫人迹。
记忆中,第一次上浮云岭的时候就经过这里。第二次是青衣带着自己高来高去,下面的路线就看不到了。走进村子后,春雷觉得和第一次经过时有些不同。
初次经过这里,村子就像周围的村子一样,普普通通。路上是上山下田的村民,还有到处玩耍的孩子,一派祥和的气象。现在有些不一样,村子弥漫着一股压抑的气氛,很少见到出门的人,也不见玩耍的孩子。即使偶尔看到一个人,也是急匆匆的样子,很快就进了屋子。
春雷想问问情况也找不到人,偶然拦住一位行色匆匆的老人。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呢,老人就焦急地领着春雷往家走,进了院门才算松了口气。
春雷说自己只是路过,想在这里歇歇脚,怎么觉得村子里的人都很紧张。老人不愿意多说,拿些东西给春雷他们吃,嘱咐他们赶紧离开。
“大爷,这里我以前来过,一切都好好的,现在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啊,您跟我说说,巧了我能帮上什么忙呢!”
老人看春雷的眼神有些不相信,就你还带个孩子,能帮什么忙。后来在春雷再三追问下,老人才说了村子反常的原因。
村子后山有座庙,不同于名寺古刹,就是一个院子、几间房子,之前里面住着师徒两个。后来年轻的徒弟受不了山上的清苦,在化缘的时候跟村里一个小媳妇好上了,瞒着师傅带人家跑了。这事对老和尚打击很大,那家人喊了村里人一起找老和尚要说法,还打了老和尚。好在村里人也知道这事不能怪老和尚,并没有过多的难为他,不过因为这件事,村里人都不怎么到庙里去了。
事情过后,老和尚依旧在寺里修行。可能是因为年纪大了,也可能是落下了心病,老和尚在这里修行两年后就过世了。再后来一个中年和尚被派到这里,这是一个不守清规的“假和尚”,寺庙外面都是喝剩的啤酒瓶,有时还带女人上去。这事村里人也懒得管,现在很多人把和尚当作职业,真正守清规的又能有多少呢。
中年和尚的逍遥日子没过多久就离开了,这个花和尚被吓跑了。不是村里人吓他,而是圆寂的老和尚看不下去了。寺庙虽然不大,也有些历史了,山门旁边还有两座不明年份的墓塔。老和尚过世的时候遗体虽然被拉走火化了,却留下一座简易的衣钵塔。或许是不满中年和尚把空酒瓶子扔在墓塔周围,老和尚夜里找他好好讲了回经。有村民看到,中年和尚逃走的时候浑身是伤。
开始人们不明白颇有德行的老和尚怎么会下手伤人,后来村民的噩梦就开始了,村里人经常被无端落下的树枝、石子打伤。再后来,村里的孩子无端被噩梦缠身。深夜的时候村里会响起慈悲的佛号,有的时候又会听到恶鬼的哀嚎,村民吓的不敢出门。
有的小孩子夜里能看到老和尚的身影,颇为落寞的走在村子的路上,还是生前的模样,不过脸上的表情经常变化,有的时候是充满慈悲,有的时候布满狰狞。
知道事情的原委,春雷对小和尚的荒唐也很无语,不明白老和尚为什么执念这么深。出家人应该四大皆空,既不应该应为徒弟的伤风败俗而苦恼,也不应该怨恨村民打过自己。
春雷没有着急离开,打算会会老和尚,事情办成了,这也算是功德一件。
“你这年轻人不知道轻重,躲还来不及呢,你倒要去惹他。”
老人听到春雷要去会会老和尚很紧张,不明白眼前的年轻人怎么这么大胆子。
“大爷,您能看出来我是干什么的吗?”
春雷本想装回高人,不想一句话惹的老人瞪大了眼睛,察觉到老人怪异的目光,春雷冷汗直流。之前带了衣服到山上,这才把抓娃娃时划破的衣服换了。衣服虽然换了,可是换了不少天了,路上一直没洗过,自己也没整理过仪容。再看看身边带个五六岁的娃娃,老头怪怪的眼神,绝对把自己跟人贩子联系到一起了。
“大爷,给你看个东西。”
春雷说着拿出用布包裹着的阴阳五行剑,轻轻解开捆绑的绳子,露出了上半截剑身。
“您老现在知道我干吗的了吧?”
老头看春雷的眼神怪怪的,不知道一把木剑能代表什么,这也不能怪老人,活了大半辈子也没见过道士,你这露个木剑能代表什么,你倒是穿个道袍也好认识。
“这么跟您说吧,我之前一直在山上修行,经过这里也是刚刚下山。”
老人有些不相信的看着旁边的娃娃,修行还修个娃娃出来了。春雷辛苦半天,才跟老人解释清楚,老人这会也不那么担心了,还想开开眼界,看春雷是怎么会老和尚。
晚上的时候天色有些昏暗,月亮躲在云层里露出个轮廓,好在还能提供些光亮。村里人到了晚上不约而同的都没有开灯,害怕引起老和尚注意。
听说村里来了个年轻人要会会老和尚,几个胆子大的人都来到老人家等着。春雷简单交代几句,叫他们别出门,随后自己走了出去。当然,出门有风险,装备很重要,除了阴阳五行剑,春雷避人耳目画了几张驱邪符。怀里的两位大哥也是带着的,万一谈不拢,有两个妖怪在,总不至于没了小命。娃娃暂时交给老人代为照顾。
一点不紧张是假的,必定不知道老和尚底细,生前有道行的人,会不会死后变的很厉害。说有多害怕倒也不至于,爱园跟老流氓交过朋友,也在铁姓厉煞那受了不少煎熬。这老和尚好歹生前是个有德行的人,不然也不会吓走花和尚。这样一个人即使成了鬼,也不至于无故害人。
到了老和尚经常出现的时间,村子里果然传来了念佛声,给人一种正大光明的安心感。只是这感觉没持续多久,风中传来阴森的嚎叫,同之前的念佛声截然相反。好像一个人前脚还在天堂,转瞬间来到了地狱。
春雷就在路旁坐着,直到一个苍老的身影飘了过来。的确是老和尚的鬼魂,看来这里面真的有事。看到春雷坐在路旁,老和尚有些诧异,既没有宝象庄严,也没表现的狰狞恐怖。直勾勾的看着春雷。
经过浮云岭的修行,春雷的天眼早已经随意开启,加上五雷符和火犼化成的乌龙飞了进去,春雷都不知道自己的天眼还是不是原来的天眼。
“大师,人鬼殊途,您一直徘徊在村子可是有什么遗愿未了?”
屋里的人一直紧张的注意着春雷这边,他们看不到老和尚,不过老和尚庄严的佛号声以及厉鬼的嚎叫声他们是能听到的。远远的看到春雷起身像是在跟人说话,他们越发的相信春雷是有些本事的人了。
老和尚并没有说话,仍旧直勾勾的看着春雷。春雷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还没等他弄明白,脚下一层层如网状的树根缠了上来。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缠住了,老和尚也在这时候变的狰狞起来,眼看着就要扑过来。
屋里的人也察觉到春雷有麻烦了,虽然看不到老和尚,春雷脚下冒出的树根他们是能看到的。
老和尚就要扑来的时候,春雷手里的驱邪符也打了出去,一道打在身上,老和尚一个趔趄。另外一道打在脚下的树根上。出乎意料的是,树根没有一点反应,驱邪符没能驱散掉。没办法了,身上没有趁手的家伙,趁着打退老和尚的机会,春雷抡起阴阳剑砍在了树根上,还好自己没下狠劲,不然这桃木材质的五行剑非断不可,春雷吃惊于脚下的树根居然是真实的树根长上来的。
“这下麻烦了,考虑不周,早知道准备几道火符了。”
望着随时会扑过来的老和尚,春雷紧了紧手中的阴阳剑,这阴阳剑号称阴阳五行剑,必定还是桃木,一点没展现出五行的威力。没有五雷符加持,连个树根都砍不断。
奇怪的是,驱邪符打在老和尚身上后,老和尚并没有立刻扑过来,好像有些呆滞。春雷瞅准机会连续打出三道驱邪符,稳稳的打在了老和尚身上。除了这一招,别的也没用,总不能扔桃木剑去砸他,也不好随意麻烦怀里的妖怪,能不能请动都说不好。
意料之外的效果,老和尚在一番呆滞后居然再次变的宝相庄严。春雷猜对了,几道驱邪符打下去,成功压制了老和尚恶的一面。
“阿弥陀佛,有劳施主了!”
老和尚充满慈悲,看来去世前的确是个得道高僧,可惜没有教好徒弟。春雷脚下的树根在慢慢的散开了,逐渐沉入地下。
“大师不必客气,小子也是出家人。大师可是心愿未了,不知道我能不能做些什么?”
“我早已逝去,何来遗愿,不过是打坐思过时,一丝魂魄附在寺前的枣树上,才有了这妖怪之躯。也是我修为浅薄,太过于执着徒弟的事了。”
“大师德高望重,却不是个好老师。徒弟贪恋红尘,也是因为他不是佛门中人。还请大师不必执着前事。”
“一朝醒来,羞愧难当,好在未成大错,贫僧去了,多谢施主。”
老和尚最后念了一句佛号就消失了,春雷好像看到一道佛光向西而去。空气中弥漫的压抑气氛在老和尚离去之后也消失了,虽然还是晚上,给人的感觉却明亮多了。
春雷没想到老和尚的事这么容易就解决了,这根本不是他的鬼魂在作祟,而是和尚因为徒弟的事忏悔,执念附在了枣树上,这也是春雷脚下会生出树根的原因。执念这东西十分玄妙,好的会变成坏的,坏的也可能变成好的。老和尚就是邪念被驱邪符压下去了,才恢复得到高僧的神智,也是因为觉悟了,才能散于无形。尤其最后一道若有若无的西去佛光,春雷觉得,可能随着执念的散去,老和尚已经去了西方极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