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事情楚锦芸不去找,倒是自己找上门。
来接楚锦芸的是两个老婆子,一高一矮,中等身形。
楚锦芸认得这两个婆子是赵素娥身边的人。
“楚姑娘,上轿吧。”矮个儿婆子斜眼催促。
看着走出鸣凤医馆的楚锦芸,掀起轿帘很是不耐烦。
楚锦芸为了不引人注意,在向福顺交代完事情之后,未让他出来相送。
她也没什么行李,只将娘亲的骨灰盒带在身边,端端上轿。
脑中异常清醒。
那日荣亲王送来贺礼,她没有拒绝便是因为她想让人将注意力从鸣凤医馆开馆上转移。
楚锦芸做的是甩手掌柜,外面都由福顺应付,就算被人查到鸣凤医馆掌柜另有其人,那也不可能怀疑到她的身上。
在外人看来,她不过是这医馆的病患罢了。
可在楚家看来,楚锦芸与鸣凤医馆的关系定然匪浅。
这段时间清源镇上扶桑医馆因鸣凤医馆的存在,生意日渐下滑。
楚府虽然没有动静,可扶桑医馆毕竟是他们与吴家争夺清源镇这块肥肉的敲门砖,可丢不得。
结合如此,今日楚家派人来,其目的并不难猜。
大抵是楚府的人知道她住在鸣凤医馆,按捺不住想要撬开她的嘴。
可她却也不再是当初那个软柿子了。
清源镇与定州灵丘楚府不过隔着条蜀河,估摸一柱香的功夫,轿子稳当落地。
楚府院外红墙环护,绿柳垂阴,院中青石阶下石子漫成阶梯。
富贵点缀,游廊曲折,价值连城的金丝弱水、司锦、石岩海芙随处可见,花团锦簇。
蜀河水引入府邸的沁春亭内,溪流潺潺。
绕亭深潭内凤尾龙睛姿态动人,将半池水色都映成浅碧汪红。
楚府比之傅总督府的山水宜人,还要震撼。
整个府邸富丽堂皇,似一株雍容华贵的牡丹,气势恢宏,抵得上半个皇宫。
楚锦芸站在门口,像是在等着什么。
“姐姐,可算来了。”楚新柔一袭蹁跹粉蝶衣,亲近地朝楚锦芸走来。
黛眉弯弯,巧笑盼兮。
虽小楚锦芸一岁,却出落聘婷,婉约美好朝楚锦芸福礼。
“妹妹,真是有心了。”楚锦芸淡淡笑了笑。
虽然她刻意将回府的日子拖延了些,可这次回府依旧同前世却并无太大变化。
估摸是赵素娥趁着楚铭德携带大夫人祭祀的这段时间,匆匆将楚锦芸接回楚府。
还安排只让楚新柔前来迎接,将她孤立。
不过她可不会再像前世那般,以为楚新柔前来迎接因是与她姐妹深情。
若不是她早已清楚楚新柔的伪装,此时看到亲切可人的楚新柔,定然感激涕零。
“姐姐,今日爹爹出府办事去了。娘亲交代说,今日姐姐回来,要好好带姐姐重新走走楚府,等爹爹回来设家宴时,姐姐可再向爹爹请安。”
楚新柔亲昵地揽着楚锦芸,眼底不可察地闪过冷意。
“好。”楚锦芸决定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与楚新柔漫步在游廊上,廊下是千倾深潭,幽幽语嫣。
路过的丫鬟纷纷侧目,朝着一身娉婷的六小姐福礼。
比对之下,楚锦芸一身水色素衣,粗俗打扮,与这富丽堂皇的楚府格格不入。
不知道的还以为六小姐身边站着的是个乞丐。
交头接耳时,发出嗤笑。
楚新柔面色沉了沉,厉色呵斥。
“贱婢怎得如此目中无人,四姐姐今日才回府,你就以下犯上,小心剜了你狗眼!”
那些丫鬟被吓得不轻,齐齐下跪,惶恐求饶。
楚新柔这才满意地朝楚锦芸面露难色,贴在楚锦芸耳边,同仇敌忾。
“四姐姐,这些丫鬟都是才入府的,冲撞到姐姐,倒是让外人看了姐姐笑话,妹妹着实看不下去了,丢了楚家的脸直接将这些该死的丫鬟杖毙都不为过……”
楚锦芸瞧得为她出头的楚新柔,心底冷笑,真是套路不改。
她记得前世楚锦芸也被人冲撞,当时便对为她出头的楚新柔很是感动,顺势让楚新柔处置便好。
结果却中了楚新柔的圈套。
她也是后来才知道那个冲撞她的丫鬟让人杖毙的事情,但那时楚府上下已然流传着四小姐喜怒无常的恶名。
此时她看了眼流露期待的楚新柔,莞尔一笑。
“妹妹多心了,这些丫鬟以前未曾见过我,也是自然,若是听了妹妹的意思将人杖毙,怕是要背上恶名的。”楚锦芸担忧地劝慰道。
声音不大不小,却让那些丫鬟听了去。
听得六小姐要将她们‘杖毙’,登时面色纸白,纷纷上前围着楚新柔,哭得涕泗横流。
“六小姐,六小姐,奴婢知错了,不要杖毙奴婢啊……”
“……奴婢大小便来楚家,从未有异心……”
“求六小姐开恩啊。”
被围住的楚新柔柔柔弱弱,黛眉微跳,眼角流露厉色。
她那日在傅府见到四王爷盛越与楚锦芸似乎相识,便想要和楚锦芸走得近一些。
此时见到有人冲撞楚锦芸,她站出来为楚锦芸出头,原本是想让楚锦芸对她放下戒心,顺便让楚锦芸在楚府被孤立。
可却被楚锦芸三言两语,化骨绵力,让楚新柔搬起石头打自己的脚,成了众矢之的。
“你们都下去。”楚新柔学了些功夫,利用巧劲从人堆里跃了出来。
稳稳落在楚锦芸身边,面色微白,对上楚锦芸淡然地眸子,内心抓狂。
丫鬟们如获大赦,作鸟兽散。
“六妹妹。”这时,游廊另一端走来一位端庄如玉的女子。
她的手帕里包着一些鱼饲,像是在喂鱼时因这边动静赶了过来,瞧着楚新柔微微缩了缩脖子。
“妹妹没能跟着爹爹去祭祀,怎么得在这与丫鬟置气?”盯着楚新柔,像是好奇,目光烁烁。
女子鬓角青丝捻挽在脑后,别了支金蝶簪子,步摇微颤,五官小巧,红唇贝齿,腰系流苏,温婉碧玉。
“三姐姐,又不是不知道,庶出可不比嫡女,是不能去祭祀祖宗的。”楚新柔露出天真地回答,看着楚雅双,眸底不可察地闪过鄙夷。
楚锦芸一眼便认出楚雅双。
她是二夫人苏荷之女,苏荷的娘家在南下郴州水乡,是个经商世家。
母女俩性子软糯,温温婉婉,在楚家也受了不少气。
却因苏荷挂了个二夫人的名头,压了赵素娥一头,不似楚锦芸娘亲那般孤立无援。
“妹妹说笑了。”楚雅双蜜唇微抿,温婉一笑,眸子微垂。
若是将两人话中针锋相对抛开,倒真让人觉得两姐妹不过是在话家常罢了。
楚锦芸在一旁看着好戏,心中打了一番算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