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嫣别的不怕, 就怕是陆甚前些天在天圆山庄里受了洛天佑刺激, 恼羞成怒找上门要为难父亲。
她匆匆赶到崇光堂,才到门口,就听见里面激烈的争执声。
“反正我今日把话放在这儿,过几日,聘礼上门, 到九月一过, 花轿就来接人,你们什么都不用准备, 只要把人给我送上花轿就行。”
“世子爷,您这……未免太过强人所难!我沈家虽说比不上你们皇亲国戚,可也是正经人家。我的女儿断不能给人做小的!”
“沈天元, 我好话与你说尽, 你还这般不识好歹,你可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你仗势欺人,你个——”沈天元急了,也不管这是世子还是什么高管,张口就要来骂,一声“混账东西”还没骂出口,就听到门外一声娇音喊来。
沈嫣提着裙子跨进门槛,“爹爹, 何事这般动怒?”
沈天元被气得脸红脖子粗, 见她进来, 立即斥道:“女孩家家的跑前头来做什么, 快回去,这儿没你的事!”
“沈天元!你说话客气点,莫吓着她!”
哪怕是沈嫣的亲爹,陆甚也见不得她受半点委屈。
沈嫣俏脸一寒,冷冷道:“陆世子,就算我爹爹官阶在您之下,我沈家也不如国公府有权有势,可我爹爹毕竟算是长辈,您不是说自己最是尊老爱幼么,却这般对我爹爹不敬,难道您什么话都只是挂在嘴边说说而已的么?”
陆甚自幼含着金汤匙出生,不但家里宠上天,当今皇后也对这个侄子视若亲生,又算是文武全才,深得皇帝器重,他身上的恩宠就连当今太子都及不上。这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是这般养成,他一旦认定了什么事,只怕亲爹的帐都未必买,沈天元屡次三番地与他周旋,他早就不耐烦了,今日忍无可忍终于放了狠话。只他没想到沈嫣竟会出现,说来也怪,这天底下,能让他买账的,大概只有沈嫣一个。
见她动了气,他顿时敛了架势,讨好道:“嫣嫣,我刚刚是一时心急才说了糊话。你爹爹就是我爹爹,我岂会不敬着他。”
沈天元气得发抖:“世子爷,说话可注意些!下官可没那么大的造业敢与国公爷比肩!”要他给这无法无天的混小子当老子,先拿个棒子痛打一顿再说。
沈嫣走过去挽住父亲的手臂,“爹爹,您别急,陆世子是什么人,您还不知嘛?何不直接把事儿告诉他,一来他也能体谅您,二来也能帮咱们解了燃眉之急呢!”
“什么事儿?”沈天元听得糊里糊涂,却见沈嫣对他眨眨眼,于是闭上嘴,看女儿怎么说。
沈嫣看向陆甚,柔声柔气地道:“世子难道忘了九月可是万寿节,有什么事能比圣上的千秋华诞还重要的?上个月青州治疫有功,爹爹得了圣上嘉奖,还特召他在万寿节进京朝贺。这可是咱们沈家的大殊荣,可是爹爹也发愁,这贡品也是重中之重。可我爹爹为官清廉,他一人的俸禄既要养家又要为我姐弟三人前程打算,这贡品若是轻了只怕有损龙颜——”
陆甚不假思索:“这有何难,贺礼的事包在我身上,保管沈世叔脸上添光,皇上赞不绝口。”
沈嫣却道:“世子此言差矣,就我爹爹这点俸禄,若是拿出太过贵重的贡品,只怕会遭人非议,要说这东西来路不明。”
她顿了顿,一双古灵精怪的大眼睛圆圆地看着在座一老一少两个男人。
不止是陆甚,就是沈天元都被她看得稀里糊涂,不过他了解女儿,知道她定有妙招。于是隐藏得极好,面上继续摆着一副忍气含恨的样子。
只听她继续道:“爹爹可冥思苦想了好久,才想到咱们老家盛产寿山石,其中以田黄石最为名贵稀罕。可巧在早些年爹爹就得了一块田黄,于是就让能工巧匠雕琢成一尊万寿无疆的石像,只是圣上见多了奇珍异宝,只怕这东西难登大雅之堂呢。”
说了半天,原来沈家早就备下了贡品,陆甚听得费解,不知道这是何意。
只见她眨了眨眼,殷殷切切地看着他:“若是有个行家能帮我们瞧一瞧这宝贝够不够格就好了。世子爷您见多识广,什么好东西没瞧过,若是能得您慧眼赏识,那这东西就绝对错不了。”
沈天元还以为女儿想出什么了不得的缓兵之计,哪想越听越不对,这不是变相地和陆甚套近乎么?他那田黄石可是祖传的宝贝,成色是一等一的好,这田黄珍贵,堪称国石,哪还需要请谁来鉴定!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没规矩,这一点小事也敢来劳烦世子爷,贡品的事为父心里有数,你不必操心。”
陆甚只当他是打肿脸充胖子,道:“这等小事谈何麻烦,东西在哪里,现在就去拿来给我看看。”
难道美人儿有求于他,他岂有办不好的事儿。他已经有了打算,若是沈天元那块田黄石难以入眼,他就让人寻一块珍品照着样子复刻出一模一样的来,到时候解了老丈人的大难题,这婚事自然就水到渠成。
赶鸭子上架,沈天元狠狠地瞪了女儿一眼。
沈嫣不痛不痒,接着与陆甚道:“这石头别的地方少见有,只有产地的师傅才会雕刻,爹爹半个月前将这块田黄送回寿山乡,委托了一位老师傅着力此事。这也是费时费力的事儿,从出成品到送来青州,只怕要到八月呢!”
寿山乡在闽城,盛产寿山石而全国闻名,也出了大量能工巧匠,其中田黄石更为寿山石中之王。
“小女有个不情之请,可否在那时候再请世子来青州一趟,为我爹爹鉴赏这贡品?”
沈天元连连摇头,几度要开口阻断,却愣是被沈嫣用目色压了下去。
陆甚一听,大喜过望,他跟在沈嫣身后追了一年多,这是头一回得她邀请,八月来,说不定还能赶上共度中秋佳节。
“好,这可是你说的,等八月我来,你可不许再躲着我。”
沈嫣巧笑倩兮地点着头,算是答应了。
事已至此,沈天元唯有一张铁青的脸。可陆甚并不在乎他的态度,只看着沈嫣,又提起婚事:“那下聘之期——”
沈嫣垂眸抿唇,眼波流转,似淌着许多羞涩,娇声道:“再怎么着,也不能喧宾夺主,抢了万寿节的风光呢。”
陆甚想想也是,于是道:“那就等过了九月。”
如此又让她逃过一回,不过多了一个八月之约。
送走了陆甚,沈天元气得说不出话来,抖索着一根指头,绕着她虚点了半圈,却依然舍不得说出半句重话。
他确实生气,陆甚这样的霸王,绕道走都还担心被缠上,闺女竟敢这样迎头撞上,这还有逃脱的活路?
“我答应了你娘亲,一定要好好抚养你们姐妹俩长大成人,保你们一生安宁,永世无忧。这世子若是能娶你为妻,为父是无话可说。可是这人他已有婚约,他这是要让你当妾啊!妾是什么,你看看你姨娘,难道还不够明白吗!你这孩子,都怪我平时太宠着你,如今才这般不懂事儿,你这是要把为父给气死才高兴!”
沈嫣自小就是沈天元的开心果,就是再生气,只要看见她也会眉开眼笑。她长这么大,头一回惹父亲生这样大的气,又听他提到了母亲,这下勾起了所有的苦衷,心里苦涩难言,不由红了眼圈,跪了下来,抱住父亲的腿“哇”地一声嚎啕大哭。
沈天元没想到她会这般伤心,当下懊悔自己把话说重了,不由心软,重重地“哎”了一声。
“你这孩子,你若是当真中意那世子,那我也只能认了!地上凉,你快起来说话,莫磕坏了膝盖!”
无奈的妥协,愈显得父爱无疆,沈嫣哭得愈加厉害,再也忍不住了:“爹爹,女儿从未想过要嫁给那陆甚,也不敢让您生气,我,我这是不得已而为之呀!”
沈天元听出端倪,只道她是遭人胁迫,当下怒上心头,又心疼不已,亲自将她搀起,“可是那陆甚拿什么威胁了你?你有什么苦衷尽管与为父说!为父定当为你做主,你莫怕,快一五一十地告诉爹爹!”
沈嫣差点就说漏嘴,这下被沈天元逼问,她一边止不住地哭,一边想着圆辞之说,思忖了一圈,还是又拿起了做梦来说事。
她只说前几日做了噩梦,梦见沈家大难,中秋之夜被一群锦衣卫闯进家中来害死了许多人。自己因为听陆甚提过锦衣卫头目见着他也要忌惮三分,因此想着中秋之夜将其请到家中,这样即使锦衣卫上门,也能忌惮于他不敢造次。
这话真假参半,梦境是假,可她请来陆甚的原因却是真的。那日在天圆山庄,陆甚提及罗良时,她就留了这个心眼。
沈天元这么一听,竟不做多想,直言她一定是看戏文看多了才会做这样的噩梦。
沈嫣掩着眼睛抽抽搭搭:“可是戏文里也没写过锦衣卫会因为一个劳什子的腰牌就来杀人全家啊……”
听到腰牌,沈天元这下如坠冰窟,惊声追问:“什么腰牌,好孩子,快与爹说详尽些。”
沈嫣怕说得太确切反遭质疑梦境虚实,于是说得颠三倒四含含糊糊。不过别的不用说,只要腰牌这两个字已足够沈天元警醒,姨娘那件事就能证明他在这件事上平日里虽不动声色,但实际上是草木皆兵。
看沈天元面色沉重,她就知道自己这个托词已经奏效,若是父亲警醒起来着手去做一些防备,那可比她的小打小闹来的有用处多。她心中稍定,又再接再厉地说服父亲中秋请陆甚到家中来。
“爹爹,无论这梦是否预示,将陆甚请来家中总能保一个安心。再说九月朝贺面圣也是大事,这贡品也不容有半点差池,若是让他看过,以他的性子定能保这贡品万无一失,这是两全其美的法子,咱们为何不能试一试呢!”
好说歹说,沈天元总算是默许了这件事。其实也由不得他答应不答应,陆甚那天必定上门,他总不能关了门不让人进。
沈天元惦记着腰牌与锦衣卫的事,也不留女儿,让她回淑宁阁去。
沈嫣擦干了眼泪,才走出崇光堂,就看见谢柔漪就站在堂前的庭院中。她心里不由地咯噔一下,走了过去:“柔漪,你怎么站在外头也不进去,来了多久了?”
谢柔漪道:“方才听人说陆世子又上门来,还和伯父吵了起来,又听说二姐姐您也来了,我怕大伯父顶不住世子的施压要允了他的请求,又担心姐姐,这才过来看看。才刚赶到,就见姐姐出来了。”
乍一听还真是姐妹情深,可沈嫣却皱了眉,表妹不是一直都顶看好这位陆世子么?还一直劝她莫介意身份来着。怎么今日就忽然改了口风,竟会担心她被嫁去给人家做小?
综其日前种种行事,无论是在对洛天佑,还是对陆甚上,无论谢柔漪是有心还是无意,沈嫣都对这个表妹微微寒了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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