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道歌》 第六章 蛮力之极

    陈斩龙目露一抹谨慎之色，缓缓推开房门，却忽然微微一怔，门外站着的，是一个个俏生生的少女，死死贴着墙边，身形蜷缩起来，如同一只小猫一般。

    见陈斩龙推门，倒是这少女吓了一大跳，下意识地连连后退，脑袋装在屋檐上。

    “你来干嘛？”陈斩龙皱眉问道。

    “疼……”林婉儿委屈地摸了摸头，嘟囔半天，口中也只吐出了这一个字，半晌后狠狠剁椒，发怒道，“人家这不是担心你吗？”

    陈斩龙皱着眉。

    “我白天听你们说薪火相传什么的……所以这才来看看。”少女又道。

    “你偷听了我与村长说话？”陈斩龙脸色微变，若真是如此，这少女岂不是也知晓自己身怀龙骨，只剩下六月寿命。

    “我没有！”林婉儿红着脸争辩，“我是看见张运师兄在门口偷听，才……才……”

    瞧见陈斩龙脸色不善，林婉儿又道，“更何况……我只听到了最后几句……”

    “张运师兄？”陈斩龙忽然脸色一变，眸光变得深沉起来。

    张运。

    在陈斩龙印象中，这是一个极为憨厚的少年，大大咧咧，没有心机。

    他为何会做出这等窃听之事？

    最为诡异的是，自己也便罢了，以村长的手段与修为，竟未曾察觉此人的存在……

    是否最后他之所以闯进房门，也是因为被林婉儿发现才刻意如此……

    若真是这样，那这看似大大咧咧的少年的心机，便深沉得有些过分。

    还有宁暮头顶上层层环绕的黑气，陈斩龙心神震动，这原本平静的村庄，隐隐间似乎有狂风暴雨在酝酿。

    高空中圆月高悬，月光纷纷扬扬洒落下来，陈斩龙凝神看去，原先的月光温和宜人，而此刻却仿若刀剑一般，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寒芒。

    人的心境不同，所看到的景物也会不同。

    “我没有大碍，你先回去罢。”陈斩龙忽然展颜笑道，将心事压在心底。

    林婉儿欲言又止，最终被陈斩龙的笑容感染，鬼使神差地点了点头，转身离去。

    就在这俏丽的背影将要消失在目光之外时，少女忽然转身，笑道，“如果需要帮忙，一定记得来找我。”

    伴随着这明媚笑容的绽放，如刀剑般的月光再度变得温和起来。

    “一定。”陈斩龙晃了晃神，点头道。

    告别林婉儿，陈斩龙独自回到房间，就着灯火阅读村长新采购的书籍。

    半晌之后，他心浮气躁地摇了摇头，此刻诸事缠身，着实难以静心，于是将原本的书册放下，伸手一翻，一本泛黄古书出现在桌前。

    其上字迹潦草，浑然没有普通书籍的规矩与刻板，龙飞凤舞写着龙虎拳三字。

    武技！

    陈斩龙呼吸略微急促，这还是他有生之年第一次参悟武技，不由有些心潮澎湃。

    “武以问道，道以演武，观虎神之姿，穷蛮力之极。”

    第一句话，便磅礴大气如斯，陈斩龙心神震动，不自觉看得入神，一身气血之力急促涌动，差点便要控制不住爆发开来。

    滔天气血之力，轰然炸响！

    下一刻，陈斩龙惊醒，连忙呼出一口浊气，压下波涛起伏的气血之力，平稳住心神，望向这古朴的小册，目中惊骇之色久久不散。

    所谓的武技，果然名不虚传，自己方才不知不觉间便要被其上的文字感染，难以自控。

    “蛮力之极……”喃喃一声，陈斩龙将虎神拳谱小心翼翼地收起，他不想暴露自己的秘密，因此不便在村中修行。

    但蛮力之极四个字，却一直在他脑海中回响，仿若魔音梦魇。

    这是天大的气魄，极，便是极限，一本虎神拳，竟敢言达到了天下蛮力的极限。

    陈斩龙心头遐想，蛮力之极，将会是什么样的滔天伟力？

    他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现在便走出村庄，去外界试验自己的武学。

    但此刻时辰尚早，村外偶有村民人来人往，几家屋舍亮着黯淡的烛火，陈斩龙只得压下心头的悸动，继续参悟。

    又过了一个时辰，劳累了一天的村庄沉沉睡下，陈斩龙眸中紫芒一闪，先天龙神眸无声无息地睁开。

    “是时候了。”陈斩龙喃喃一声，从床底翻出一袭夜行黑衣，面目渐渐变得冷冽起来。

    有跃跃欲试的光芒在他目中闪动，少年踏上房檐，脚步如飞，如同惊鸿般一闪而过，未曾发出丝毫声响，转瞬间离村而去。

    便是村长这等高手看到这一幕，也要骇然失色，陈斩龙的身法着实太过惊人，速度快若鬼魅，却偏偏没有丝毫声响，竟真如同厉鬼夜行，捉摸不透。

    月光照耀下，一道黑影闪烁，如离弦之箭，划过了夜空。

    大荒之中，树影层次，群山叠起，在夜空下望去，仿若一座座神秘浩大的宫殿。

    “虎神拳。”陈斩龙脚步一顿，目光落在一头栖息的妖牛身上，笑道，“便由你来试拳罢！”

    此牛名为天象牛，虽是牛族，却有天象之力，蛮力堪称无穷尽，可以硬悍炼体九重修士。

    陈斩龙无数次外出，但遇上这样的大家伙都是逃之夭夭，如今，用它来检验一番虎神拳的威能，着实再合适不过。

    古朴书册上的文字在陈斩龙脑海中浮现出来，他深吸口气，气沉丹田，一身炼体七重气血之力涌动到极致。

    一头猛虎虚影，在他身后浮现，那猛虎双眸赤红，有野兽之威，又有王者之姿，看上去着实不凡。

    “错了……”忽然，陈斩龙气势一顿，喃喃自语道，“蛮力之极……蛮力之极，错了！”

    他自以为领悟到书中的全部精髓，可此刻真正施展开来，却察觉到一丝异样。

    他领悟了其意，却未领会其神，只看书中之言，如同闭门造车，终究难登大雅之堂。

    “可是……错在了何处？”陈斩龙思索，蛮力之极四个字不断在他脑海中回荡。

    正在此时，一声滔天咆哮响起，天象牛被陈斩龙的气势惊醒，看着眼前如蝼蚁般的生灵，勃然大怒，咆哮之声，震耳欲聋，轰然而起！

    这头数十丈大小的巨牛暴起，朝着陈斩龙袭来，神情狂暴，欲要择人而噬，他体形虽大，但速度却丝毫不慢，眨眼间便临近陈斩龙，狠狠撞去！

    而陈斩龙此刻，依旧是一脸思索之色，目光呆滞，如同未曾察觉天象牛的袭击一般。

    这道威能恐怖的攻击愈来愈近，灼热的牛息扑面而来，相当于炼体九重强者的一击，便是十个陈斩龙都接不住，必死无疑！

    但少年犹自未觉，口中喃喃道：“蛮力之极……蛮力之极……”

    下一刻，滔天气血之力扑面，如尖刺一般的牛角悍然袭来，天象牛眸中闪过一抹快意之色，在它眼中，这胆敢挑衅自己的弱小人类，马上便要被牛角洞穿，死无葬身之地。

    可忽然，那目光呆滞的少年，身形微微一侧。

    就是这微小的挪动，令得天象牛势在必得的一击落空，陈斩龙身形如鬼魅，依旧是思索，但那堪称恐怖的身法却自行施展开来。

    天象牛咆哮，眸光赤红，再度冲来！

    “蛮力之极……”陈斩龙喃喃着念到，身形下意识地一闪，天象牛的攻击再度落空。

    “哞！”这头巨牛彻底狂暴，悍不畏死地攻来。

    这一幕颇为诡异，一头拥有恐怖之力的巨牛肆意横冲直撞，可每当临近少年身前，便会被一种更为惊人的速度规避。

    这样的身法，臻于化境！

    半个时辰过去，少年犹自在喃喃，眉头苦皱，思索不断，脑海中一团乱麻。

    而那头天象牛一身蛮力，已只剩下三分，牛以一根筋著称，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可这天象牛的耐力，却在陈斩龙面前耗尽，看着这如泥鳅一般滑溜的少年，它愤然咆哮一声，竟然选择了转身离去。

    陈斩龙毫无所觉，依旧在喃喃：“蛮力之极……”

    “错了。”忽然，一个淡然声音在陈斩龙脑海中响起，“此术的重点，不在蛮力之极，而在于第三句。”

    “第三句？”没有思索这声音的来由，陈斩龙微微一愣，自语道，“观虎神之姿？”

    “虎神之姿……”

    “虎神之姿！”

    每念一次，陈斩龙眸光便明亮一分，直到最后，已有如天上星辰，闪烁着耀眼的光！

    “是了。”孱弱的少年哈哈大笑，胸中豪气激荡，“我悟了！”

    他抬头，望向那头数十丈大小的天象牛，猛然喝道：“蛮牛，来战！”

    那头天象牛听后，猛然转过头来，眸中满是狂暴怒意，被戏弄半个时辰的屈辱在此刻全然爆发开来，若有十分蛮力，在此刻便可发挥出十二分。

    “哞！”咆哮之声震天而起，无穷气血之力涌动，天象牛爆发出全速，朝着陈斩龙激射而来。

    这样的一幕极具冲击感，仿若一座大山，从远方横冲直撞而来。

    而身形瘦弱的少年，在这大山面前，太过渺小了。

    “虎神拳！”陈斩龙眸中精芒迸发，一头虎神虚影在身后若隐若现，看向远方的庞然大物，怡然不惧，挥出一拳。

    竟有一声虎啸，伴随着这一拳挥出，蓦然响起！

    “轰！”

    震耳欲聋的撞击声响起，紧接而来的，是凄惨的哀嚎。

    一头巨牛，如被抛飞的大山一般，轰然跌退上百丈，无数山中草木，被摧枯拉朽地撞成两半，而孱弱少年站在原地，目光怔然，一步未动。

    “不愧是……蛮力之极。”少年喃喃，嘴角掀起一抹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