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古道歌》 第八章不若让我来做罢

    安静，沉默，漆黑一片的洞府之中，没有半分声响。

    似乎有滔天怒气在酝酿，无穷无尽地杀机仿若刀锋一般凌厉。

    恐怖的威压笼罩而来，仿佛这个世界在垮塌，摧枯拉朽，无可抗衡。

    他面对的，并非妖兽，而是一尊混沌中的神魔。

    陈斩龙身躯颤抖，但却倔强地与他对视，一步不退。

    半柱香之后，这杀机消散，巨大的龙叹了口气，道：“原来如此。”

    退却的，并非是渺小的人类，而是这头伟岸的神龙。

    “不过，你既身怀龙骨，便也有我龙族的血脉，若在外界，我有十万个更好的选择，但在此地，我只能选你。”神龙叹道。

    “我的寿命……”陈斩龙欲言又止。

    “我自然能看出你时日无多。”神龙眸光深邃，“龙骨高贵，人血卑微，不患寡而患不均，再过五月十三日，你便会爆体而亡。”

    陈斩龙一怔，这神龙果然手眼通天，竟能准确看出自己的寿命。

    “我可以帮你，但你要继承我的衣钵，延续我的传承，日后龙族若有危难，也需出手，助其一臂之力。”神龙缓缓开口。

    陈斩龙大喜，他本来已经绝望，甘于自己的宿命，可如今看来，宿命并非不可更改，自己……还有活下去的希望！

    为了这个希望，他父母踏遍万里河山，于生死之间搏杀十余年，九死一生，却不想无心插柳柳成荫，在这尊神龙面前迎刃而解。

    “晚辈谨记。”陈斩龙抱拳一拜，“敢问前辈名讳？”

    “我是罪龙，罪龙无名姓。”神龙淡淡道，“原本有人叫我睚眦，但成为了罪龙，便不配再叫睚眦了。”

    陈斩龙怔然：“为何？”

    “关押我者，造字之祖也，若罪龙叫睚眦，他便可让世上再无睚眦两字。”睚眦神龙淡淡道，“因此，我需抛弃名姓，才可在世间留下一点薪火。”

    陈斩龙心神大震，隐隐感觉到自己陷入了一个无比恐怖的漩涡之中。

    睚眦龙眸平静：“我无物赠你，只剩下一幅经卷，长加观想，大道可期。”

    恐怖气血之力席卷，一本古朴小册轻飘飘落在陈斩龙手中，陈斩龙呼吸急促，凝神看去，这小册仅有五页，其上并无文字，只有一幅幅诡异的图画。

    下一刻，这些图画微微颤动，仿佛变成了一个真实的世界，陈斩龙陷入光怪陆离的神魔世界中，目光恍惚，半晌才回过神来。

    “此为天帝大观想图，世间观想之法，以此为首。”睚眦神龙道。

    “天帝大观想图……”陈斩龙喃喃一声，这个名字的气魄，实在太大，所谓天帝，普天之帝，众生之帝，万物之帝。

    第一幅图，是一个伟岸的存在从虚空中诞生，面目模糊，身躯足有山岳大小，周身无尽恐怖气息笼罩，一举一动，都带着大道韵味。

    第二幅图，那个伟岸的存在登临九天，端坐凌霄宝殿之上，横眉冷对四方敌，群臣战战兢兢，稽首磕头。

    第三幅图，伟岸存在身躯庞大，站在天际之上，竟一只手握住太阳，朝阳在他手中冉冉升起，与此同时，四道流星从四面八方袭来，恐怖的气息将他笼罩，形成合围之势。

    “那四道流星，代表着四帝，那一战恐怖无边，将天柱都打碎了一根。”睚眦神龙眸中闪过追忆之色，前两幅图他未曾诞生，第三幅图所描绘的场景，它却是亲眼所见，因此开口，为陈斩龙解惑，“朝阳手中舞，豪杰四方来，这样的气魄，经天纬地，无法想象。”

    陈斩龙呼吸也急促起来，胸口豪气在酝酿激荡，如波涛汹涌。

    第四幅图，那尊伟岸存在建立天庭，万兽共舞，歌舞升平，无数强悍的存在坐在高台之下，纵歌饮酒，而伟岸存在目光恍惚，若有所思。

    第五幅图，伟岸存在盘膝而坐，在他对面，无数太古凶兽林立，并未交战，而是在商讨谈论，一尊身躯伟岸的神龙坐在最前列，正是睚眦神龙。

    “这是天帝在制定天条，与万兽共议。”睚眦神龙道，“我也有幸，成了其中之一，呼……吾与天帝话桑麻，真是怀念啊。”

    “如何？你钦佩天帝否？”睚眦神龙看向陈斩龙，目光闪动。

    孱弱的人族少年沉默，他有一种书卷般的气质，但此刻，浑身上下无不涌现出戾气。

    “天帝无眼乎？”陈斩龙忽然咆哮起来，声色俱厉。

    第四幅图中，无数臣子痛饮美酒，但下酒的食物，却是鲜血淋漓的人肉！

    第五幅图中，万族论道，却唯独没有人族。

    吾与天帝话桑麻，桑麻在何处？大荒中的人族，衣不蔽体，食不果腹，五谷不存，只能以野兽为食，每年饿死冻死的老人小孩，都不下万人。

    “他是妖族的天帝，不是人族的天帝。”睚眦神龙沉默片刻，缓缓开口。

    陈斩龙身躯微微一颤，他明白了，人族的桑麻，是五谷蚕织，而妖族的桑麻，便是以人皮为衣，人肉为食！

    好一个吾与天帝话桑麻！

    陈斩龙看着图画之中那尊伟岸的身影，心头怒气与豪气交织，忽然开口道，“彼可取而代之！”

    “不可说！”睚眦神龙忽然色变，急促道，“天帝无所不能，若说出大逆不道之言，便会被他察觉，降下雷霆责罚，幸好你身处大荒，又碰巧在我地界，若是在外面……”

    话未说完，山外一道雷霆闪烁，震耳欲聋，仿若一尊凶兽在怒吼。

    这是所谓的天罚，象征天的意志不可动摇。

    但陈斩龙面色不改，冷笑道，“天帝，应当由我人族来做！”

    话音刚落，又是数道雷霆炸响，轰隆而起，场景恐怖至极，惊得无数走兽四散逃离，幸好未曾波及到山洞中的一人一龙。

    睚眦神龙面色又是一变，万万没有想到这看似柔弱的少年，会是如此胆大包天的人物，他叹了口气，说道：“还好天帝给我一分薄面……”

    陈斩龙充耳不闻，发丝飞舞，哈哈大笑道：“不若让我来做罢！”

    “轰隆隆！”

    山外万道雷霆一起炸响，仿若天地崩塌，恐怖的声响令人惊骇，电光闪动，将漆黑的山洞照得透亮。

    电光映照下，孱弱少年面色不改，嘴角笑容冰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