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办公楼,五楼洗碗处,男人黑脸前一秒擦着水渍的女人说了下一句话。“方姨刚刚好像在里面坐着。”
像是石头落下却砸在了棉花上,薛云平顿时被一种无力的愤懑填充。无奈扯扯嘴角:“有什么事吗?”
“梁医生是心理医生吗?”
“嗯。”薛云平点点头。
与此同时,城市另一端的养老院内,老纪正在不停的找衣服,换衣服。房间外,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老林手撑着下巴,摇摇欲睡。
“这套怎么样?”
“挺好”
“这套呢?”
“也行”
“那这套?”
“都好”
如此这般,跟衣柜仅有的四套衣服折腾半小时后,老纪穿回了今早最初的那一套衣服,叹气走了出来。
老林撑着脑袋的手慢慢从沙发滑落,猛醒过来。定睛瞥了一眼,给出评价:“这件特别好!”
“这是最开始那一套。”老纪又叹了口气坐下,“我还是别去见她了吧,我连一套合适的衣服都没有。”
“去去去,必须去。现在去买衣服就好了。”想到这里,老林在名为“助人为乐小分队”的微信群里手写了一排字。
老林:老纪准备买衣服了
上面刚好更新了消息阿禾:已经确定,方姨有一定的心理疾病。目前在看心理医生。
老林:实施计划。
昨天阿禾出养老院的时候,以太晚为由,让林老爷子送。一离开老纪的视线,阿禾就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计划为缓慢计划:打听清楚老当年的一切隐情,再以传统相亲的方式将两人带到一起,解释当年发生的一切。
计划为急进计划:如果阿禾关于老方患有抑郁的猜想证实,则需马上让老方以为阿禾和老纪有不正常的关系,逼老方说出实情。
老林开始并不同意,他不理解阿禾怎么突然对这件事如此上心。对此,阿禾的理由并未变化,还是那句,为他们的故事所感动,想在能力范围内出一把力。
老林不再多想,两人达成共识后立马建了个群,实时共享撮合进程。
阿禾:您负责把纪叔带到服装店,我把方姨也引过去。计划就在那儿实施吧。
老林:没问题
两人关闭手机开始实施各自的计划。阿禾从五楼下来后就一直等在门口,差不多20分钟后才等到老方出现。
阿禾故作淡定地把黑屏的手机放在耳旁,不经意从老方面前走过。“纪叔,您又要送我礼物啊,不用,真的。”
看到阿禾,本想装作没看见的老方从电话声里听到了某个人的名字,脚步渐慢了起来,侧耳倾听。
“上次的事我一点都不介意的,纪叔。”
“什么,你已经在店里等我啦。”
“好吧,我马上就过来。”
老方用力攥紧刚拿到的药,做了好几个深呼吸才控制住想要发火的自己。女孩挂断电话,走了出去,老方紧紧跟在身后。
女孩出门就打了个车,一向节俭的老方也招了辆车,紧随其后。
差不多开了十分钟,前面的车在商业街停了下来,女孩终于下车,老方也赶紧付钱走人,这是她第一次不看打表器,直接甩了张100就下车。
老方手里的塑料药瓶都快被她捏扁了,站在出租车前抿紧了嘴,又是几个深呼吸,才跟了上去。
前面走着的阿禾故意一个转身,确保老方是真的被引过来后,才加快了脚步,往目的地靠近。
老方见对方没有发现自己,呼了口气,继续跟。眼见着一直快步走着的阿禾在服装店门口停了下来,老方心都快凉了。
老方也推门而入,用丝巾捂好自己的脸,走到离那两人最近的一排衣架旁,装作挑衣服的样子对着衣服翻来翻去。
开始和老纪一起调衣服的老林突然消失,他正奇怪,又在此时碰见了阿禾,问道:“阿禾,你怎么?”
阿禾直接挽上老纪的胳臂:“纪叔,都说别买了,那些衣服已经够穿了。”
老纪的不解更甚,却也没拿出阿禾的手,对他而言,阿禾就是贴心的小棉袄。“就是不够才来买的,我还要买”
阿禾及时打断了老纪的话:“这些够了,真的!”
“可是我”
后面的老方见这两人打情骂俏,眼泪慢慢溢满眼眶,抬头凝视了一会天花板,上前带着哭腔吼道:“够了,还在大庭广众之下呢!”
老方吼完也不理两人的反应,转身就跑开了。
阿禾也放下了自己的手,顺手往老纪包里塞了个东西。对着还呆愣着的老纪说道:“纪叔,快追啊!”
老纪反应过来,得到阿禾肯定的眼神,也跑了出去。
阿禾:计划初步成功。
瞧见阿禾的消息,老林才从厕所猫出来。和阿禾一起走到外面,看着远处还在争论的两人。
老林有点担心:“你说这次能行吗?”
阿禾摇摇头:“至少我们知道,他们还是两厢情愿的。”
跑出来的老纪抓住还在跑的老方,力道太大,一下把老方拉得转过了身。许是被老方无声滑落的泪水吓到,老纪松开了手:“小方,你怎么在这?”
老方哽咽:“我不能在这儿吗?你能和小姑娘打情骂俏,我还不能看看吗?”
老方哭得越来越凶,老纪想找纸,全身摸了一把,只翻出来一方丝帕。伸手轻抚掉心上人的泪水:“没有,我也不知道阿禾今天怎么会出现在那儿。”
老方拍掉老纪的手:“你敢说你去服装店不是为了给她买衣服吗?”
“当然不是,我去”老纪手举到一半,停了下来。
“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知道啦?小方,你怎么这么傻呢,这么多年了,啥都不告诉我。乡长那种畜生值得你为他们包庇吗?”
老方闻言退了几步:“你怎么知道的!”
老纪慢慢苦笑起来:“要不是阿禾,我一辈子都不知道,知道了,我都不敢找你问清楚,都是我的错啊。”
老纪说着就打了自己两个大嘴巴子。
执手相看泪眼,老方抓住老纪还想继续抽自己的手:“建国哥,这事不怪你,是小方自己识人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