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之前罗国玮、罗家老大和罗万生完成了鱼塘的收尾功夫赶了回来。
罗家老大罗云鹏和罗万生一样是个大块头,黑脸,似乎有些木讷,不善言词。见到客人也只是淡淡地打了声招呼。
晚饭在客厅里摆了张大桌子。有鱼有肉,不可谓不丰盛。
于西岚看着罗母拿了个青花的大瓷碗,盛上半碗饭,饭上铺上鱼肉青菜,配上条长柄的小勺子。
罗云轻就捧着这碗饭,坐在桌子的一角安静地吃着。
于西岚有些食不知味。只略略吃了半碗饭。
看罗云飞开了刚拿回来孝敬罗国玮的那瓶酒。于西岚站了起来,说吃饱了,借口要出去透透气。
月光洒在院子里,周围有虫鸣之声。于西岚走出来倚在院子大门边的墙上。
夜色沉沉,远山寂寥。于西岚有些茫然地看着远处。
不知站了多久。院子里传来声狗叫声。
“皮皮,坐下。”罗云轻的声音。
于西岚转回身,回到院子里。看见罗云轻坐在树下的凳子上。金毛乖乖的蹲在他脚边。
她走了过去,在他身边拉了另一张凳子坐下。
“吃饱了吗?”她问他。
罗云轻点了下头。
于西岚看着他。月光下看,他的眉色更加如墨一般,目如点漆——还盛着星光。
他不说话的时候,确实就和普通的男孩子一般。嗯,脸长得绝对好看的男孩子。
于西岚试着和他进行正常对话。
“我们还没正式认识过吧?”她说:“我先正式自我介绍,我叫于西岚。你叫什么?”
罗云轻歪了下头,“小三儿……”
于西岚学着他认真的语气纠正他:“你叫罗云轻。罗、云、轻。”
“罗、云、轻。”
“对,以后有人问你叫什么名字,你要说:罗云轻,知道吗?”她轻着语气说。
罗云轻点头,盛着星光的眼睛专注地看着于西岚。然后笑了下。
月光都似生出了花。
于西岚的心莫名像被什么撞了一下。她前世的时候怎么没人跟她说过她原来是个颜控啊?
要命了。
……
晚饭过后,罗国玮给于茂利和于西岚安排了住处。
东西两边分别是罗家老二和老大的住处。中间三层小楼,一楼是客厅和罗国玮夫妇的卧房。二楼和三楼共还有四间房。罗云轻罗云巧各住了一间。剩下两间刚好给于茂利和于西岚。
于西岚住了三楼罗云巧隔壁的那间。
于西岚在罗大嫂的安排下洗漱过后,正要回房,罗国玮找她谈话了。
罗国玮是认定了这儿媳妇是跑不了的。但不管他心里怎么想,面上还要做出一副品德宽厚的样子出来。
他找了于西岚谈话。大客厅里只有两个人。
罗国玮抽着旱烟,说,你在大学的事我听你爸说了,但你不用紧张,这事我绝不会往外说,现在这家里也就只有你知我知,决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
于西岚沉静地听着。
罗国玮看她不惊不燥,面露欣赏地看了她一眼,转了个话锋说:“刚才我看你和我家小三儿相处得好像挺不错?”罗国玮说话和他吐出的烟一样,拐着弯儿出来的。经过他一天的观察,他知道这姑娘绝对是聪明的。
聪明,但有点琢磨不透。
连他这样自认识人如炬的也琢磨不透。
“挺好的。”于西岚说。
于西岚知道他在试探,也就能少说就少说,等着看他后面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我想情况是怎样的你也都清楚了。”罗国玮便决定不再拐着弯了,“我们也不是有意要骗你。现在我们家什么情况我想你心里也有数。你要真不愿意留在这里,明天你就可以跟着你爸回去。但是,”罗国玮停了下,带些意味深长地继续说:“你回去,也未必会比在这里更好。”
于西岚当然懂他的意思。于茂利已让人心寒,继母王湖娟更加让她不想去面对。况且跟于茂利回去,他欠一屁股债,将来他会对她怎样更加难说。她也不可能像原主那样要死要活一回。一个人出走?那更是不成熟的幼稚想法。
“我既然来了这里,就不会再跟他回去了。”她说。
罗国玮看她沉着淡定,暗暗对这小姑娘有些佩服。心想这人选真是选对了。一面又暗暗可惜,这姑娘要不是摊上于茂利这么个亲爸,也不致于落到如此……
……
这一晚的罗家大院,并不像它表面那样的平静。
西屋罗家老大的屋里,罗家大嫂哄睡了五岁大的女儿妞妞,便坐在床边边折衣服边和罗家老大罗云鹏说:“你说这事能成不能成?”
罗云鹏抽着烟,“能不能成咱爸都自有打算,你操什么心?”
“你没看刚在院里,那姑娘和小三儿有说有笑的,我看有戏。”罗大嫂的八卦热情没有被打下去,“我们三儿虽然是那样,但模样长得好啊。单说相貌的话倒是挺配。”
罗云鹏沉默着,猛吸一口烟,他爸给他三弟找个大学生媳妇,他一直琢磨着老琢磨出不对味来。
罗大嫂还在喋喋不休说:“哎呀,那姑娘长得是真好。那穿着打扮,还有那气质,和那画报和电视上的时髦姑娘比起来也丝毫不差……”
罗云鹏正心烦,熄灭了烟说:“这一天你不累啊,巴巴巴哪那么多话?你不困我可困了,赶紧收拾好睡觉!”
罗大嫂有些委屈:“干什么啊你?就你有脾气啊。我又没怎么着,你不爱听我不说了就是。”
……
西屋这里正熄了灯,东屋那边还热闹着呢。
罗二嫂蒋爱婷推开凑过来的罗云飞,“干什么呀,找你县城里的相好去。”
罗云飞笑道:“我县城里有什么相好?你可别污蔑我啊。”
“没有?那一个月不见你回几次家?”蒋爱婷嗤笑一声。
“我不是忙嘛。”
供销社能有多忙?忙到回不了家,骗鬼呢。
“那叫你别干了,你又不肯?”
罗云飞像看笑话一样看了她一眼,“不干了,不干了我干什么?”
“回家来啊。”
“你傻了吧?我放着这么好的工作不干回家来上山下田挖塘?你不怕脏累,你去干啊?”罗云飞懒得理她,翻身坐到一边去。
“我看傻的是你。”蒋爱婷点着他额头:“现在家里的几个山头和鱼塘一年能赚多少钱你真不知道?”
“能赚多少那钱也归我爸管着。”
“现在是归你爸管,那以后呢?”蒋爱婷咬牙,“现在几个山头和鱼塘大部分都攥你大哥手里管理,我看将来你喝西北风去。”
见她真生气,罗云飞凑过去摇了下她肩膀,笑着说:“你就是想太多。你也不想想,咱爸咱妈跟谁最亲?到时候还能少得了咱们那份?”
蒋爱婷冷笑一声:“你以为你爸妈跟你最亲啊?看看你爸为你那个傻子弟弟操心那样儿,费尽心思给他找了个女大学生当老婆,我看将来他都能骑到你头上!”
罗云飞不屑地笑出声:“你也知道他是傻子,他还能骑到我头上?做梦吧。好了好了,睡了睡了。”
蒋爱婷还是有些气他“不上进”,不搭理他一个人歪一边去蒙头睡了。
罗云飞也懒得再去哄她。他歪到床的另一边,想起今天在于西岚那碰的一鼻子灰,心里始终有些不得劲。又莫名有些发热。辗转半宿。
……
第二天一早,于西岚早早起了。昨天经过了太多事,况且刚到这陌生的环境,一时还适应不过来,几乎是睁眼过了一宿。
她收拾好自己,打开房门。站在阳台往下望,刚好看见院子里罗云飞正指挥着罗云轻给他倒洗脸水。
于西岚皱了下眉,压下心里莫名的情绪,转身下了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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