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传道受业解惑
“哎呦。”金镜一进小屋，咧着嘴便开始叫嚷。
大概是先前的一路狂奔，将稍稍结了痂的伤口再次扯裂开了。
章炳寒站起身来，定定地望着他，缓缓点头道：“不错，这么快便已经晋阶到‘增益境’了，不错、不错。”
“这都能看得出来？”金镜微感惊讶。
不过想到他身为“摘书人”，功力又远在自己之上，旋即释然。
金镜十分恭敬地拱手道：“便请老先生再为弟子摘书一册。”
章炳寒将手中那册书卷随手递出道：“便是这本了。”
金镜登时傻眼了。
尼玛，这也太敷衍了吧！
我是让你给我摘书，不是要你把自己看剩下的书给我。
不过想到章炳寒上次赠与自己的那本武技书如此逆天，金镜还是接过书看了一下。
书名叫做“属性综合法”。
看这名，也不像是本武技书啊。
金镜简单翻阅了一下。
果然，是一本练气的功法书。
这就更让他确信，章炳寒只是随便敷衍了他一本书。
要知道，这种事情并不是不可能发生。
一个摘书人，为了能够给武者挑选最好的武技书，首先他自己一定是饱读武技书。
所以摘书这个职业，跟医师一样，一定是越老越吃香。
所谓“读书破万卷”，摘书人，绝对称得上是武者中的“读书人”。
所以大陆上的武者们有理由相信，知书达理的摘书人，大部分的品德还是很优秀的。
可是这其中不乏异类。
有那种摘书人，混出点小名气之后，便开始偷懒，随便敷衍打发主顾。
而作为武者，你并没有什么标准，去判断一个摘书人是否懈怠。
即使是一个优秀的摘书人，也难说他是否有偷懒懈怠的时候。
武者不可能到一家书阁找一个摘书人替他摘书之后，又去另外一家书阁验证。
因为不同的摘书人，阅历不同，摘出的武技书，也各不相同。
而且这种事情也等于是犯了“摘书”行业的忌讳。
一旦被人家知道了，他们大可以从此拒绝为这个武者摘书。
而对于金镜来说，他的情况要更加窘迫。
因为他根本没有第二人选。
就连全州帝国第一摘书人，“镇书阁”的阁主陈淑烈都认为他没有精魄，根本没有摘书的必要。
试问，除了眼前这个章炳寒之外，还有哪个摘书人适合他？
可是偏偏这个章炳寒分文不取，非要金镜答应替他做一件事情，却又不说这件事是什么。
这成了金镜的一个心结。
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啊。
其实不是没有。
如果有，也许真的就是最好的。
但问题是，当有人告诉你这个午餐“免费”时，你敢吃么？
此时的金镜就起了疑心。
我是想要武技书啊。
金镜内心在呐喊。
可是这话他不好明说。
毕竟上一次章炳寒为他摘书，可是一分钱也没有收取，这次也是一样
——一个乞食者好意思向施者说，你给的饭不好吃么？
金镜唯有一脸苦笑。
章炳寒似乎看穿他的心境，便开口道：“怎么，你不想练？”
“不是，”金镜像个大姑娘一般，委婉地措辞表达，“老先生您给的这是功法书……”
“是啊。”
“可是功法书……我已经有了……”
金镜那表情极其腼腆，好像他怀了章炳寒的孩子一般。
“哦？”章炳寒眉毛一挑，朗声问道，“是什么属性的功法？”
“是……”
金镜本想说，是一本铸兵练气的手册。
可马上又想，我如果把这个事情讲了出来，章炳寒再追问下去，自己岂不是要暴露了身份？
金镜毕竟是金家堡的少堡主，他可不希望有人知道，金家少堡主经常和黑市的人打交道。
连萧娜都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这个章炳寒——能信任么？
“是……一本家传的功法。”
金镜改口道，同时不安地看了章炳寒一眼，唯恐他继续追究下去。
“我问你什么属性！”章炳寒不耐烦道。
“哦！”金镜这才回过神来，“是……”
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愣住了。
哎——对啊！
功法书都是有属性的！
可那本《铸兵手册》算什么属性啊？
金镜这才发现，自从失去了可以化形的精魄之后，他居然从来都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金属性？
有可能吧，毕竟那本书是用来打造玄兵神甲的。
但是也有可能是火属性。
章炳寒见他吞吞吐吐，以为他不想说，便摇了摇头，说道：“你现在的血脉中，含有多种潜在属性。
这些属性的力量相互排斥，所以你没有办法完全利用这些属性的力量。
但是随着你的武境不断提升，这些属性力量会逐渐觉醒。
但是也不排除，你体内的属性力量，在相互的对抗中，某一种甚至是某几种属性力量稍占上风。
比方说吧，你在‘常凡境’的时候，会觉醒一种属性力量；而你在‘增益境’的时候，第二种属性力量又会觉醒。
可是你现在想想，在平日的修炼过程中，你能控制的属性力量只有两种么？”
章炳寒如此一说，金镜茅塞顿开。
原来如此！
“常凡境”的时候，应该是火属性力量觉醒，所以我的攻击，常伴有热浪灼烧效果。
“增益境”的时候，应该是木属性力量觉醒，所以家传“木蛇臂”的血脉之力，也因此被点燃。
“木蛇臂”可以帮助族人在炼兵过程中，瞬间爆发出极大的精气能量，所以我的右臂力道便大得出奇。
不但如此，因为属性的相通性，在与同为木属性功法的孔胜人战斗时，我才能于无意中吸收了他“蔓蛇藤”的部分元气。
也正是因为有了木属性的力量，我才能感受到易容之后的毒木，所隐藏的一丝木属性气息，进而将他识破；当他施展“移花接木”的时候，我才明确地感知到了他的瞬移方位。
可是这种木属性的潜在力量，早就在“常凡境”的时候，就有所体现。
如果不是木属性力量的潜能，在与凌阮的对战中，我根本不可能提前感应到她“玄宗万劫突木桩”的突起位置，也就无法闪避。
但是在今晚的那场打斗当中，面对那个土系高手施展出来的“豪猪”武技，我却完全没有办法提前感知到豪猪破土而出的方位。
这么说起来，我的身法之所以快于同阶段位的高手，大概也是和风属性力量的潜能有关。
换句话说，在我体内的属性力量，表面看是两种，实际上应该是三种——火、木、风，不对，还有金属性力量！
——原来那本《铸兵手册》是金属性功法书！
章炳寒看到金镜似有顿悟，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说道：“你体内的属性能量，在没有觉醒以前，会处于无穷的对抗之中，这会让你的力量变得极不稳定。
长此以往，你极有可能因为属性间的冲突，而被属性能量反噬。
而这本《属性综合法》，就是用来调和你血脉中的各种属性，让你的显性属性和隐性属性之间，达到一种平衡。”
他顿了顿又道：“再有，五破神拳，本质上，是以五种属性相生相克的原理，作为这套武技的拳意基础。
而你在属性能量不够全面的情况下，并不能发挥出这套拳法的真实威力。”
“这是……什么意思？”金镜不解道。
“呵呵，”章炳寒笑笑，“举个例子吧，如果对方是木属性，你的‘五破神拳’应该以‘破木式’来御敌。
但是，那只是拳路，并非拳法的属性。
只有拳路和拳意属性相吻合的时候，拳法的威力才能发挥到极致。
所以如果对方的武技是木属性，你应该出什么属性的拳意啊？”
“当然是火属性。”金镜随口接道。
可是他旋即反应过来，自己对敌木属性武技时，好像经常使用的是金属性拳意。
于是他又颇为不服气地狡辩道：“管它是什么拳意，只要能打赢，就是好拳！”
“不错，”章炳寒点头道，“胜利者是不受谴责的。”
“但是——”他又问道，“你是否考虑过一个精气输出的问题？”
“什么……精气输出？”金镜不解道。
“同样是对方的木属性武技，如果你用火属性拳意呢，你可能只需要消耗一成的精气；如果你用别的属性呢，你可能耗费了三成到四成。
要清楚，战斗中，你的体能不可能是无限的。
一旦敌人的数量超出了你体能的极限，你就是再能打，也只有死路一条。
一个聪明的武者，自然懂得计算，怎样用最小的体能，去打击最多的敌人。
大陆中常言的一句话‘武学即数学’，说的就是这个道理。”
金镜若有所思。
章炳寒又道：“《属性综合法》可以帮你把‘五破神拳’的拳意属性做梳理，二者相结合，虽然不能将拳法的威力发挥至极限，但至少可以保证在你现有的武境阶段，将拳法威力发挥到最大程度。”
章炳寒似乎说上了瘾，继续摇头晃脑地说道：“但是，你学的那套拳术，只能应对五行属性，可是这个世上，有的人凝炼出来的精魄，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
“五行之外的属性？那是什么属性？”
“这个嘛，老夫也只是道听途说，不足与外人道。
只是万一将来你遇上这种高手，你的‘五破神拳’怕是没有什么用处。
这套《属性综合法》可以将你将来的精魄属性进行融合，一加一可不等于二哦。
到时候，你的‘五破神拳’是否能升级，那就要看你自己的修炼成果喽。”
“还能升级。”金镜眼睛发亮。
“不知道。”章炳寒神秘一笑。
“那……这个功法算是什么级别？”金镜又问道。
章炳寒讳莫如深：“武技功法一定要有级别么？一个低阶武技，在一个高手手中，也许能够发挥出超出他自身武境所能发挥出来的水平；一个高阶武技，倘若他的持有者已经奄奄一息，武技再高，又有何用？
所以重要的是人，不是武技本身。
这个武技，没有人给他做过境界的衡量。
如果非要给整个武技，加一个等级界限，就当作是中高阶武技好了。
但是你记住，重要的不是武技本身，而是掌握武技的人。”
金镜沉吟片刻，恭恭敬敬地向章炳寒作揖执礼：“多谢阁老摘书之情。”
“呵呵，你会有机会谢我的，我很期待。”章炳寒满含深意地望着他。
临走前，金镜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老先生，您已经是第二次免费为我摘书了。
您难道就真的放心我对您做出的承诺？
您就不担心将来我功成之后，您有求于我的时候，我又反悔食言不认账了？”
“不错，人总是会变的，就是你现在答应了，将来也未必能做到。”
“那您还……”
“不如我来问你一个问题。”
“您说。”
“你觉得全州帝国境内，还有谁能为你摘书？”
金镜苦笑道：“不瞒老先生，夸张点来说，就是放眼整个‘腾飞大陆’，能为弟子摘书的，怕也只有老先生一人。”
章炳寒点头道：“好，那老夫如果要你做一件极其困难的事情，你做完之后，老夫也不一定会为你摘书，但是你做完之后，老夫为你摘书的可能性大大增加了。那你做还是不做呢？”
金镜苦笑道：“那我只好做了……只要不伤天害理……再说，凡事无绝对，如今这世道，谁又能保证付出就一定会有回报呢。”
金镜说完之后，登时恍然，而后又大惊道：“难道老先生的意思是，将来老先生要我做的事情，非我不可？到底是什么事情啊？”
章炳寒含笑不语。
金镜纳了个大闷儿。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