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迅速拉开车门跳下车,长腿一迈避过一辆车后灵巧的在隐入了车流里远去了。
季长安看着自己被掐的发红的手腕,轻轻扯过袖子挡上了,童桐咽了下唾沫:“这、这人也太莽撞了,就这么往别人车里冲,也不怕别人突然开车伤到吗!”
季长安抬眼看了下他离去的方向,不经意笑了声:“他怎么会怕。”
童桐没听清,光顾着心有余悸去了,季长安现在名声估计刷新了娱乐圈历史下限的差,微博上甚至有人威胁要去他家门口泼汽油了。
这要不是个避难的,是哪个神经病,这会指不定他们都在去医院的路上了。
童桐想了想道:“既然您给我升职了,那往后还是要找个司机和助理,我有个表妹今年刚毕业,叫萧乔,人挺乖的也灵活,你看改天要不要让她过来看看?合适的话就留下,不合适我再物色物色。”
季长安心不在焉的嗯了声,手腕松松的抵在了鼻尖,那上头还略微残留了一丝丝木质和烟草的气息,挺浅的尾调。
他摩挲了下指尖,极轻的在心里翻出一个名字来,陆星适。
时任h·t·w特警小队队长,实力不详,只听说从他手里过的人没有问不出的口供,认识他的人对他都有一个极其统一的评价。
——庆幸我是陆星适的队友,而不是对手,作为他的敌人而言,唯一的不幸大概就是终有一日要面对他。
从外表看是个骄矜的少爷,笑眯眯又不靠谱的浪荡模样,活像个二世祖,里头却有着这世界上最正直坚毅的灵魂。
如果没见过他身穿h·t·w队服与人对峙的模样,大概说出去会被当做个笑话,可他见过,季长安垂眸,他曾见过那样的陆星适。
他有多可怕,只有真正交过手的人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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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适大模大样的从另一条巷子里出来,已近傍晚,风挺凉快的吹在脸上,索性也没打车,就那么顺着路多走了会。
口袋里的手机叫魂似的响,他掏出来看了下拨号人,不紧不慢的接了起来。
对面这人名叫赵长金,是江城有名的富二代,除了吃喝就剩玩乐。
当年被家里太上皇硬是托关系送道陆星适手底下训了半年,结果又哭又闹的退役回家,安心做自己的富二代挥霍家产去了。
他还没说话就听那边夹杂着模糊的‘若请诸位来赐教,谁敢当先的歌声和扯着嗓子的人声:“星适少爷,您到哪儿了?今晚我们还能等到您大驾光临吗?蓬荜都生了两层灰了。”
陆星适被他这个奇葩的成语用法惊呆了,停顿了下:“马上到。”
赵长金呸了两声:“再不来你别来了,往后就说星适少爷从良了,不来了,我们这圈子配不上您了。”
陆星适啧了声:“那爸爸回去了?”
赵长金忙道:“别呀,开个玩笑么,快点儿来啊,就等你了陆队,抓紧的。”
挂了电话,他抬手拦住辆车,拉开车门利落的跨出大长腿坐进去,“师傅,摘星楼谢谢。”
摘星楼是刚建成不久的一个玩乐地,名字起的风雅无比,装修的也一派古意,打远了看跟哪个影视城似的。
占地极大,假山乱石绿树掩映,从酒店餐饮到私人会所应有尽有,专门为富一代富n代们量身打造的玩乐场所,只有想不到的,没有他们做不到的。
来谈生意的,面子足够,来玩儿的,娱乐项目够多,哪怕是来找姑娘的,那颜值也是碾压江城所有夜场。
司机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见他眉眼极其英俊,一双眼睛比星星还亮,车内灯给他描了层柔软的光晕,浑身充满了隐隐的野性荷尔蒙。
看这打扮、长相和这气质,司机打量了他半天,得出一个结论,一定是哪个含着金汤匙出声的败家子儿。
这个时间点路上车不算多,拐了几个路口就到了摘星楼,陆星适付了钱绕到后门去了。
他虽然现在休假,但是走大门怎么说都不太合适,赵长金早已经等在门口了,一见他来,快步走过来大喇喇的一把揽住了他肩膀。
陆星适一偏头,看了眼肩膀上的细瘦白嫩的手臂,充满暗示的勾了下嘴角,赵长金立刻会意笔直板正的收回了手:“陆队,勾一下能掉肉么。”
“男男授受不亲,注意影响……”话音被一阵香风撞断,紧接着便是几个纤细的身影螺旋桨似的挨个往前跑,磕哒磕哒的高跟鞋声音堪比已成为历史的m1a1式。
赵长金被撞的朝前一扑,陆星适眼疾手快的拉住他手臂缓了下,问:“这干什么呢?前仆后继的,下钻石雨了?”
赵长金扶住墙松了口气:“我刚从里头出来,华州说今天那个什么影帝,叫……哦对季长安的好像过来跟他爸谈什么工作,大概是要复出吧,他们娱乐圈儿的事,来来去去的没个准儿。”
陆星适若有所思的看了眼,赵长金又想去勾他肩膀,笑嘻嘻的说:“怎么?你也对季长安有兴趣?要不你也过去跟那群姑娘挤一挤,指不定回头他还能陪你吃顿饭呢,星适少爷这么有钱,包他一夜也不是事儿啊。”
陆星适眼皮都没抬一下:“滚。”
赵长金仍旧笑嘻嘻的跟着他往里走:“哎你知道季长安是什么人吗?你铁定没见过,我给你照片看看?”
陆星适长腿迈步,两只手插在风衣口袋里,姿态坦然中带着点惆怅:“最近微博闹的那么大,我还需要看他照片?我爷爷今天早上在饭桌上说了足足半个小时。”
赵长金哈哈哈笑了几声,表示一下塑料兄弟情,主要是他能笑陆星适的时候也不多。
他这人纨绔在行,干什么都在行,就是不在行干正经事,而陆星适这人,干什么都在行。
归队他是h·t·w特警队的队长,严谨又可靠,往自己面前一护,就是前面有十万个穷凶极恶的暴徒他都觉得问题不大。
休假在家却又放得很开,玩儿也玩儿的像个真纨绔。
赵长金他们这一派只能演绎富二代的人,打心眼儿里佩服。
陆星适步履缓慢的往楼上走,声音不疾不徐的送进了正巧擦肩而过的季长安的耳里,“不是我说,就那什么狗头影帝,落爸爸手里分分钟教他做人,还敢逼人跳海,给他能耐的。”
“那是那是,我们陆队是谁啊,让他跪下喊爸爸,让他在你身下颤抖求饶,说真的,这个时候喊爸爸才最刺激,不然我把他电话给你试试?”
“放屁,老子是直的。”陆星适呵了声:“不直也看不上他。”
季长安脚步一停,略微侧眸看了眼男人的背影,带的眼镜链抖了层金色波浪。
童桐正说着话呢,见他一停,疑惑的也转回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只来得及看见两个男人的背影,其中一个高大挺拔,跟株精心修剪的金贵盆景似的。
“怎么了?是认识的人吗?”
季长安收回视线:“没什么,走吧。”
两人绕过几个名字风雅的梅兰竹菊,到达一个名叫醉雪的房间门口,童桐轻敲了两下,里头立刻有人拉开门,泄出了一屋子的淫声浪语。
华振粦揽着个眉清目秀的陪酒女,正逗她喝酒,一见季长安来忙松了手,换了个衣冠楚楚的表情站起身:“季影帝,等你好久了。”
季长安侧眸看了眼童桐,她不像安贞什么场面都能应对,第一次看到这种场合,脸通红的不知道往哪儿看,但却还是保持着镇定。
季长安介绍了她之后,童桐也大大方方的伸出了手:“您好,我是季长安的经纪人,童桐。”
“不错不错。”华振粦爽朗大笑,吩咐旁边的姑娘去伺候季长安,“鹿鹿好好陪着,咱们季影帝高兴了,待会指不定就多开你几瓶。”
鹿鹿眼睛一亮,忙站起身把胸口的布料往下拉了点,露出一大片雪白的胸脯和亟欲跳出来的两团,扭着纤细的小腰往季长安走。
“长安哥哥……”鹿鹿人如其名,小鹿斑比一样楚楚可怜,声音却软的发腻,整个人恨不得全倚在季长安身上。
童桐在一边听的鸡皮疙瘩能扫两簸箕,咳了声:“哥,你不会喝酒。”
季长安接过她递来的酒杯,绕过鹿鹿遥遥朝华振粦举杯:“不碍事,敬华导一杯还是酒量内。”
酒过三巡。
华振粦喝的差不多了,挥挥手让几个陪酒姑娘出去了,这才开始谈工作,醉眼迷蒙的拍着酒杯:“你说你,一声不吭的退了这么多年,八百部戏捧你面前你都不拍,你说你……气死我了!”
季长安眉眼温和,唇角始终带着点笑意:“休息了几年,这不一复出就来找您了么。”
“你还说呢,这个颁奖嘉宾我找了你多久你都说不接不接,就差给你跪下了。”
华振粦在圈内有个鬼才导演的称号,最爱拍一些出其不意的题材,他那部夺得影帝的电影就是出自他手,虽然私下生活有些为人诟病,但也并不算太出格。
“你说到这个,我早想问你了,就凭你怎么可能让人踩着这么铺路,怎么回事儿啊?”华振粦实在想不通,他季长安又不是什么傻白甜,让人这么当垫脚石?
“这不是换了经纪人么。”季长安没打算跟他说太多,避重就轻的转了下话题:“我有分寸。”
他叹了口气:“这也太伤了,对你名声多大影响啊,前几天有人找我说能不能牵线问问你接戏,这会都来找我说算了不麻烦了,要不要我帮你?”
季长安转了下酒杯,若有所指的道:“不着急。”
他清冷惯了,一向不来这种风月场所,虽然有应酬也能吃得开,但就是让人看的出他和这种地方格格不入。
他谈完了工作留下也让华振粦玩的不痛快,于是便起身告辞。
华振粦也不强求,心情大好的送他出去:“还得谢谢你给我这个面子,复出第一站给了我的节目,明天的颁奖礼有你季长安三个字,我保证现场粉丝都能炸裂,江城电视台的大楼别被推倒了哈哈哈哈。”
季长安颔首微笑:“应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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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星适被满屋子的鬼哭狼嚎弄得头疼出来透透气,听见这个略熟悉的嗓音,一怔。
季长安?
他迅速往墙角躲了下,见两人从自己面前过去了,心虚的松了口气,他好像记得跟赵长金上楼的时候跟这人擦肩而过,就在他说叫爸爸的时候……
意思是……那两句话都让他听见了?
他这辈子没背后说过别人是非,有生以来第一次说,结果还被当事人听的一清二楚。
此时电话突然响起来,拿起来一看标记的是快递员。
“先生,您订的玫瑰已经空运到货,现在跟您确认一下地址为清江别墅区,收件人为陆太太,请问什么时候方便派送呢?”
陆星适看了眼季长安的背影,仰了仰头看灯,道:“不,你送去江城电视台的后台休息室,收件人叫季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