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衣女子端坐在凉亭里,百无聊赖地抚着桌上的一把古琴,旁边八角亭栏杆上斜倚着一个青衣少年,语气慵懒地说道:“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还挺雅致的,居然还会弹人间的流水。”
“从前我也没发现你那么雅致听得懂流水。”说罢粉衣女子似乎预感到什么,手指停在了在琴面,看着青衣少年一脸认真道,“小青,打扮打扮准备接客了。”
“去了你大爷啊,你哪里学来的青楼妈妈桑语调,还有啊,我有名有姓,小爷我叫青鸾。”
看着青鸾一脸的气恼,桃夭笑得无比开心,“我觉得小青这名适合你啊,弱柳扶风的,还有,你确定要“娶”我大爷?我在天界可举目无亲啊,我大爷辈的只能是我师父扶桑大帝。”桃夭托腮看像青鸾,装出一副很是为难的表情摇了摇头道,“不过,他老人家可能不好你这一口。”
此时正在太虚殿和紫薇星君下棋的扶桑大帝重重地打了个喷嚏,“这。。。一定是我哪个徒弟想我了”说着手下落了一子。紫薇星君一边观察着棋盘一边道,“你确定不是在骂你?我要是师妹的话,真的想揍你,涩世阁啊。”说罢落了一子,“打吃。”
扶桑大帝摸了摸花白的胡子,“为师相信她。”说完扶额长叹了一口气道“再说了,哪有不关心徒弟的师父,特别,像我这样的。”
紫薇星君硬扯出一个笑,道“是啊,您可真是好师傅。”脑袋里回想起小时候扶桑大帝差人只给他粉色的衣服,让很多不明真相的仙子仙君以为扶桑这个小徒弟是个小仙女。偏偏他还不知道为什么周围所有小仙徒都在笑他,最后忍不住问了紫阳宫的小仙婢才知道原因。
紫薇星君开始以为自家师父不知道这件事,抹着眼泪去问师傅,结果扶桑大帝居然没忍住看着他哈哈大笑,简直,魔音绕耳,师父一定是故意的,想到这里,紫薇星君不由得一个激灵,长长地舒了口气,摇了摇头,想把自己脑海中那个粉衣男孩的画面驱赶出去。
凉亭里的,青鸾被气得满脸通红,本想回一句什么,突然院内此起彼落响起了清脆的铃声。他深呼吸了一口,一闪身形不见了。走之前嘴里还嘟囔道:“凡人说的真是没错,唯女子与那个什么难养也,什么来着,算了算了,回头再想。”
草庐门口,一红衣女子立于檐下。腰间一翠色玉牌,玉牌上赫然刻着个朗字。
青鸾对眼前的红衣少女行了一礼,道“客人请进,我家姑娘等你很久了”青鸾一边说脑袋里闪过桃夭刚才喊他接人的口吻,不由得恶寒了一下。
红衣少女抬眼看了一下院子的牌匾,上面赫然雕刻着涩世两个字,檐下吊着无数铃铛,明明没有风却发出清脆的声响。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姑娘可是害怕?”
“我。。。这里是哪里,我明明刚刚还在薛府的。我怎么就到了这里。你是什么人,为什么看得到我。这里难不成是阴曹地府?”突然她明白了什么,眼中闪过一丝幽怨。“对啊,我死了。”
“姑娘莫急,此地并非冥府,既然到了这里便是有因缘,再说了,有那么雅致的冥府么?”青鸾一边安慰,一边暗叹自己睁眼说瞎话的功底越来越深了,真是和什么人在一起就学什么,涩世阁嘛,说白了可不就是器灵们的阴曹地府么。
红衣少女疑惑地环顾了一下四周,之间四周青山掩翠,云雾缭绕,翠绿间却只有这一方草庐,叹道:“我这是到了仙府么?”
青鸾笑道:“算是吧。姑娘跟我来。”
红衣少女随着青鸾进入草庐发现庐内别有洞天,精心布置的花木,每一方亭台的雕花纹饰都细致入微,她来不及多看便被青衣少年引着顺着一条回廊一路走过去,回廊两边挂着雕有复杂图样的铃铛,每当她与青衣男子经过铃铛便会响起。声音清脆无比。
不知不觉便来到了一凉亭,凉亭内坐着一个粉衣女子,头上松松挽着髻,斜插一支桃花簪,薄施粉黛,眼含秋波,却无一丝媚态。见到红衣女子,桃夭粲然一笑道:“客人来了,坐吧。”
红衣女子坐下见桌上一把梧桐古琴,琴轸上垂着暗红色的天蚕丝,悠悠发出柔和的光泽。心里竟油然生出一丝丝令人不易察觉的熟悉与亲近,一时间竟看得有些出神。
桃夭顺着红衣女子的眼神看到桌上的古琴,抿嘴对着红衣女子笑道,“这把琴名唤飞泉,是上古乐神学仿伏羲大神工艺所斫,虽不及伏羲氏所制之琴,却也天上人间难求呢。”
然后别有深意地补了一句“后世人发现,此琴弹奏流水和凤求凰两曲最为适合。”
“飞~泉~”红衣女子喃喃道出二字,冥冥中似有人曾经如此呼唤过她。
“倒是忘了正经事”桃夭打断红衣女子思绪“姑娘既来得我这一亩三分地,便是与我这涩世阁有缘。姑娘如何称呼。”
“仙子唤我红锦便是。”
“红锦姑娘,我是阁楼的主人,我叫桃夭。”桃夭顿了顿,看着姚红锦的眼睛认真地说道,“姑娘现在应该明白自己的处境吧。”
姚红锦眼中闪过一丝幽怨,“自是明白的,从我大病不起后,一日醒来却发现,所有人都看不到我,娘亲和弟弟们对着我的牌位哭诉,我就明白我已经死了”
叹了口气继续道:“我也能看到其它的魂魄,小时候我最怕鬼,没想到变成鬼以后发现人更可怕。”
“此话怎讲?”桃夭从前就是个爱八卦的仙子,现在换了地依旧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就是对象换了,从天上那些仙君仙子换成了这人间的生灵,特别是皇宫里的那档子事,不消半柱香她就能给讲出一幕幕狗血撕逼宫斗故事。
站在姚红锦后面的青鸾,嘴上做了个口型,恰巧被桃夭看到了,正是大写的“八婆”两个字,趁姚红锦眨眼的功夫,桃夭回瞪了他一眼。
“我死后流连于薛府,却发现薛家新的少夫人”姚红锦顿了一下,眼中划过一丝悲伤,“她身边的嬷嬷在她的吃食里下药,倘若是为她家小姐好,为何不当面告知呢,非得悄悄摸摸,我猜见不得人罢了。”
“奥~”桃夭问道“所以你阻止了?”
“我虽然不喜欢那秦萋萋,却也不想见死不救。”
“姑娘秉性倒是良善。”桃夭道。
“可有一事我不解,我曾经见到过黑衣人用链子抓街上游魂,却不见抓我。我虽惧怕那阴曹地府,可我又知道,人总是要去他该去的地方。可是黑衣人仿佛看不到我。”
“你说的黑衣人可能是地府官差吧。”桃夭摇了摇手中的长柄绣扇继续道,“我这儿和那里差不多,但我这里人性化一点,他们不带走你,多是因为你执念太深。我可以尽力化解你的执念,完成你的缺憾。”
“我的执念。”姚红锦思索片刻,“那姑娘你想要什么。”
桃夭粲然一笑,“你可见过冥王找那些个魂魄要酬劳么,不过等到凡间事了结,你须得心甘情愿喝下前面这碗忘忧泉水。”
桃夭语重心长地补了一句,“你也不希望一直当个游魂吧。游魂无所归处,见不得光,真的惨呐。”
姚红锦叹了口气,“就依姑娘所说吧。”
话音刚落,姚红锦便没了意识,趴在石桌上沉沉地睡过去了。
这边桃夭已经不见了,她便带着青鸾进入了姚红锦的回忆海,面对面前花花绿绿的一大片,青鸾惊呼道“原来人这一生有那么多记忆啊”,转而又疑惑道“那为什么我见清河西街那大牛叔天天喝酒,哭着喊着自己这一辈子什么都没做成啊?把自家娘子都气跑了。”
桃夭敲了下他的脑袋,“愚蠢的狐狸!”看着青鸾摸着脑袋呼痛,失笑道“活了那么久,还不明白?人只爱纠结那些得不到的或是好不容易得到的东西,所以才会觉得苦涩。哎呀!成了~”一边说一边取出刚刚在阵法里面凝结成的命书,里面记录的正是桃夭所需要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