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林申科一头中分棕色短发，两侧整齐的发沿刚刚遮到耳朵，两条深深的法令纹刻在他的鼻翼两侧，略显老态，但给人一种严肃的感觉。上唇有一小撮浓密的方块胡，边角十分整齐。他套着一件深灰色呢绒大衣，正坐在办公桌前，检查着林离的一百遍罚抄。
“嗯，字太差了，要练练，不过没有错字。我让你抄这一百遍主要是提醒你，以后不要到犯下了错误才追悔莫及。你可能认为我太刻板太不人性化了，但我立下的每一条规定，自然都有它的道理，我见过太多队员间因为恋情而在危机中丧失理智，导致任务失败的案例了。”
“是！我一定谨遵教诲！”林离大声答到。尽管他心里并不是这么想的，但和老师顶嘴，特别是在这个教育部长别林申科面前，是极其不明智的选择。
况且林离也部分同意别林申科的看法。在紧急关头，爱情也许可以创造奇迹，但两人一起殉情的情况估计更多一点吧。看着爱人落入虎口，马上就要被咬成两半时，自己确实很难有效的思考吧，而且恋人的逝去也会对之后的行动产成影响。
“你应该知道要在我的吊车尾补习班里学习，并通过我的测试吧？”
“是特别补习班。”林离纠正道。
一向严谨顽固的别林申科这次倒没在用词上揪着不放，而是把一张墨迹还没有干透的教学安排放到林离面前。
“刚刚那十分钟，我拟订了你的培养计划，你先看一下，以后就按这个执行。”别林申科说。
纸上的字很工整，很有力，想必入木三分就是这种感觉吧。
哎呀？为什么左臂这么痒？
“对了，那些计划会像纹身一样刻在你的左手上，完成一条消去一条，我想这样会激励你好好学习。”别林申科说。
林离连忙撸起袖子，只见纸上的字被一支无形的笔誊在左臂上。
“别林申科校长，我觉得你真的可以和乌姆里奇凑一对cp了，真的，她也挺喜欢这招的。”林离有些无奈的说道。还好这纹字不是很疼，林离也常穿长袖，要不然林离也要学哈利波特推翻——咳咳！
别林申科瞟了林离一眼：“我记得校规第34条是关于认真做事不走神的，你刚才眼神游移了，要不把那条也抄一百遍？”
“不用不用！”林离忙停止胡思乱想，把注意力转到别林申科制定的培养方案上来。
世界历史学，法则理论学，法则应用学，一共三门课。每门课都列出了详纲，但林离看不懂。
“报告老师，看完了。”
“好，上课！”别林申科突然提高音量站了起来。
林离一愣：“现在就开始吗？”
“等你把校规第12条：‘老师喊上课后，学生必须回答老师好’抄一百遍交给我后，我们就开始。”别林申科说。
……
“上课！”
“老——师——好——”
一道白光在林离眼前炸开，下一秒，他们已经不在校长办公室里，而是站在一块悬浮在空中的草地上。草地并不大，大概只有五十米见方，周围缭绕着白云，向下看也是一片厚厚的云层，看不见底。
“声音不要拖，干练一点，再来一次，上课！”
“老师好！”林离立刻拿出了军训时候的干劲。
别林申科点了点头：“这声还行，以后都这样喊。我们先上法则理论课。”
他从深灰大衣内侧抽出一根约四十厘米长教鞭，开始在身前写写画画，一条条颜色各异的纹路被勾勒出来，在空气里缓缓流动。
对了，在此声明一下，教鞭是一根细长的棍子，不是鞭子。
“第一个问题，什么是法则？”别林申科问道。
林离也蛮想知道的，稀里糊涂地闯过了两个世界，虽然领悟了几个法则，他倒确实不是很清楚法则究竟是什么。
“问你呢！又走神了吗？”
正等着别林申科继续说下去的林离一惊：原来那不是个设问句而是个疑问句啊？之前大学老师都是抛出一个问题，然后自顾自地讲下去，习惯了输入式教育的林离一下子有些不适应这种互动性很强的课堂。
“没有没有。法则嘛……”
看到林离有些犹豫，别林申科说道：“别怕，把你的理解说出来就好，不要怕说错。行为可以用制度来规范，但思考不能被标准答案所局限，特别是在法则学这个方面。”
看来别林申科也不是那么死板嘛……林离稍稍放轻松了一些，答道：“法则就是万事万物运行的规律。”
“如果把你这句话改成，万事万物按法则运行，在我看来，可能更准确一些。为什么火会被水扑灭，但遇到油却越烧越旺？为什么树木有了阳光和养分，就能茁壮成长？为什么人从高处跳下去，会坠落在地面上？”
“厄……”林离想了想，把他原本想说的那句“一系列化学生物物理作用”吞了回去，而是说道：“难道是法则规定的吗？”
别林申科用教鞭拨开了他们头顶上的云雾，林离抬头，一望无际的大陆出现在他眼前，只是……是倒着的。
不对，是林离和别林申科站在一块倒悬着的草地上！
“为什么你现在不会掉下去，而是稳稳站在这块倒挂在空中的草地上？”
林离调整一下变得急促的呼吸，把扶着眼镜架的手放下——刚才看清楚大地在头顶上的时候，他条件反射般认为眼镜就要掉下去了。
我去，能提前说一声，别搞的这么刺激么……
不过这是为什么呢？林离首先回想高中物理课本里面的内容。苹果从树上落下，是受到了万有引力的作用，在地球上就称之为重力。他们现在却没有被头顶上的那块大陆吸引，反而站在倒挂在空中的小草地上。
难道是双星系统？脚下这块草地看起来面积很小，但质量很大，与大陆构成了一个双星系统，林离站在其中一颗上面，就像……就像电影《逆世界》的引力系统？
林离蹲下来，手指甲伸到泥土里面，如临大敌。他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的力气，猛地一抠。
“扑通！”
像是拔河对面那一方突然放手，林离向后坐倒在草地上。
嗯……看来这个猜想可以排除了。林离抓起一团土壤在手里轻松抛了抛。
难道说是科幻小说里经常出现的，现实里还没证实的爱因斯坦广义相对论预言之一的反重力系统？林离又陷入了沉思……
“你竟然想了这么久，看来你所在世界的科学文明比较发达嘛。不过提醒一下，你在参加第三纪元复兴计划之前，能够想到这么多沙盒世界的存在吗？”别林申科说道。
难道老师的意思是，不能用地球上的物理化学知识解释眼前的现象吗，就像二维生物不能理解三维的世界一样吗？
林离想起了自己玩经营类游戏《环世界》的时候，总会用控制台把死去的小人复活，让天上突降大雨扑灭居住地的火灾。即使他们能够研究出能量护盾和宇宙飞船，也无法理解为什么死去的人又坐起来活蹦乱跳了吧。
当游戏世界里的温度湿度等因素符合一定条件时就会下雨，下雨这段代码是被写好放进游戏运行框架里的。如果你不使用控制台，世界就会一直合理地运转下去；但你若是输入了这段代码，手动执行下雨命令，那就会出现上一秒艳阳高照，下一刻暴雨倾盆的反常现象了吧。
“因为你改变了法则……不，更确切一些，你主动地，按照你自己的方式使用法则。”林离整理了一下思路，答道。
“对！沙盒世界按照法则所蕴含的规律来运行，法则规定了事物运行的方式。原本法则是无形的，是人们感知不到的，但存在这样一种特殊的群体，他们可以看到法则，可以领悟法则，进而，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利用法则。”别林申科教鞭一翻，一股巨大的引力从上方传来。
刚才的上方，此刻竟成了林离将要坠落的下方。
别林申科手又一翻，在林离还没离地之前把引力场转了回来。
“第一个问题解答完毕。你刚才没有叫出声来，心理素质还算不错。”
哼，我能骄傲地说我摔死过几次，还坐过一次云霄飞车吗？刚才已经被吓到一次了，现在还来？以为我会怕？小儿科——我去！
“啊——什么龟(鬼)？救命啊！”林离跳了起来，他的脚下出现了一团火，就着草烧了起来。
别林申科教鞭一挥，一个字符飘到林离面前：“在我们这群人眼里，法则可以用符文来外在具象化。这个符文可以让你制造油出来，现在你要运用它把火扑灭。”
“有没有搞错！油能灭火吗？给我一个造水的符文好不好！”
“嗖”的一声，火瞬间熄灭。别林申科赞许地看着林离：“不错，你没有傻傻地按我的话去做，说明你有主动思考能力。”
林离硬生生收住了去碰“油”符文的手，不自然地从胸前拐上去摸了摸头发。刚才那句话只是吐槽一下，林离确实打算用油去灭火来着……
“厄……哈哈……哈哈……”干笑两声，林离后知后觉地说道：“油怎么能灭火呢哈哈，我们只能主动作用法则，但不能改变法则嘛。”
就像我们打游戏可以通过控制台输入作弊码，但要打开游戏的编码文件，对游戏框架进行修改，大多数人是做不到的。
“没错！改变法则所蕴含的规律，只有极少数至强者能做到。绝大多数都只是运用罢了。”
“强者？有哪些？”
“第三纪元时，三巨头勉强可以。第三纪元之前……厄，出于某种特殊原因，不能说。现在么，我还不知道。”
“特殊原因？什么特殊原因？”林离有些好奇。
“其实我也不知道，三巨头下的禁令，这个方面的研究被管制了。现在我们继续上课。”别林申科说。
“在了解了法则是什么之后，我来讲讲法则的分级和分类。”
“在我看来，想要把法则分清楚类别，是一个十分幼稚的想法。沙盒世界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系统，各个规则交叉重叠。有关火的法则和有关温度的法则难道没有联系吗？你通过魅惑法则控制别人，诺撒通过傲慢——人主控制别人，其中难道没有相似之处吗？各个法则互相交叉互相重叠，所以想划分一条清晰的界限出来是不可能的。”
“但大致从作用方式来分类，可以分为元素类法则，如水火土风雷；精神类法则，如魅惑、恐惧、愤怒等；生物类法则，如体质、病毒、血统等；物理类法则，如引力，振动，温度等；神秘类法则，如时间，交易……不过我不推荐你这么记，因为法则的分类在教育界一直存在争议。”
林离猛地点头，他可不想在卷子上看到一道有几百个小项的填空题：下面999条法则属于物理类法则的有(——)。
“当然，也有教授提议以作用效果来分类，分成感知类，战斗类，改造类——”
“别林申科校长！”林离打断道：“我们也不要背这个吧！分类的标准多种多样，我们还是用最简单最普适的那种吧！”
“嗯，我也是这么想的，前任教育部长也是这么想的，三巨头也是，所以盖亚对法则的官方分类标准只有一种。”
“级别？”林离试探着问。
“对！分为一阶、二阶、三阶、四阶法则。”
“法则等级较低，在一阶和二阶的时候，对法则的领悟还不够，运用手段较为单一，通常表现为超能力，如你的一阶魅惑法则的表现形式为魅惑之瞳，一阶灵魂法则的表现形式为出神术。而威力也较小，容易被等级高的法则压制。比如二阶温度法则，把温度降下去，一阶火法则，生火，二者作用之下，温度法则的优先级高，作用效果好，所以火生不起来。”
“当法则到三阶、四阶后，领悟加深，运用的手段也多了起来。帕瓦尔，伊芙琳，墨瑟的主修法则都是三阶的。”
“当然法则也有普通和稀有之分，还是拿生火来说，有很多法则可以达到这个效果。换一个角度来看，这些法则都可以被其他法则在某种程度上替代。可替代性强，稀有度低。而像帕瓦尔的创造法则，克里斯汀娜的真实推演——诡秘时间法则就算到了四阶也还是超能力的形式，就是比较稀有的法则。”
“以上就是法则理论学的基础内容，在这个方面，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有！”林离举起手：“问题多着哩。修真怎么算？吸血鬼怎么算？卡牌大师怎么算？唤兽师怎么算？”
我玩的游戏，看的动漫电影和小说多了，可别想匡我！
别林申科颇为满意地鼓了鼓掌：“能够想到这么多，资质不错啊，看来给你设计的模拟考试又要拔高一个难度才行啊……”
(本章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