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矢结》 第四章：三棱铜头箭

    易安背起自己的弓箭，想找隔壁的雪儿打猎去。进了穆家门，发现家里没人，出来站在院子里喊道：“娘，不是说穆叔昨天要回来的吗？怎么今天还没回来，还连雪儿姐姐和婶婶都没回来？”

    陈萍从屋子里走出来，望了一眼隔壁穆家空荡荡的屋子，道：“可能是你穆叔在山上，事情没处理完。婶婶和雪儿就在山上住下了呗。今天应该是要回来的。”

    “不会吧！连婶婶和雪儿也住山上了。成天祜这家伙真会搞事情。”易安也就这么顺口一说。

    母亲陈萍搭腔道：“有什么不可能的，你爹昨儿晚上出去下套子，还不是没回来，你有功夫就给他送点饭过去呗！”说完，转身进屋去忙自己的了。

    穆青云的突然去世，严重影响了绿林军的局势。绿林山中原本已经得到控制的霍乱，再次爆发。

    “现在，山上每天都会有上百的弟兄被传染，继续这样下去，这病只怕是会越来越严重，到时候，朝廷军再来攻打，我们就没有招架之力了。得想个办法解决眼下这问题啊！”王凤急得直抖腿，一脸的横肉也跟着抖抖抖。

    “张将军说的有理，若再不想办法，迁延日久，必生事端，说不定朝廷军没来打咱们，咱们自己先是扛不住了。”成丹皱着眉接话道。

    “有没有什么办法，既能保存住我们自己的实力，又能不给机会朝廷军来偷袭我们呢？”王匡抓耳挠腮道。

    大家认为照着这个思路来想办法，会有效。一下子，中军帐里陷入了沉思。

    “各位且听我说。我们可以分兵两路，下山去。王匡大哥，您和王凤贤弟率一帮兄弟，北上南阳，就称新市军。我和成丹老弟带一帮兄弟，西入南郡的蓝口一带，就称下江军。日后，再伺机汇合。”王常一向比较冷静，也颇有些谋略。大家都很是信服，听了他的话，虽不太懂其意，也纷纷点点头。

    “这样，一方面，疾病传染起来会慢很多。另一方面，朝廷那些狗官要是来偷袭，我们这一走，他们也扑了空。我们兵分两路，他也不知道追哪一路，他要是分开追，他的兵力也就分散了。真是好主意啊！”成丹及时反应过来，不禁抚掌称妙。

    听了成丹的话，王常点点头，道：“正是此意。”大伙儿也都明白了。

    “嗯，事不宜迟，我们今晚就行动。”王凤说道。

    “那我们现在就去安排分兵的事情，然后收拾行李。日落之后，搭锅做饭，吃饱了就走。”王匡思路清晰起来，有了解决问题的对策，大伙儿说起话来，也变得铿锵有力，干劲十足。

    绿林山上的人，原本就是些普通百姓，可被逼到这份上，为了活下去，三个臭皮匠，也能顶个诸葛亮了。

    成丹和绿林军各将领安排好军中之事，回到家中，准备收拾行李，看到天祜没有收拾东西，只是坐在院子里，盯着穆青云的灵牌和骨灰坛子，还有从他身上取出的三支箭，其中两支已经折断。

    成丹走到儿子身边，摸了摸儿子的头，压低了声音道：“爹知道你现在心里难受，但是找不到雪儿她们，也是好事，至少说明她们还活着啊。只要还活着，我们总会有机会找到她们的。穆大夫，人死不能复生，等我们找到了雪儿和穆夫人，好好待她们，你穆叔一定能够安息的。”

    天祜本不想说话的，自己一个人静静的呆在院子里，不开口还好，一开口，情绪便开始不受控制。“天下那么大，我到哪里去找她们？”只说了一句话，天祜的眼泪就大颗大颗的落在自己手背上。“都怪我不好。我不应该要穆叔上山的。这样雪儿就不会失去爹，就不用像现在这样，生死不明。穆叔也不会死。雪儿，雪儿以后要怎么办？”说完这些，已泣不成声。

    成丹本以为天祜只是伤心，没想到，还如此的自责。成丹看着儿子长大，从没见他这样哭过。一时语塞，也不知道如何安慰儿子，只是将情绪激动的儿子揽入怀中。天祜俯在父亲腰间，立誓要找回穆雪和群婶婶。

    夜幕降临，各将士已收拾好行李，士兵们正纷纷搭锅造饭，准备吃饱了就拔营启程。

    “爹，我下山一趟。如果我回来晚了，不用等我，我会追上大部队的。”说完这话，父亲还没来得及阻拦，成天祜背着一个包袱就下了山。

    成天祜跑在熟悉的下山路上，直奔曾经想起来就觉得很温暖的小茅屋。此刻的心情却截然不同，他不知道等一下，会看到章家人什么样的反应。他不敢多想，他只知道自己一定要去一趟，一定要面对这些。

    到了茅屋前的小坡上。天祜用力地拍了拍自己的脸，让自己也保持清醒和冷静，走下坡去。

    成天祜一进院子，就被坐在院子里劈柴的易安看到了。易安停下手中的活，右手扶着斧头，调侃道：“哟，贵公子来啦，有失远迎啊！”

    又见只有成天祜一个人进来，收起笑脸，站起来问道：“怎么就你一个人啊？我雪儿姐和穆叔穆婶呢？”

    “章叔，章婶在吗？”天祜问道。

    “我爹娘在屋里。你找他们干什么？”易安见他问得很严肃，不由自主回答了。

    “你也进来一下。”说着，成天祜径直走进了屋里。

    “呵，这小子今天吃豹子胆了吗，怎么这么嚣张！”易安说着，丢下斧子进了屋。

    “天祜来啦，吃饭了没？”陈萍看到天祜进屋，笑着迎了上来。

    康儿也跟着，笑着朝天祜点点头。易安一把拉过康儿，护在身后，转身柔声对康儿说：“以后不要对着他笑。”

    “叔叔婶婶，我是来辞行的。我们的大军现在已经下山了，我也要跟着我爹一起走了。我来是有件事情要跟您说。”天祜认真说道。

    章伯雄见天祜神情严肃，言辞恳切。放下手中的活，走到天祜身边，道：“孩子，你有什么话，就说吧。”

    天祜将身上的包袱取下，放在桌子上。打开包袱，只见里面有一本书、一个坛子、一块灵牌、一个三棱铜箭头。

    天祜将昨晚的事情一五一十的讲了出来。小茅屋里的人都像听故事一样，特别没有真实感，完全不像是在讲平平常常的穆家的事情。直到看见坛子里面的骨灰和血淋淋的箭头，大家才不得不接受天祜所说的这个事实。

    “易安，这个箭头给你。”天祜指了指桌上的三棱铜箭头，“我自己也挂了一个在身上。”天祜又掏出脖子上挂着的那个三棱铜箭头，“还有一只完整的箭，待我找到雪儿之后，我会亲手交给她。我会一边找雪儿，一边找杀害穆叔的凶手。”

    天祜又拿起桌子上的那本书，走到康儿身边，将书递给康儿，道：“这是穆叔叔留给你的医书。他希望你能够继续编撰下去。”

    康儿接过书来，翻开，看到有些地方穆叔编撰时，自己就在旁边。此刻仿佛在书上就能看到穆叔温暖的笑脸。

    “叔叔婶婶，珍重！易安，康儿，后悔有期。”天祜说完这些，不敢再看屋里人的表情，不敢去品尝屋里人的心情，头也不回的跑了出去。

    天祜埋着头一直跑，一直跑，不敢回头。曾经的小茅屋，站在小坡上回头望一眼，回想一下一天的欢乐，回家的一路上，心里都是暖暖的。今夜的小茅屋，却让人不敢回头，不敢去回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