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时又问了她一些关于不夜宫其他的问题，见她确实没有别的话要说，只能先放她走了。
等慕容秋白从特调组出来的时候，天已大亮，她扛着红伞摸摸肚子，站在大门口双眼呆滞的望着远方。
折腾了一晚上，又累又饿又困，慕容秋白十分伤心的叹了一口气。
傍大款说的容易，她又不是没脸没皮的人，噌人家几天房子就得了，要真在别人家里白吃白住，她心里也过意不去啊。
“肖哥，百忙之中还让你陪我来做笔录，真是谢谢你了。”
肖宗吾推推眼镜：“就当是还你昨天晚上救我的恩情。”
“我帮你安排了住的地方，待会儿会有人来接你，想吃什么就直接吩咐保姆阿姨，不要拘束。”
“哎呀，那多不好意思。”
还安排的这么周到，慕容秋白干咳一声，扭扭捏捏的接受了。
“……”
肖宗吾侧着脸看她，神色莫名。
慕容秋白看他一直盯着自己，有些不明所以的摸摸脸：“怎么了？我脸上是有什么东西吗？”
肖宗吾：“不，没什么。”
看她现在这副样子，不像是在假装不认识他们，行为方式也与以前完全不一样，他推推眼镜，有点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戚素眠，或许真的只是长得像而已？
正想着，一辆黑色的车停在他们面前，慕容秋白眨眨眼睛，从车上下来一个人，短发服帖还带着点湿气，穿着浅色的休闲服，蒋韩沉的车跟在后面。
慕容秋白眨眨眼，看着那人越走越近，面容逐渐清晰，她忍不住捏着下巴，歪着头做思考状。
怎么看着这么眼熟？她应该认识才对。
慕容秋白转头问：“他是谁？”
肖宗吾反问她：“你不认识？”
“唔，看着挺熟悉的，应该是认识的吧，就是想不起来具体是谁。”
慕容秋白“嘶”一声，眉毛紧皱，脑子里有什么东西逐渐清晰，却又被什么阻拦一般，始终想不起来。
“算了，不想了，反正也忘记了，应该不重要。”
肖宗吾：“……”
熟悉的话，那就应该是没错了，连亲哥哥都能忘记，这仇记了这么多年，怕是还没忘呢。
那人在他们面前站定：“肖哥。”
肖宗吾点头：“嗯，是她的话，就带她去医院看看吧，昨天晚上伤了头，看着有点严重。”
戚素问低头，神色有点不知所措。
面前这个人，头上包着一圈纱布，黑色的风衣上看不出有血迹，只是里面的衬衣血迹斑驳，干涸的地方变成了红黑色，也看不出原来的衣服颜色，看起来十分的凄惨。
模样看起来比以前更加成熟，神色中带着陌生。
戚素问沉默半晌：“素眠。”
“……”
听他喊这个名字，慕容秋白恍然大悟，难怪这么熟悉，还真认识啊。
“我就说看你眼熟，还真是熟人。”慕容秋白又转过头看肖宗吾，“你跟他认识，那说明你应该也是我熟人，真不好意思，太长时间不见，把你们给忘记了。”
“想起来了？”
“一点点。”慕容秋白摊手，“以前出了点事，脑子断片了，还有很多只是大概的印象。”
她转头与戚素问对视：“你来这里干什么？”
语气颇为嫌弃，戚素问没正面回答她：“你和妈一消失就十多年，全家找你们快找疯了。”
“不都离婚了吗？位置也给人家让出来了，刚好你还可以跟人家一起享受家庭的温暖，还找我们干什么？”
“不要任性。”戚素问皱眉。
慕容秋白翻他白眼，“你自己不要脸，还想让我跟你一样，可把我恶心坏了，我和妈自己去过逍遥自在的日子，反过来说我任性，你脑子在投胎的时候是没带上吗？”
“我不跟你吵，妈呢？”
“跟我师父云游四海去了啊。”
“外公一直记挂着她，最近身体越来越差，让妈赶紧回来一趟。”
“这么严重了？”
慕容秋白颇为惊讶，她自己过了十来年逍遥日子，都快忘记家里还有几个老人的事情了。
“蒋韩沉，我手机呢？”
蒋韩沉本来还在围观这对兄妹认亲，结果突然被点名，他背后发凉，小心翼翼的缩在一旁：“那什么，昨天晚上，弄丢了。”
慕容秋白抠抠耳朵，微笑脸：“……你说啥？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昨天逃跑的时候，不小心弄丢了。”
脸上笑意更甚，慕容秋白把伞柄握在手中做拔剑状。
“老子辛辛苦苦工作，省吃俭用花了两个月工资买的手机，你说丢就丢了？信不信我现在就送你去见阎王，嗯？”
蒋韩沉仿佛看到她背后冒着的熊熊火焰，脸上的汗滴的更快了：“我我我我……我给你重新买，你要多少就给你买多少。”
“你要下地狱去给我买吗？”
蒋韩沉一噎，她那手机是地府产的，世上根本就买不到。
“那那那怎么办？”
“算了。”慕容秋白气结，“老子自己想办法。”
转头对戚素问，无辜摊手，“你看，我手机丢了，号码也没了，联系不上怎么办？”
“你从来不记家人的电话号码？”
“我妈手机号码经常换，记了也没用。”
戚素问沉默，难怪他们每次查到手机号码再去联系的时候，就再也打不通了。
“说起来这也得怪你们吧，我妈差点被你们气死，本来只想着出去散散心，等心情平复了再回来的，是你们老调查她的踪迹，我妈一气之下就再也不回来了，这锅得你们背。”
“妈离开那段时间心情不好，更何况她还带着你，我们也是怕她出事。”
慕容秋白十分不屑;“可拉倒吧，我爸找回他初恋情人和私生女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哪还有心思担心我们。”
慕容秋白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事情，气就不打一处来。
她阴沉着脸，指着戚素问的鼻尖骂道：“吃里扒外的东西，你下次要是再敢往老子面前凑，老子就打的你见不了人，说到做到。”
被人指着鼻子骂还是头一回，更何况骂他的还是自己的双生妹妹，戚素问黑着脸：“戚素眠，你就是这么跟你自己的哥哥说话的？满口脏话，行为粗鲁。”
慕容秋白听他这么说，不觉冷笑一声讽刺他：“老子十年前生死一线的时候，也没见你来救我，现在倒是来管我了？你哪里来的脸自称哥哥？”
眼看兄妹俩剑拔弩张，蒋韩沉知道慕容秋白的底细，怕她对戚素问动手，连忙说和：“好了好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你折腾一晚上，肯定饿了，要不咱们先去吃个饭？”
“气都气饱了，吃什么吃。”
“哎呀别这么小气啦。”蒋韩沉把她拉到一边劝解，“你看，你好歹也是一介鬼差，地府高管，跟他一个普通人计较什么？”
“我现在没地方住，你那个肖哥不靠谱，还专门把戚素问叫来，我不要去他安排的住的地方，你得帮我找个房子住。”
“包我身上，没问题。”
“还得解决我的吃饭问题。”
“可以。”
“我手机也没了，你得给我买个新的。”
“阳间的成吗？”
“要好看的。”
“这个也没问题。”
吃住解决了，慕容秋白心晴大好：“那行吧，我就大人大量不跟他吵。”
蒋韩沉看她脸色不再像之前那样难看，便跟她打着商量：“你看，你外公那边，要去看看吗？”
好歹也是一起长大的，各家家长也认识，蒋韩沉是知道慕容秋白她外公近年身体逐渐不好的事情的，劝说她去看看也好。
“去啊，我妈现在不在，我代替她去看看老人家也没什么。”
“好好好，走，我带你去吃饭，房子也给你安排好，手机我叫人买好了给你送过去，你先休息一下，什么时候想去看你外公了，就给我打电话。”
一切都搞定，蒋韩沉带着她回去，他悄悄给她使眼色，示意她说话。
慕容秋白干咳一声：“那什么，我会找个时间去看外公，等我手机到了，也会联系我妈让她回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看她主动示好，戚素问脸色也缓和，“吃完饭之后，我送你去医院检查一下。”
慕容秋白警惕：“去医院干什么？”
“你昨天晚上的事情我已经知道了，伤成这个样子，不去医院我不放心。”
“我去了医院你更不会放心。”
慕容秋白抿着嘴，拉着他的手放在自己的颈动脉处，歪着头让他自己体会。
戚素问刚开始还不知道她要干什么，等手掌贴着她的脖子好一会儿，却感受不到任何的动静时，他瞳孔骤然紧缩，不可置信的看着她。
“你……”
“不然你以为我和我妈十年不回来是什么原因？”
一个没有心跳的人，就相当于是个死人，她虽然现在还活着，却根本不能算是活人。
“不要跟旁人说，如果你真当我是你妹妹的话。”
慕容秋白的表情十分平静，当了十年的活死人，她早已经习惯现在的生活，除了没有心跳，她还是跟正常人一样，会感到饥饿，困乏，一切都还在正常的运转。
她说的坦然，戚素问心中却始终无法平静，十年之后再见，自己的妹妹却变成了这个样子，究其原因，到底跟他和父亲有关。
“走吧蒋韩沉，我饿了。”
“好嘞，马上带你去吃好吃的。”
“肖哥，要一起去吃饭吗？”
肖宗吾点燃一根烟：“你们去吧，我就不去了。”
“那我们现走了。”
慕容秋白和蒋韩沉朝他们挥挥手，开着车头也不回就走了。
戚素问僵在原地，肖宗吾拍拍他的肩膀：“走吧。”
“肖哥……”戚素问艰难开口，却不知道要说什么。
“你妹妹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你得等她自己跟你坦白，至于她不是正常人这件事，最好不要让更多人知道。”
“你……”
知道了？
“回去吧。”
自然是知道了，昨天晚上慕容秋白手掌贴在他胳膊上的时候，不正常的体温就已经让他起疑心，再加上昨天晚上发生的那些事情，哪一件是正常人能做得到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