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都快忘记了这位大姐姐了。”蒋芸卿坐在窗前，看着院子中的枫树，秋红色的叶子随风摇曳，舞姿优美，迷了她的眼。
“你是大房的，平日也很少走动，不记得她也是正常，可我从小到大被坑了好几回，每一次她都安然无恙，我却要被爹骂个狗血淋头。”蒋素柳忿忿不平地说。
蒋芸卿听出了味道，转过身来问，“原来你也有这么窝囊的时候呀。”
蒋素柳噎了一口气，轻哼了一声。
蒋芸卿期待地说，“怎么被坑的，快说来让我开心开心！”
“……”蒋素柳瞠目结舌。
一旁的海棠和桃杏忍笑地背过了身去，蒋素柳没好气地说，“算了，反正就是她很会装模作样，我才被欺负的。”
“哦。”
“她心眼多也不是我瞎说的，不然以她一个庶女的身份，你以为她如何能嫁进侯府？”
蒋素秋嫁的人正是长胜侯，以她的身份的确是不够资格嫁入侯府的，不过她最后嫁了进去，以继室的身份。
长胜侯是皇上极为重用的臣子，就算娶继室，那也是有不少姑娘家愿意的，毕竟长胜侯没有子女，原配是难产而死，谁嫁进去了都是福窝，可谁也没想到最后长胜侯娶了一位名不经传的庶女。
“侯府里还有小妾通房呢，也不知道她做了什么，能让长胜侯对她死心塌地，除了她的肚皮，谁也没有怀上过。”
蒋素柳话刚说完，忽然发现前面的蒋芸卿用一种极为崇拜的眼神看着她，她不安地说，“看什么呢？”
“三妹妹，我都没有发现，原来你知道的这般多。”蒋素秋是什么样的人，对蒋芸卿而言，真的不重要，倒令她惊讶的是，蒋素柳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千金小姐却知道的比她还要多。
“呀，我也是从我娘那儿听到的。”蒋素柳羞赧地说。
“原来如此。”蒋芸卿现在才发现，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子，只要是女子，那都是知道很多很多八卦的，女子不可小瞧也。
“反正你不要被她骗了。”蒋素柳说了这一句话，又一顿，“算了，你看起来没心眼，却不傻。”
“谢谢三妹妹的夸奖。”蒋芸卿笑得甜糯。
“你今天就老老实实地待着，别再跑出去了。”蒋素柳说道。
蒋芸卿立马点头，“不出去，我今天呀就坐在这里等着素斋。”说着，她的眼睛如月光般闪烁。
蒋素柳受不了她，“不是我说你，你近来是不是吃多了？”
“嗯，何解？”
“你的脸，”蒋素柳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脸，“圆润了好多。”
蒋芸卿神色一僵，随即轻哼一声，“你眼睛有问题。”
“……”行，当她没说过。
蒋素柳直接转过身，让桃杏给她找了一本佛经看，而蒋芸卿则是抓着自己的髪尾，无聊地编辫子，再拆掉，眼睛望着院子里的枫叶，小脚悬在空中，一下一下地蹬着。
蒋素柳喝了茶，要去净房，桃杏陪着她出去了。蒋芸卿看向海棠，“我今儿算乖了吧？”
海棠捂着笑着，“二小姐何时不乖了？”
“臭海棠，取笑我啊。”蒋芸卿摇头晃脑，“有些无聊呢，要不是素斋好吃，这白马寺我真是待不住。”
“二小姐你是静不下的性子。”
“谁说的，我绣的素鸡可是我耐着性子一针一线地绣的。”蒋芸卿可不承认自己不是一个安静的女子。
海棠默默地瞅了她一眼，心想，那素鸡的事情以后还是不要提，免得以后有人提起想看，若拿出来看定会被人取笑的。
两人正说着话，一只小手抓住门板，悄然地探进了一颗小脑袋瓜，蒋芸卿转头一看，乐了，这是哪里来的小孩？
蒋芸卿示意海棠看过去，海棠也静了下来，那小孩半个身子都进来了，此刻蒋芸卿才看清了小孩的模样，约莫七八岁的女童，头上左右边各扎着一团丸子，很是可爱，只是发丝很凌乱。
蒋芸卿的水眸再往下看，脸上的笑就挂不住了。女童白皙的脸上竟有一块红色的掌印，显然是被人掴掌了。
她的脸色一沉，上前，语气温和地问，“你来这里找谁呀？”
女童发现她，眼睛睁得大大的，黑白分明的眼一下子就红了，“姐、姐姐……”
“怎么了？可是找不到家中长辈……”
“救、救命！”女童泪眼汪汪，察觉蒋芸卿身上无害的气息，小手颤颤地抓住她的手，“有人打、打小天。”
蒋芸卿的眼落在了女童的手背上，手背上青紫的印记令她不舒服地眯了眯眼，她脸上挤出笑容，“不怕，不怕，你带姐姐去，没人打你和小天哦。”
海棠在一旁着急了，低声提醒道，“二小姐，别人府上的事情你还是不要管了，不然……”
“海棠，我就去看一眼，我明白分寸的。”蒋芸卿道，她知道有些府上的庶子庶女生活不如意，可她怎么也没想到竟然恶劣到这样的地步，她知道自己不能做什么。
换句话说，她想先去看看，如果能帮忙就帮一下，若是不能就当做不知情，否则弄得孩子在家中的生活更艰难就不好了。
闻言，海棠松了一口气，还好二小姐明白道理，于是走到二小姐身边同她说，“那奴婢与你一起。”
“嗯。”
两人刚离开厢房，蒋素柳带着桃杏回来了，看着空空如也的厢房，她叹了一口气，对着桃杏说，“看吧看吧，我就知道二姐姐是一个闲不住的，先前的话都是哄着我说呢。”
桃杏笑了，“二小姐一定是去附近散心，等到上素斋的时间到了，二小姐一定会回来的。”
蒋素柳一听，深深觉得有理，“她啊，爬也会爬回来。”
主仆二人都已经看透了蒋芸卿的本质，笑着说了几句便等着午膳时分到来，可令蒋素柳没想到的是，素斋送过来的时候，蒋芸卿仍然没有回来。
蒋素柳有些着急了，用过膳之后，她们要去听主持讲经，天黑之前要回府的。她看向桃杏，“你去找找看。”
“是。”
桃杏离开了约半盏茶的时间，回来时气喘吁吁地说，“三小姐，听一位小僧说，曾经看到二小姐离开了寺庙，身边跟着一个丫鬟，哦，对了，还有一个女童。”
“什么？”蒋素柳皱起了眉头，站了起来，桌上的素斋她也没有心思用了。
“可是要禀告老夫人和二夫人？”桃杏问。
蒋素柳咬了一下唇，“再等等，如果没出事，小题大做，二姐姐一定会被罚的。”
“是。”
“再等半个时辰，还没回来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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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芸卿带着海棠跟着女童出了白马寺，“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小梅。”
“小梅，你带我去哪里？怎么出了白马寺？”蒋芸卿疑惑地问。
女童低下头，拉着她快速地走，“姐姐，你快些走，小天要支撑不住了，他们会打死小天的。”
“小天是你的谁？”蒋芸卿问道。
此时海棠也觉得不对劲，看向走来的路上，这条路很偏僻，若不是小梅带路，她们绝对不会走，海棠立马拉住了蒋芸卿，蒋芸卿停了下来，小梅着急地跺脚，“小天是我的弟弟。”
“你不说带我去哪儿，我不会跟你走的。”蒋芸卿突然发现叫小梅的女童眼神闪烁不定，不像是一个孩童该有的神色，这样的小梅令她想到了在蒋老夫人面前极会说话的李氏，分明是有别样的情绪，却轻巧地藏住，处事说话八面玲珑。
小梅忽然哭了出来，“姐姐，你快些走吧，我不会骗你的。”
蒋芸卿蓦然觉得手腕上的那只小手如毒蛇般缠着了自己，她微微使力，试图甩开小梅的手，却惊讶地发现小梅的力气很大，大的不像是一个七八女童该有的力气。
“你放手！”蒋芸卿不傻，立马觉得事情不对劲，看向海棠，“海棠，快……”
海棠立马上前就要帮忙，结果小梅不知道哪里拿出了一把匕首，顶在了蒋芸卿的肚子上。
蒋芸卿只觉得小腹那一块一股凉意，她的背脊开始发寒，她低头就看到匕首的尖端对着自己，她无声地吞了吞口水，“你、你想干什么？”
蒋芸卿垂眸，恰好看到了小梅脸上阴冷的神情，那神情同之前天真无邪的女童模样截然不同。
“跟我走，不然……”
蒋芸卿浑身僵硬，耳尖敏感地颤了颤，“你的声音……”怎么可能！与之前的童声完全不一样。
“走！”
海棠的脖颈像是被人掐住了一样，脸色急速涨红，仿佛随时要哭出来了一样，蒋芸卿咬住唇瓣，“行，我跟着你走。”对着海棠使了一个眼色，要海棠见机行事。
小梅阴冷地笑了，“别给老娘耍心思，否则要你们两个在阎王殿抱着哭！”
蒋芸卿脸色沉甸甸，依言地跟着小梅走，然而在她转身的瞬间，她的水眸对上了那双熟悉的黑眸。
仿若在哪里见过……
是他！她眼里闪过一道奇异的光芒，她无声地张了张嘴，那口型分明是：救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