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望城是一座被城墙围住的大城,而进出城唯一的城门位于西北方向。
在壮观和巨大的城门左边,有一棵大榕树,其树干需要十个人才能包住,更不用说那遮半边天的茂盛树冠,甚至,三分之一的树枝都长到城墙外,也不知道经过多少岁月,许多枝条与墙体长在一起,苍老而壮观。
大榕树抽了很多嫩绿的新芽,叶片层层叠叠,熙和的阳光照射下,在地上形成星星点点的光芒。
这天清晨,从林改在张东水那里拿到出城许可后,已过去三天。
林改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背包,走到大榕树下。
“……”林改停止脚步,站在大榕树下,放下手中的背包,抬头往上看,只见枝叶婆娑。
林改低下头,伸出双手,只见双手都带着黑色的手套,阳光透过葱茏繁茂的树叶,投影在黑色手套上的只有零星的星点。
如果没记错的话,我来过这里,林改看着手中的星点,感觉记忆里有点印象,但很模糊。
这时洪子柚走了过来,他背着一个背包,走到林改身边后停下脚步,脱下背包,蹲了下去,一边整理背包里面的东西,一边说道:“少主,买东西的钱,记得平分。”
“我以前,在这里…”林改看着自己手,边想边说道:“救过一个小孩。”
“小孩?”洪子柚整理背包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想了想,有些疑惑的说道:“什么时候。”
林改不确定的说道:“那时候我好像四岁…”
“那小孩多少岁。”洪子柚随便附和道。
记忆太久远,林改也只能回忆起几个模糊的画面:“还在襁褓中的小孩。”
“襁褓?”洪子柚重复了一遍后,说道:“那是婴儿,记得长什么模样吗?”
“忘了。”林改放下双手,说道:“我记得那婴儿笑起来很好看。”
“好看?是女孩子吗?”洪子柚说完,便继续整理自己的背包。
是男孩,是女孩,林改想了想,也不知道。
这时候,林改看见前方有三个人和一头驴朝着这边走了过来。
走在前面的是一个看起来三十五岁左右,身材高大粗犷,皮肤较黑的男人,他们来到林改的面前停下脚步。
那个男人对林改点了一下头,说道:“二少主,我们是跟你随行的,我先自我介绍,我是施镇朋。”
说后,施镇朋便转身指向后边的两个人说道:“这是杨钧有和简笑。”
杨钧有,年纪在二十岁左右,与林改差不多的身高,修长却不粗壮,他有着完美精致细巧的五官,眉眼清秀,鼻骨挺拔,干净清冷,不曾语言,不曾微笑,然而气质清澈温润,秀逸出尘。
站在最后边的是简笑,年纪约十六岁,一个长相眉清目秀的女孩子,一头长发扎成两条垂到腰际的黑色麻花辫,她身穿民国学生服,蓝色棉布短袄,衣袖过肘,全衣无绣饰,原本应该是黑色的中裙,此刻是一条黑色长裤,脚穿一双黑色的平底单鞋。
简笑迅速从后边跑到林改面前,淡淡一笑,并礼貌的说道:“少主,请把背包给我吧,我帮你拿。”
林改看了看那头驴,然后把背包给了简笑。
简笑接过背包后,走到洪子柚的旁边,弯腰,说道:“你好,请把背包给我吧。”
蹲在地上的洪子柚拉上背包的拉链,站了起来,看了简笑一眼,把背包给了她,随后看向前方一行人,最后目光停留在杨钧有清冷的脸庞上。
或许感觉到了视线,杨钧有转过头,看着眼前的洪子柚,没有说话。
两个人看着彼此,各有所思,几秒后,他们移开了视线。
施镇朋看着林改带着黑色手套的双手,暗中皱眉:二少主是‘火的零化者’,是‘特有的零化能力’,真是棘手的能力啊。
洪子柚走到林改身边,压低声音:“他们是谁的人。”
“城中说是会派些人跟我们出城。”林改说道:“但是,是谁就不清楚了。”
“二少主。”施镇朋上前,对林改说道:“如果准备好了,我们就可以出发了。”
“好了,走吧。”林改应道。
他们一行人走近巨大的城门,守城门的人并不认识林改他们,但是林改有出城许可文件,很快,城门就被打开了。
施镇朋和简笑还有驴并列走在最前面,林改走在他们后面,洪子柚则走在林改身后,而杨钧有走在最后面。
当他们走出城门,看到的是一片如同绿色海洋的景色,一望无垠的苍天大树抽出小片嫩芽,盛开无数的小白花,小黄花,春风吹过,叶片摇曳,带来的是扑鼻的清香。
林改和洪子柚没有出过城,自然没有见过这番景色,虽说没有刀斧神功的震撼,但其舒适清晰,更让他们流连。
走在最后边的杨钧有并没有去看眼前的景色,清冷的眼眸没有丝毫变化。
而并列走在最前面的施镇朋和简笑,他们不停的眺望远方,仿佛在寻找什么东西。
由于‘观望城’比地面高出二百七十米左右,但并非是垂直往下,而是有一个倾斜的坡度,所以修建了一条可以通往城池的阶梯。
他们行走极宽的阶梯上,阶梯两旁都是茂盛的树木,延绵不绝,几乎‘观望城’就是被森林包围的城池。
往下走并不困难,他们几个人并没有任何交流,闷头各走各的,许久,来到了辽阔的大地上。
城下宽阔平坦的大路上,道路两旁尽是笔直粗壮的树干,极其茂盛的树冠,就像一把把撑开的绿绒大伞,午风吹过,轻轻摇曳。
如此般美丽的,心旷神怡的景色,他们几个人不但没有觉得轻松,反而围绕他们的气氛很是沉重。
走了一段时间后,简笑发现他们还是没人说话,也没有打算停下来的意思。
“少主!”从出城到现在,简笑第一个说话了。
走在简笑身后一米距离的林改并没有回话。
见没有回应,简笑边走边回头,试探性的问道:“少主,可以停一下吗?我…累了。”
林改面无表情的看着简笑,随后应道:“好。”
“谢谢。”简笑不好意思的道了谢。
他们走到大路旁,在最近的大树边下休息,由于出城之前,简笑把大家的背包拿到那头驴的身上,所以停下来后,就把背包还给他们。
接下来他们坐在地上各自喝水吃东西,而简笑从自己的背包里拿出几个地瓜,右手伸到后腰处,抽出系在腰上的匕首,把地瓜切小块,拿给驴吃后,自己才开始喝水和吃东西。
森林中不时有鸟语传来,而树下的绿荫处,却是一片死寂。
“……”简笑看了看边上的施镇朋,说道:“镇朋哥。”
施镇朋瞥了简笑一眼,说道:“有什么事。”
“你之前有出过城吗?”简笑问道。
“没有。”施镇朋不耐烦的应了一声。
听得出对方口气的态度,简笑没有在往下问,转头看向森林深处。
简单的休息过后,他们又一路无话的往前走。
走了许久许久,日已躲进森林半边,余晖散落在连绵起伏,如同绿云一般的树冠上,美得让人惊叹!
这时候,走在前面的施镇朋脸色一变,右手一动,从长袖中滑出一把短刀,猛然转身,朝着身后方向的林改刺了过去。
“铮!”清脆的金属声音。
只见简笑握着匕首,挡住了施镇朋忽然的一刺!
这丫头!施镇朋看着眉清目秀的简笑有些吃惊,甩开简笑的匕首,迅速往后退。
林改脸色暗了下来,他与简笑的距离只有一米左右,不由得警惕起来。
而在林改身后的洪子柚转过身,看着不知道何时与他们保持一段距离的杨钧有。
就这样,五个人,一头驴站在宽大的大路上直直的对视着。
施镇朋注视着挡在林改前面的简笑:这丫头是临时加入的,是‘零化者’吗?刚刚那一挡是巧合吗?看着也不过是小姑娘罢了。
想到着,施镇朋面露凶色,猛的把右手按在地面上,大声吼道:“先干掉你!”
接着简笑前方一米的地方,地面上的土鼓起,和石子快速的形成一个两米长的圆锥,在下一秒,刺向简笑。
简笑见状,握紧匕首,砍向圆锥,一道寒光划过,把圆锥前面部分给劈断,而断掉的部分,化成沙土飘落,飘散在他们的周围。
“土的零化者?”简笑冷冷的嘀咕了一声,然后把手按在半截的土圆锥上,一跃,身体往前一翻,随后双脚着地,向施镇朋跑去。
“一刀就砍断了?”施镇朋惊讶之余看见简笑移动的身影,暗中大惊:好快!
只见简笑转眼就到眼前,施镇朋连忙往后退,随后抬起左手也放在地面上。
奔跑中的简笑,忽然察觉到脚要落下的那一刻,脚下的地方忽然塌陷,速度之快,但是就在脚下的地方塌陷之前,脚用力一蹬,使自己的身体往后退。
简笑连连退了几步后,稳住了身体后,忽然感觉到上方一阵风,猛然抬头,只见施镇朋的右手被土包裹着,对着简笑当头劈下。
简笑迅速把匕首伸到头顶上方,左手托着匕首的刀尾,挡住了劈下来的攻击。
“可恶!”看见攻击被挡下,施镇朋越发急躁,猛的加重了手中攻击力量,大声喊道:“没想到挺有能耐的,去死吧!”
他们的力量相撞,使得地面上的尘土都飞了起来。
体型和力气的差距,简笑能感觉到,自己挡着的力量猛然剧增,更感觉到自己的胸口处发闷,脸色一沉,握紧匕首的右手青筋暴起,低吼道:“少瞧不起人。”
同时简笑左右手用力,握紧匕首甩开施镇朋的攻击。
施镇朋的攻击被甩开之后,由于惯性,身体往后退去好几步,还没等站稳,就看见简笑冲了过来,只见她右手处的匕首转了半圈,然后正握匕首(正握:刀尖朝向小拇指方向),朝着施镇朋划了过去。
看着简笑一连贯的动作,施镇朋惊讶道:不是普通的丫头!
施镇朋紧忙往后退去,硬生生的躲过简笑的匕首。
简笑见状,收回手,抬脚朝着施镇朋的腹部就是一脚。
“啊!”被踢中的施镇朋痛呼一声,身体往后跌去,还没来得及站稳,忽然看林改出现在身后!
槽糕!二少主是‘火的零化者’,不能近战,虽然施镇朋知道事情不妙,但是身体还没站稳,只能双手护在胸前,用来做抵挡。
果然,林改紧握的右手,带着黑色手套的右手猛然出现了一团火焰,朝着施镇朋挥拳过去。
“啊!”当右拳打在施镇朋的手上时,火焰烧着了他的手臂,痛苦的低吼,急忙的往后退,连忙退了好几步才稳住身体,不停的喘气,低头去看自己的双手。
只见双手大部分皮肤被灼烧,不停的发抖,一阵阵刺骨的痛,使施镇朋的脸上不断冒着冷汗,心里暗想:太大意了,没想到被一个丫头给误事了。
林改看着呼吸平稳的简笑,想了想:简笑?看样子不是‘风的零化者’,那就不是三天前的那个人,不过,这速度也不比‘零化者’差。
右手的火焰消失不见,林改转过身,面无表情的看着施镇朋:“谁让你们来的。”
一直警惕的盯着施镇朋的简笑,听到林改的话后,一怔,转头看着林改,认真说道:“我是来保护少主的。”
“……”林改一怔,刚刚的话他其实是问施镇朋,一时不知道要怎么回答简笑。
而一旁的施镇朋因为受了伤,不敢贸然行动。
另一边在刚刚也开始动手,杨钧有眼里闪过一丝犹豫但是随即被压制下去,取而代之的是那一张干净俊美的脸上覆着一抹杀气,随后,右手往上升起,地面上的石子也从地上飞了起了,与其说是飞,应该说是被风托了起来。
杨钧有向前挥动右手,忽然一阵强风,石子像子弹一样,“咻”飞向洪子柚。
洪子柚那偏红色的碎头发和一小束较长的头发都往后飘动,看着眼前的攻击,却感觉很熟悉,心里深处有些记忆在飘忽,但不容得他多想,双手合十,左右手分开后,赫然出现了一面长宽均为一米,厚为三厘米的冰块,其冰块纯净无暇,更像是冰镜。
“砰!砰!砰!”
清脆的冰裂声,石子全部打在折射着夕阳余光的冰镜上。
“咔!”
又是一声清脆的冰裂声!
“嗯?”洪子柚一惊,赶忙往下一蹲,冰镜粉碎了,石子从他的头顶飞过,随后便听见了“砰”的几声闷响。
瞬间洪子柚只觉得头皮发麻,这时候才会在心中暗暗庆幸自己比较矮。
洪子柚站了起来,没有往后看,不过也能知道,石子打进了后边的大树里。
“三天前,那个偷袭少主的人就是你吧。”洪子柚说完便双手在次合十,这次分开后出现的不是冰镜,而是好几根十厘米长的冰针,抓在手中,朝着杨钧有掷了过去。
杨钧有依旧伸着右手,挡在身前,低吼道:“看看我的风,你的冰,谁的零化能力更厉害!”
语落,杨钧有右手处瞬间一阵风凝聚,如同一面无形的风墙。
“沙!沙!沙!”
冰针撞上风墙,瞬间一阵风弹开,吹得树叶摇晃!
“什么!”杨钧有忽然看见右边位置一个影子闪到跟前,只见洪子柚右手抓着一根三十厘米长的冰针,朝着杨钧有刺了过来!
杨钧有咬着牙,快速将身体往旁边闪过,就在这时候,一根散发着寒气的冰针擦着自己的脑袋刺了过去。
见冰针被躲了过去,洪子柚稚气未脱的脸上露出杀气,冷哼道:“切!”
此刻,两个人都退后了几步,显然都一些喘气。
杨钧有喘着气,警惕着洪子柚的同时,注意到了双手受伤的施镇朋:看伤势,应该是二少主的能力,镇朋他不是二少主的对手。
最后的夕阳也渐渐掩去,杨钧有知道这么打下去,并没有好处,想办法离开才行。
“呼,呼。”施镇朋咬牙切齿,脸部因为手臂传来一阵一阵刺痛而痛苦的扭曲,强忍住刺痛,心里越发急躁,大声吼道:“可恶!”
忽然,施镇朋猛的把手扎进了土地里!
林改和简笑见状,刚准备有所行动的时候,便听见杨钧有大声说道:“镇朋,住手,你打不过二少主,我掩护你,撤!”
语落,忽然周围一阵强风吹起,地上如同粉末般的沙土瞬间飞起,缠绕在他们中间。
“可是…”施镇朋犹豫了一下,这次的任务被一个丫头给耽误了,难免咽不下这口气,但对于杨钧有的命令,却也不得不服从,只能咬了咬牙,从土里抽出手,快速往后退。
洪子柚把手挡在面前,想挡住满天的沙土,听到他们撤走的声音,咬牙道:“别跑!”
林改见洪子柚拔腿就要去追,急忙大声喊:“子柚,别追!”
森林深处
从林改那边跑出来的杨钧有和施镇朋,确定林改他们没有追过来后,便停下脚步。
施镇朋因为消耗了不少体力,又一路狂跑,已经上气接不了下气了,但还是不甘心,忍不住问到:“三队长,为什么我们要逃…”
忽然,施镇朋闭嘴了,因为他察觉到杨钧有的视线,话说一半,硬是咔在喉咙里。
只见杨钧有干净清冷的眼眸里,有着一丝毫不掩饰的杀意。
施镇朋不敢在说话,眼前的杨钧有虽只有二十岁,但其实力远在自己之上,而且也是自己的队长。
杨钧有渐渐平稳呼吸,三天前,去偷袭林改他们的确实是他,在城里遇见他们的时候,林改他们走在自己的前面,看到的也就是他们的背影,但是林改是二少主,这点是知道的,至于二少主身边的两个人是谁,自己就不认识了。
然而就在杨钧有掷出那一把小刀后,看到他们中走在最后边的背影,转过身时,显红的碎发飘动,清秀稚气的脸庞,轻轻的合掌声,这些都让杨钧有为之一怔,但是一瞬间后,便从恍惚中清醒过来,迅速离开了。
这次任务失败,施镇朋开始担忧回去后怎么交代,而一旁的杨钧有并没有任何表态,想到这,便开始心急,忍不住试探性的问到:“队长,这次任务失败…”
施镇朋支支吾吾的问话打断了杨钧有的思考,他清秀的眉皱了一下,也想到了这个问题。
他不可能不知道二少主和二队长洪子柚的实力,无非就是想试探一下我,杨钧有想到这,有些无奈,却也无可奈何。
杨钧有看了一眼林改他们所在的方向,说道:“先撤吧。”
施镇朋实在想不明白眼前这个年轻的队长心里在想什么,但是双手中难耐的刺痛,和腹部隐隐的痛,告诉自己现在先撤才是最正确的选择,正色道:“是,队长。”
森林大路旁
空气中的沙土渐渐的消散,林改等人被刚刚扬起的沙土呛到咳嗽,也被弄得浑身是沙。
“咳,咳…”林改看着洪子柚说道:“这森林里面我们并不熟悉,现在天色又暗了,越追越危险的。”
洪子柚想了想,随后点了点头,这时候才发现眼前的简笑,一怔,之前在城门前到刚刚都没有太注意到简笑,以为和杨钧有他们是一伙的,惊讶道:“她?”
“嗯。”林改看向简笑:“还有一件事没有解决。”
只见简笑抖了抖两条挂在身前的麻花辫,拍了拍衣服,看样子应该是拍掉刚刚被沾在身上的沙子。
或许感觉到视线,简笑停止动作,便看见林改和洪子柚走了过来。
林改走近简笑后停下,问道:“你是什么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