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怪人将碗重新揣在怀里，那个碗冒着热气。旁人看着都觉得发烫，但这怪人却偎在怀里，生怕别人抢走似的。
水明月不忍心，好意提醒说：“喂，大爷，你不怕烫吗？你的碗……。”
这个怪老头才蓦然回神，立即将碗放在泥地上，全身烫得跳起来。又甩手又揉胸地乱喊乱叫：“喔，烫死了烫死了。我要死了。”
怪老头的邻居们一个个桀桀怪笑：“烫死了好，反正就是要死的，死了好，死了的话你的菜就是我的了。”
怪老头不在意邻居们落井下石的话，而是十分心痛碗里溢出的食物。刚才放碗放得过猛，碗中之物敞出一些。
众人这会瞧得清晰，不过为一点油星子都没有的用水煮着的菜叶子。可是怪老头却珍贵得很，不但将掉在地上的零星菜叶子，一点点抠到碗里，而且不管地面有多脏，放至碗里之前，尽量用菜叶子吸干溢在地上的菜叶子汤，姑且称之为汤吧。
之后，怪老头又一次爆着眼抬头环视围着火堆的来客大汉们。
说句实话，来客们在平时不差钱，每餐都是好酒好菜，这种食物看都不看一眼，但这会儿肚子饿，特别是关中五虎，不管碗有多脏，又是怪老头用过的，忍不住咽咽口水。
怪老头怪笑着，问关中五虎：“想吃嘛？”
关中五虎心喜，以为怪老头心肠好，答应了大伙儿的请求，连忙鸡啄米地点头：“想，当然想。俺们被官兵追的时候，比这个还脏还差的东西都吃。”
关中五虎说漏嘴，惊得白云飞和水明月咦的一声，不由自主再离五虎远一点，往水见龙那一头靠一点。这五条大汉，果然是土匪。
但那些看起来毫无战斗力的瘦小邻居们却似没听见，白云飞和水明月移动的微小空当，又被这些邻居们填实。
怪老头下一步动作，却是不管碗里仍热得烫舌，吸溜一下将碗里的食物，送进嘴里。
怪老头啊地一声，嘴里被烫得怪叫，但仍坚持往嘴巴里倒，一点不剩地倒完。
怪老头一边出气，一边放心地嚼动。这一下子全部进了肚子里，看你们怎么向我要，怪老头一边想着，一边又颇为得意。
怪老头将精光的碗向来宾们一亮，呲着牙说：“嗬嗬，我碗里没有东西了，你们吃不到了。你们走吧。哎哟喂，烫得很。”老头再在地上跳几跳。
关中五虎气得呱呱叫，要不是还算克制，钵大的拳头就要打过去。
大高个詹姆斯这时向裘得洛和大卫说了一句话：“没关系，外面的菜地上有菜，我们可以抢那个吃。”
詹姆斯自然讲的是英语，除了裘得洛和大卫，听得懂是水见龙和父女和白云飞。
白云飞正在想这个黑大个还蛮会盘算的，突然听到怪老头的一个邻居在提醒他：“喂，王霸王，他们计划抢你在菜地上的菜，这会有你好看的。”
此言一出，首先为水见龙大吃一惊。他如同头顶上响了一个炸雷，人被炸愣了。
一愣之后，水见龙上前去扶此间房主怪老头的手臂，声音都有几份哽咽：“您难道果真是王霸王前辈？您还记得我吗？我是水见龙啊。当年您每次到我家找我老爸，总要给我带礼物，指点我的功夫。我就奇怪您好眼熟，但您这个变化…实在太大了。”
哪知怪老头却甩开水见龙的搀扶的手，怪腔怪调地说：“走开，谁又认识你？走到一边去。”却对他是否是王霸王，不作回答。
哪知他的邻居们存心与他过不去，好几个嚷着：“王霸王，你这个鬼样子，还好面子？你要高兴才是，你的后辈来了，你不敢认？”
水见龙心里更有几分底，诚恳地说：“霸王前辈，您好生看看，我是水南山的儿子啊，您是我父亲的挚友。你的变化怎么这么大？您原来身材高大，不管武功还是体形，都是霸王一般，虎虎生威，如果不是提到您的名字，我真不敢相信。”
水见龙基本上是个讲感情的人。见到王老前辈现今这番模样，不禁唏嘘。当年往哪一站，哪个不怕？如今身体孱弱，哪个不欺？
王霸王却看都不多看水见龙两眼，赶客了，说：“怎么，你想与我攀故交，想让我送菜给你们吃？你做梦吧，水南山亲自来了，我也不给。快走，快走，莫要在我屋里呆。”
在王霸王心目中，故交之后所带来的情谊远比不上他的几片菜叶子。
王霸王懒得与水见龙多说话，另有更关心的大事。王霸王尖着音问：“刚才哪个说过要抢我地上的菜？”
就有一个瘦老头邻居指着那个两米多高的詹姆斯，亢奋地喊道：“是他！”
王霸王拔开仍站在他面前的水见龙，钻到詹姆斯面前，极度亢奋地在詹姆斯之前，手舞足蹈地嚷道：“好哇，你抢！你抢！”
王霸王瘦骨嶙峋的身体与詹姆斯高壮的体躯相比，形成鲜明对比，令人不忍睹视。
王霸王的那些瘦子邻居们一个个地快乐得什么似的，也在叫嚷：“你抢，你抢！”似乎詹姆斯抢东西的话，对他们而言，是件大喜事。
詹姆斯头都懵了。不要说他，换成任何一个人，都会晕了菜去。
詹姆斯口吐两个字，为他祖国的国骂。詹姆斯接着要伸出巨手，想要推开在眼前跳过不停的小人们，再用英语讲“大爷我要抢就抢”之类的话。
王霸王的邻居中，又有人在叫：“他说他要抢了，哈哈哈，好笑。”
白云飞颇觉得诡异，很显然，此处的瘦人中，竟有人也懂得英语。顺着话声看去，此人不在火堆旁，光线较暗，瞧得不清楚，但大体上与王霸王的体形相差不大，都是要死不活的样子。
裘得洛赶忙制止詹姆斯，说：“我们以水总为首，听水总的，你不要轻举妄动。”
詹姆斯这才将碗大的拳头放下。
水见龙叹口气，以商量的口气向大家说道：“要么，到下一家去吧。”
谁也没自信，下一家讨得到吃的吗？还是抢算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