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渐盛,很快从他额头下移慢慢覆过其双腿,而就在此刻,那双腿却从脚底开始微微动了动,在日渐生热的阳光下缓缓伸展,不到一刻钟,瘫倒在地上的人影竟然坐了起来,一腿曲起,手肘撑在膝盖上,他坐起的姿态随意而又散漫,却带着一股肆意桀骜的味道,身处污垢泥泞之地,却如莲般清澈濯濯。
长发未被挽起,如绸缎般覆在身后,他向后仰了仰身,做了个伸展懒腰的动作,而后修长白皙的手指缓缓挽住垂落在脸颊边的一缕长发,手指在那一缕发丝上饶啊绕,饶啊绕,静谧的空气忽然变得粘稠,似一锅岩浆,喷薄着蚀人的毒火,而搅动那岩浆的便是那一根手指,随着他手指的动作,那苍白的脸颊上一双邪魅的狐狸眼微微一勾,嫣红的唇角微勾,
一道引人沉沦的靡靡之音响起:“怎么,这么久了,你依旧是这般胆小吗?”
破庙内没有回音,只有那布满尘埃的铜像在静默矗立,狐狸眼男子不以为意,站起身来,脱掉那一身脏污的乞丐服装,丝毫不在意自己此刻赤身裸体,只是淡淡弹了弹指甲,似叹息道:“若再不出来,我可不保证你今晚能够回去呦”。
不一会,一道青色身影披着满身阳光走了进来,刀削般的面容上一派冷峻,他一手持剑,一手拎着一个包袱,冷冷的看了狐狸眼男子一眼,便将手中的包袱抛向他,连声音都是不带丝毫感情的,“主子有命令”
“明白,否则你也不会来我这里,”狐狸眼男子轻哼一声,接过那包袱,修长的手指在那包袱中翻了翻,找出衣服穿上,而后迈着猫一般的步伐走向那青衣男子,一手揽在他肩膀,俯身在他耳侧,挑眉一笑,声线靡艳风流:“就知道你最懂我心意了,连衣服都甚和我心意,嗯?”
热气喷在脸侧,青衣男子眉头微微一皱,眸中怒气一闪而过,偏过头去,道:“滚!”
“呵呵”他微勾唇角,眸光风流迷媚,似火海中的妖,青衣男子终是被他这似撩拨的动作激怒了,手腕一震便要出剑,却不想下一刻那狐狸眼男子单根手指轻轻压住剑柄,竟使得青衣男子竟然拔不出剑,轻笑道:“唉,为何这般小气,人家只是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身子一个旋转,带动那火红的衣服翻飞,下一刻狐狸眼男子便立在青衣男子身前两步距离,手指轻轻撩动着身前墨发,叹息道:“好吧,看样子,你还是跟之前一样,脾气一点没变,啧啧啧,枉费我这两年为你思为你狂呢”
“免了,谁不知道但凡被你思念的人,不是死于非命就是生不如死,我可不想成为他们其中的人,”青衣男子面容冷峻,而后眯了眯眼,道,“不过,这些年你倒是变了不少”
“哦?”妖媚的狐狸眼微微一挑,说不出的邪魅风流,
“更加变态…”
狐狸眼男子微微一笑,似是对这个回答很是满意的模样,“自然,否则大人上哪里找我这么个人才呢?”
“……”许是知道自己说不过面前这个人,青衣男子不再与他辩论,只是静静的从怀中取出一封信笺递给他,道:“这是主子交代的任务,包袱里有你需要的东西,这件事关乎主子未来筹谋,绝不能失手”
狐狸眼男子接过信笺看了看,而后掀起那邪魅的眼眸,嗤笑道:“果真如此,不过那人身边高手如林,且从不出宫半步,我上哪里找他?”
“这你放心,此刻他人就在慈恩寺,身边只有一个公公陪着,至于李裕,我会为你引开他,你只管放心就是,”青衣男子说完顿了顿,而后抬起眼看着眼前那人,眸底藏着一丝关切,道:“此事是你的机会,若是事成,或许你将不必再受…”
他的话未说完,便被狐狸眼男子打断,只见他嘴角勾起讥诮的笑容,吐出的话语亦是满带犀利讥讽,“呵,不用他装好心,也不用你…可怜我,不需要”
青衣男子眸光变幻,似是想说什么却最后没有说,利索转身,淡漠吐出几个字:“好好办事,主子不会亏待你的,”而后毫不留恋的大步离开。
狐狸眼男子冷眼看着那人离开后,才将目光移到手中的信笺上,只见他轻轻撵动手指,那封信顷刻间便成了一堆齑粉,被他那嫣红的唇轻轻一吹,消散于无形,邪魅的狐狸眼看着慈恩寺的方向,眸中一片冰冷的杀意,
唐昭宗
……
“许久不见,大师可好?”禅房内,唐歌微笑问候。
“劳烦施主关心,老衲很好,只是不知施主到此所谓何事?”了悟大师盘膝而坐,慈眉善目,一副看透凡尘一切俨然得到高僧的模样,当然这是唐歌的臆想。
“哈哈,”唐歌笑容阳光明媚,“前日小女子夜观星象,偶有所感,又想起大师似对星图命理之说甚有研究,想请大师再给卜算一卦,”唐歌眼珠子转了转,眸中流光溢彩,不知在想什么。
“请恕老衲无礼,卜挂讲究心诚则灵,施主此刻心神不渚,勉强算出来的定然不准,施主若是为此而来,恐叫您失望而归”
“大师您真相了,”唐歌双手支额,满带崇敬的看着大师,这丫的神棍看起来还挺能糊弄人的嘛。
唐歌轻咳一声,其实她借星图命理之说只是闲聊话题而已,真正想问的还是:“请问大师,不知您可否帮我查看一个人的命盘呢?”
“请恕老衲无礼,不能”
“为什么?”唐歌直起身子,声线高了不好。
“虔王的命盘纷繁复杂,老衲看不透彻,”了悟大师淡淡解释。
“呃…你为何知道我要算的是李禊的命盘呢?”唐歌疑惑不解,却在了悟大师略带无语的眼睛中读到了如果我这点还算不出来我还是那人人称颂佛法高深的得道高僧吗的意思,但是,
“大师你佛法如此高深,为何一个皇子的命盘星座都无法看清,我这样一个异世来的人你却能看到?”
了悟大师看了她一眼,心知自己不解释清楚,她是不会善罢甘休的,只得叹息道:“对你,老衲也只是夜观天象推演而来,然你来之后的命理星图,老衲将不再能够堪透,且与你关系复杂之人老衲亦无法一窥其命运”
“……”感情这一趟,自己是什么都没获得?
了悟大师看她神色,自然明白此刻她心中所想,只得心底叹息:枉自己一代高僧,却要在晚年对小辈说谎,真乃羞耻矣,然天机不可泄露,否则必将身受天谴之责,且小辈命盘将会更加纷繁负责,倒不如此刻推演得出的结果幸运。
见那人对自己的鄙视之感甚浓,了悟大师只好道:“稍后会有贵人来访,施主你还是回避一下的好”
“嗯?”
“天子莅临,施主确定在此恭候?”
“啊?”唐歌跳了起来,伸着指头,大怒:“你不早说!”她可不想给那老皇帝下跪!话说完便奔了出去,再不停留。
了悟大师:“……”
唐歌领着冰燕冰棉二人快速离开了悟大师居所时,昭宗三人刚好转过拐角,只留心唐歌身影的李裕看到了唐歌的身影,他转过身子,正好挡住了昭宗的视线,对昭宗躬身道:“父皇,大师就在此处,儿臣便在外边等候”
昭宗嗯了一声,便进入院内,待昭宗走后,李裕对旁边的李公公道:“本宫记得后山处一处荷池开的正好,想去看看,父皇这里李公公多担待”
李公公躬身应是,李裕便向着唐歌消失的方向走去。
拐过弯曲的胡同,穿过静谧的树林,在后山荷池旁看见那萦绕在心头的人儿,她一身清丽的男装打扮,晶莹雪白的脸颊上挂着一些水滴,坐在池旁白石上,径自撩动着池中清水,那清脆悦耳的笑声传来,带着无法抵抗的迷人魅力,轻轻撞击心房。
这样一个丝毫不掩饰不做作的女子,叫自己怎能放的下?
在恢复意识之前,他已经走到了唐歌身旁,而冰燕冰棉在看见来人是谁时,便从池旁与唐歌的嬉闹中停了下来,手中持剑,眼神戒备。
唐歌在看见来人时,挑了挑眉,而后利索的站起身,拿起石边折扇后走到李裕身边,礼貌道:“太子怎在此处?”
看样子那老皇帝真的来了,
“你……”李裕看着她一身男装打扮,唐歌微笑解释道:“这样行事方便”
李裕‘哦’了一声不再说话,转而看向唐歌身边的两人,眸光微微闪了闪,“怎不见你那两位丫鬟呢?”
唐歌听此,微微垂了垂脸颊,而后才慢慢道:“她们两个身体有恙,我让她们休息了,对了,太子还未向您请罪呢,宫宴之事,还望您恕我隐瞒之罪,此事与虔王无关,只是我一人之责”
李裕在听见她时候前几句话时面容带笑,在听见最后一句时嘴角轻轻抿了抿,脸上的笑意消失,只剩下明灭不辩的情绪,不想继续这个话题,他只得道:“无妨,你的伤怎么样了?”
“啊?”唐歌见他瞅着自己的胳膊才后知后觉的发现,他是在问那次在马车时候的伤,连忙道:“无事,早就好了”
“嗯,这样我便放心了,”李裕轻轻说道。
李裕还想说什么,突然听见李公公一声大喊:“有刺客,有刺客!”
他霍然抬头,看向了悟大师所在之处,暗道:“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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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妖媚的杀手,就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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