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小穂道:“不用这么周折,只要搭个灵堂,放置贡食酒品,烧些纸钱元宝便成了。”
冯达年喜道:“好说好说,这些事物我这就差人下山去买。”眼见章小穂楚楚动人,忍俊不住便想向她手上摸去。
章小穂轻轻甩开,道:“七日之后我们成了夫妻,我便是你的人了,这几日还是不见的好,你先回罢。!”冯达年连连称是,兴匆匆的走了。
章小穂见他走远了,趴在床上呜呜噎噎的哭了起来,常狄上前劝道:“师姐不必伤心,过两日我们便自由了,再也不用见到这些人了。”
这时黄峥走了进来,叫了声:“师妹!”章小穂冷冷道:“你不是我师兄,我也不是你师妹,你叫错人了。”
黄峥脸上一红,不敢说话,常狄知道黄峥只是胆小怕事,并无劣迹,开口道:“二师兄对师姐是极好的,要不然也不会再回来这山寨了,师姐你别恼二师兄了。”
黄峥连忙道:“是啊是啊,我对师妹心意,天地可鉴,绝无二心!”
章小穂怒道:“小师弟你有所不知,你可知道昨日他对我说了甚么吗?这个小人居然劝我嫁给我的杀父仇人,黄峥,亏我爹爹自小将你收留,把你养大,你就这样报答我们章家么?”
黄峥噗通跪下来,连连扇了自己七、八个耳光,哭求章小穂原谅,章小穂不去理他,又趴在床上哭泣。
冯达年为了讨好章小穂,极为卖力,当晚就办置好了灵堂,常狄等三人披麻戴孝跪于灵前,常狄想起章礼德对自己的恩德,不禁悲痛伤怀,留下眼泪,章小穂更是嚎啕大哭。
如此过了两日,三人每夜都来守灵,冯达年对常狄极为客气,每日安排好酒好肉款待,次日夜里丑时,已到了羊冬春与常狄约好的时间,常狄便提着些酒肉来到山寨大门,对着守门的几名山贼道:“各位大哥连夜守卫甚是辛苦,大当家日间赏了不少好酒,我年纪小喝不得酒,就给各位捎带了一些。”
常狄在山贼中呆了两日,不少山贼都识得他,知道他现下是冯达年的座上客,闻着酒肉香味,尽皆垂涎馋动,其中一人笑道:“小兄弟好生义气,有好酒好肉也没忘了咱们。”
常狄笑道:“这山寨地势极高,山风阴寒,须喝上些酒暖暖身子。”众人大喜,都拢了过来,坐在地上吃喝起来。常狄这些年来走南闯北,哪里的人都见识过一些,问道:“我听几位大哥口音,好像是来自陕晋一带?”
其中一名叫吕宏的喽啰笑道:“不错,不错,小兄弟看的不错,哥几个全是山西洪洞人,这寨中上下有九成都是来自晋陕两地。”
常狄奇道:“小弟有一事不解,各位既然是晋南人士,怎么背井离乡,远涉千里,到了这川鄂之地来了。”
众山贼本来吃喝正香,兴致高涨,听了这话纷纷沉默起来,常狄见每人面上略带悲苦之色,忍不住道:“是小弟说错了什么吗?各位大哥怎地不说话了?”
吕宏叹道:“都是那官府逼迫的,要不然咱们至于成了这山贼野匪吗?谁不愿留在父母妻儿身边,每日耕作务农,日子过的安逸,谁愿意上山落草,每日价提心吊胆的。”
常狄更是心奇,细细相询才得知,这黑河寨上下千余人都是山西的移民。原来朱元璋当年起义反抗暴元,十余年来连连征战皆在中原之地,加之黄淮流域水灾不断,饥荒频繁,导致鲁皖等地人口稀少,后来又经与那陈友谅在湘赣几番恶战,虽然在鄱阳湖大败陈友谅六十万大军,但战祸一起,江南等地更是元气大伤,百里内无一人一村。
而晋中之地数百年并无战事,风调雨顺,人口众多,因此自洪武到永乐数十年间,朝廷强制百姓从山西移民至中原荒芜战殇之地。山西百姓祖祖辈辈生活在晋地,自然不愿背井离乡,流落异地。再者从山西一路到江南数千里之遥,路上官兵恣意打骂,苦不堪言,许多平民都死在途中。这黑河寨一众人等,正是被官府强制征招的移民,从晋南押送至赣闽等地,因受不了路途疾苦,官兵暴虐,便杀了看守的官兵逃了出来,他们犯了国法,自是不敢回家,只能做了流寇。冯达年见这一众流民无处安食,便伺机煽动,将众人聚集一起成立了这黑河寨,尽做些打家劫舍,杀人越货的下流勾当。
常狄心想:“看来这伙山贼也不尽然是坏人,只盼一会官兵攻山,能招降最好,不要多伤人命。”
众人喝了一阵,将常狄带来的两坛子酒喝了个底朝天,山风吹送过来,众人醉意更浓了。
常狄隐隐见到山下银甲攒动,心下一凛,暗道:“来了!”借口方便走开,将山寨大门槽板悄悄卸了,装作若无其事走回章小穂屋内,见黄峥也在,常狄低声道:“师兄师姐,官兵一会就来了,咱们准备准备,一会就走。”章小穂与黄峥大喜,三人正要出门,这时一名喽啰过来道:“常家小兄弟,大当家有请!”
三人大惊,都想是不是冯达年看出了什么端倪,前来拿人质问。常狄话也没说就被带走,来到大堂下,见冯达年笑呵呵的迎上来,道:“常家小兄弟,你来了。”
常狄一时摸不清他来意,只得道:“不知大当家的深夜传唤我到此有何吩咐?”心想他如果当即发难,自己就拔腿就跑,切不可让他白白杀了,能不能逃出去自是后话。
冯达年命左右退下,从怀中掏出一根金簪子,呵呵笑道:“这簪子我想送给章姑娘作定亲信物,只是她说成婚前不见我,所以就麻烦小兄弟代传了。”
常狄心中一缓,原来事情并未败露,心想现在事关重大,不能让他瞧出蹊跷,同样笑道:“大当家对师姐真可谓是用心良苦,事事竟想得这般周全,大当家放心,我这就将此物送给师姐。”将簪子收入怀中,正要离去。
忽然外头火光冲天,人声喧哗,人人大喊:“官兵来了,官兵来了。”
冯达年正自惊骇,二当家白法鹤与三当家周显慌张上前禀报,说是有官兵已冲进寨中。冯达年哇哇大叫,说这山寨藏在深山之中,官府岂能寻得上来?定是有人走漏了风声,以致官兵深夜来袭。当即命二人带人前去抵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