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忆有了第一个月的辉煌,第二月便清闲很多,整整一个月他也只卖了一套房,毕竟他对销售行业经验尚欠,另外也不会每个月都有那般好运。
他在单位,还是保持一贯作风,乐于助人,充满正气,所以同事间关系处理的还算不错。大家都对他很是照顾,在这里也渐渐有了亲近的感觉。
杨忆拿到第二份工资后,便抽了时间去医院检查,他做了b超,做了心电图等等很多检查,最终医生诊断出为心绞痛,给他开了药物,但这些药物按时按量服用过后并没有一点效果,后来听同事闲谈,讲到市外县城里有一个老中医,特别会看疑难杂症,他便动了心,打听到位置后,择日抽身赶了过去。
那老中医应该有八十来岁了,一头白发,说话极慢,很多人都是慕名而来。杨忆在外排队等了快一个小时,才终于轮到他。
老中医眯着眼一边询问他的身体情况,一边摸着脉象,杨忆除了在改命棺里睡过一年没有告诉他,其他都如实说了,说了发作时间,以及怎般疼痛,还说了喝酒后便不在发作。老中医眉头紧皱,默默听完后一句不发,过了许久,才问道:“你家住哪里?”
杨忆道:“我现在在昌平市上班,从小住的地方您也许不知道,在很远的山里面,村子叫牛家坡。”
老中医点点头,道:“我知道。”随后他又摇摇头,自言自语道:“牛家坡并不冷啊。”
杨忆奇道:“我这病跟寒冷有关?”
老中医道:“我只是猜测,恕老身见识浅,你这病我还从没有见过,你脉象铿锵有力,但你心跳却绵绵无力,起初我猜测,你长期生活在寒冷的地方,血液凝固,导致心跳过慢,医学里叫窦性心动过缓。就像人在冬天,身体受冷,血液流速放慢,手脚便没有夏天灵活,而你年轻气盛,血气方刚,脉象却有力的很,这样一快一慢,如此相冲,才会引起你心脏承受不了,剧痛难忍。”他顿了顿,喝口水继续说道:“另外你说喝完酒后,便不在发作,我猜想是喝酒后心跳加快,血液流通顺畅,才缓解了症状。”
杨忆听到这番解释,默默地点了点头,改命棺睡在里面虽然感受不到寒冷,但它确实是寒气逼人,如此一年下来,按老中医的分析也不无道理。他说道:“我曾经确实是在很冷的地方工作过整整一年。”
老中医问道:“是不是冰窖之类的?”
杨忆想了想,觉得冰窖与改命棺的寒气差不多,便回道:“是的,而且是睡在上面。”
老中医不解的看了看他,随后又道:“年轻人,那种地方我劝你别再去了。你喝酒是治根不治本,就像止痛药,只是起到缓解作用。而且会有依耐,以后会越喝越多,你现在便要一瓶才能解痛,继续下去可能要两瓶,甚至三瓶才会有所作用。酒像这般喝法必定伤身,能戒则戒,不能戒也要控制。”
杨忆连连点头,问道:“那这病能治吗?”老中医敦蹙片刻,说道:“我没有把握,我先开几道草药你回去试着吃,具体有无效果,我真不敢断定。”杨忆忙道:“多谢,多谢。”
老中医抓完草药,吩咐杨忆怎样服食,临走时他满脸真切的说道:“从今往后,你得一定注意保暖,冰冷的东西最好别碰,也别吃。”
杨忆充满感激的道别后便赶回昌平,他一路思索着老中医的话,他想,如今已经跟心爱之人在一起,而且即将便要过上有钱的幸福生活,人生在世亦无多求,只望健健康康,这改命棺是不能再用了,这才睡了一年,便已疼的生不如死,何况十年...
从那日后,杨忆便开始节制饮酒,同时服用老中医的草药。可他渐渐发现已经有了酒瘾,一日不喝便觉不适,他心想自己才二十二岁,如此下去怎么了得。戒酒之心渐起,可尝试多次,一点成果都没,反而比之前酒量更多一酌了。
杨忆这酒难节制另一原因来自与他的工作,自从那次一口气喝一整瓶酒后,他便经常被公司带着参加各种饭局,对于杨忆来说与其说是饭局,不如说是酒局,他的任务就是喝酒,虽然有时也会遇到一些合胃口的好菜,但没有机会细细品尝,只能忙里偷闲大吃几口后再战酒场。
在中国,酒文化博大精深,酒是一种交际媒介,可以迎宾送客、聚朋会友、彼此沟通、传递友情。有人拿酒庆祝,有人拿酒消愁,有人拿酒联络情感,也有人拿酒谈生意。杨忆这酒喝的全是为了应酬,渐渐的他被划分到了公关部门,这个部门大多三类人,其一,为人处世圆滑,能说会道,善于拉拢关系,也是最有分量一类人。
其二,外形出众,幽默风趣,负责迎合一些高官领导的美女帅哥,甚至肯为利益出卖肉体及灵魂的一类人。
其三,会喝酒,酒有着特有的社交属性,生意人喝酒后谈话更加干脆明了,少了很多试探性的利益取舍,人变得不那么圆滑世故,双方更加豁达。“感情深,一口闷”酒桌上便是这种气氛带动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也能促进生意达成。杨忆就算这类人,当然以他的外形也可以算为第二类,只是他原则还在,并无出卖可言。他长身玉立,腰挺背直,穿一身黑西装尤其像电影里那些保镖,这种形象自然是很讨成功女性喜欢的,她们也会来挑逗杨忆,起初杨忆很不习惯,但后来见得多了,加上公司要求,也便慢慢适应,有时还能跟她们玩笑几句,逗的那些女性们开怀大笑。
杨忆从没有遇到主动的女性,更没有遇到主动勾引他的女性,这让他内心深处有了一丝喜悦,这份喜悦来自与从小的自卑,再得到一定成绩后萌发而出的,他觉得自己是不是还挺有魅力,挺招女孩们喜欢的。人年轻时,往往会把招女孩喜欢当着一种衡量自己是否优秀的筹码。
没完没了的应酬让杨忆倍感疲惫的同时,也渐渐让他越来越有自信。他的谈吐,处事,都提升不少,加上平日豪气风格,使得在这个部分干的风生水起。
这一日,公司大张旗鼓的几乎招来公关部门全部人员出席,筹划着大项目,这群“能人异士”被各自安排了任务,杨忆他们只管负责自己该做的事,需要上场时便派上场便是了,所以他们也并不知道今晚接待的是什么样的大人物。
但是显然今晚的接待对象要比以往更加权高位重,规模也比之前大了许多。从会谈就餐的酒店到菜品、烟、酒、茶都比之前还要高档不少。
到了饭局时刻,杨忆这类喝酒人并没有安排上桌,只是在门后观望,等待上场。只见大厅大门正对位坐着一中年男人,听同事介绍这便是他们鸿盛地产董事蔡康,而坐在他身旁的是一年轻壮汉,杨忆是知道的,此人外号“高不醉”人们常常谐音叫他“搞不醉”顾名思义,此人姓高,酒量之好只听传说,还未得见,但既然有这外号,肯定是千杯不醉的人物,另外此人为人处事极为圆滑,是不可多得人才。
蔡康左手边坐着一群人,显然是今日接待贵宾,只是上桌前个个脸色沉重,举手投足也甚为拘谨,看样子之前在密房里谈的并不愉快。这群人为首的是一老爷子,看样子年岁有八十来余,但神色间有股让人无法逼视的威严,他拿着白毛巾,时而咳嗽两声,身旁坐着一人的与他长得甚似,猜测应该是同族晚辈,虽然年轻不大,但看起来还没有老爷子架势。
酒宴开始后,蔡康先举杯共饮,随后高不醉起身开始打圈敬酒,他从右向左,每人敬完两圈,每个人对饮时都笑着交谈甚久,同事告诉杨忆,这便是在说敬酒辞,这敬酒辞不能重复,谁说的好,说的有意义,便会引来喝彩,酒也就会一干而尽,你若说不敬意,这酒便迟迟喝不下去,气氛便会尴尬,往后的生意也便难谈。
待高不醉三七九打圈喝完,客方也派出一人开始回敬,这回敬酒是最难喝,有敬必喝,客方喝几个,主方便喝几个,不可讨价还价。客方派的人冒不起杨,但喝起酒来便像无底洞一般,也是三七九打圈完,他好似一点感觉都没有。
酒已喝完,众人在桌上开始边吃边谈,高不醉与客方陪酒人纷纷下桌,菜康与那老爷子并坐一排,低声交谈着。
一小时后,杨忆等人被安排上桌,但他们敬的只是边桌上的领导,也是三六九的打圈,在喝到第二轮时,突然正桌上一人拍桌大声道:“你们这是欺人太甚。”蔡康看着他笑道:“徐老弟呀,这怎么就叫欺负你了?老爷子还没发话呢?”那人便不再做声,老爷子沉默片刻说道:“蔡总一番好意,老身岂会不知,只是你要的那地是我的根基啊,当年我发家便是从那里开始,如今转手也是形势所逼,内心还是非常不愿的。”蔡康点点头,道:“老爷子念旧这是人之常情,但形势在变,这块地也不再适合您,总不能就因为情怀让他就这么荒着吧,与大家都没好处。”老爷子点头道:“这个道理我自然是懂,只是蔡总这价...恐怕接受不了。”蔡康叹了口气,道:“这个价已经是我最大诚意了。”
双方就此陷入僵局,气氛一下变得沉闷下来,过了许久,老爷子说道:“我有一主意,不知蔡总觉得如何?”菜康忙道:“徐老爷子请讲。”老爷子锊了锊胡须,说道:“老身早听说蔡总也是豪迈之人,今日得见确实如此,既然大家都是铁汉子,对这桩生意,你是势在必得,老身也确有此意,现在僵局不下,不如咱们来痛快的,以酒论价。”
蔡康问道:“以酒论价?怎般论发。”老爷子道:“你我各派三代表,比拼酒力,最后看谁方喝的多,蔡总这方若多喝一杯,地价便在我给基础上每亩涨一万,相反,若我方多喝一杯,蔡总的价则多降一万。”
蔡康脑子飞快转动着,他寻思:徐老爷子老谋深算,态度强硬,与他硬砍多次实在也找不到突破口,如此方法虽然荒诞,不过确实也是打破僵局的一种方法,他这人素来胆大敢闯,做事喜欢剑走偏锋,常常杀出险路。他寻思着公司除了高不醉,还有张德志等能喝的人,与其在这空耗着,不如去搏一次。
老爷子又问道:“蔡总意下如何?贵公司人才济济,难道还怕我们这几个小兄弟?”说着指着背后及桌位上十来个人。
蔡康看了一眼,这些人看起来都平常的很,并无高不醉那般独特,他犹豫片刻,朗声说道:“好,既然徐老爷子有这番豪气,便依您的。”
老爷子哈哈大笑几声,站起身来也朗声说道:“蔡总果然好气魄,老身三十年前曾与高胜兰以酒论价过一次,没想到今日能有幸与蔡总再论一次,痛快。”
蔡康惊道:“您跟高老前辈也这样谈过生意?”高胜兰是商界传奇前辈,很多后生晚辈都拿他的故事当着学习榜样,此时听到原来他也有过此经历,不禁觉得这方法也没那么荒诞了。
老爷子点头道:“这法子便是他当年提出来的,对手若是心术端正,气概豪迈之人,既能打破僵局,又不会得罪感情,公平较量,胜者为王,败则为寇。”蔡康点头道:“确实如此。”
说罢双方各自商议出战人员。高不醉肯定是最后出场,剩下的就在杨忆等人里寻找。经理把他们叫到包房,轮流询问每人最大酒量,这是一大好表现机会,公司很多人都挺身而出,表现出为了公司,喝趴下也愿意。有的人甚至夸大自己酒量,想上场邀功。经理自然能识穿,他告诫着众人一定要实事求是,若是谎报,选了你最终败给敌方,接下来的日子肯定不好过。他们都知道蔡康为人是赏罚分明,听到此言后也就据实报量。
当问到杨忆时,他心中早已有戒酒之心,这般比酒只会让自己将来越喝越多,酒瘾越来越大,于身体是大大不利,他已经用了改命棺改变了运势,没必要为了这次不确定的机会而伤身,所以唯有他是少报了酒量,说自己最多一瓶就不行了。
经理本对他还是有希望,但听这样说也不勉强,最后选择了张德志与胡伟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