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一队人马,整齐划一,疾奔过琼山县城门。
矮矮的土坯城墙不堪重负,被脚步声震的泥沙簌簌往下掉。
人马穿过大街,在县衙门口停下来。早有几个人等候在此。
领头的银铠将军翻身下马,跪拜道:“参见殿下,末将张德奉命前来剿灭叛匪。”
“张将军幸苦。”周昌文扶起张德:“没想到来的会是你。”
“李统领知道末将与殿下有旧,特命末将领精兵一千,前来救驾。”张德答道。
“李羽这次倒是机灵了。”周昌文笑道。
“侍卫长。”张德又向扛着遮日盾的破军行礼。
“你已不是殿下侍卫,无须客气。”破军说道。
“闵大人。”张德对闵宁拱拱手。
闵宁连忙弯腰还礼:“张将军远道而来,我已备好饭菜,让弟兄们歇息下吧。”
张德脸色忽变,叱道:“匪患紧急,哪有时间吃吃喝喝。闵大人快去领我们进苍云山,要是延误了时日,全都要人头落地。”
“是是是。”闵宁如同小鸡啄米:“小人只是怕将士们长途跋涉,若是乏了,让震山叛匪有可乘之机。”
“混蛋。”张德一巴掌将闵宁拍在地上:“山野小民,覆手可灭,你这么说是想嘲笑兄弟们无能吗?”
“将军威武。”士兵们虽然面露疲色,却神色坚定,举旗呐喊,声势浩大。
“小人不敢。”闵宁跪地求饶:“琼山县取水全靠掘井。昨日为抵御叛匪,我令人在井内投下粪便,如今只有县衙内的一口水井尚能饮用。”
“饭可以不吃,水总是要喝的。”周昌文说道:“况且叛匪逃入山里,免不了搜山,要费不少功夫,还是让将士们先歇歇吧。”
“既然如此。”张德下令:“原地休整。”
士兵们立刻席地而坐,掏出干粮,默默嚼着。
“真是精兵强将。”闵宁爬起来,整理衣冠,唤道:“取水来。”
不一会,几名捕快提着水桶出来了。
“这是地底山泉,分外甘甜。”闵宁舀上一碗,敬给张德:“将军来一碗吧。”
张德接过碗,又递到闵宁嘴边:“还是起闵大人先喝吧。”
“张德,你真是太谨慎了。难道怀疑我想害你吗?”周昌文不悦。
“末将不敢,只是领兵在外,小心为上。”张德不卑不亢。
“好。那让本皇子为你试毒。”周昌文大怒,欲抢水碗。
“岂敢,岂敢。”闵宁急忙接过碗,一饮而尽,喝罢,将碗狠砸在地上。
“张将军,本官不知哪里得罪了你。我虽然是芝麻小官,但在琼山县,是一方父母。请军平叛也是为圣上分忧。你百般刁难,是何道理?”闵宁语带怨气。
周昌文对张德使了个眼神,张德心领神会,赔笑道:“闵大人,不过是开个玩笑,怎么这么认真。”
“是啊,还得靠闵大人为张将军带路呢,你们一文一武,剿除匪患,我一定会好好记你们一功。”周昌文说道。
“是,是,是。是小人较真了。”闵宁恢复了低眉顺耳的模样,心里苦笑,这张德看来是周昌文的心腹,两人一唱一和,无非是还对自己放心不下。
张德取过碗水,大口酣饮:“好甜的水,去,舀给兄弟们尝尝。”
捕快们扛起水桶,依次分水。
张德搂着闵宁叫道:“兄弟们,等会跟着闵大人进山剿匪,晚上回来,有酒有肉。”
“喔哦!”士兵们欢呼起来。
苍云山深处,一条长长的队伍在浓雾中摸索前行。
“走了这么久,还没到吗?”张德问道。
“快了。”闵宁在棵树干上摸摸,指着方向:“走这边。”
“殿下,这家伙轻车熟路,莫不是有什么古怪?”张德小声询问道。
“无需多虑。他已经和我说过了,这条路是震山帮进山私采金矿的路,他在震山帮里埋有眼线,留下标记。”周昌文小声回到:“进去之后,还劳烦张将军幸苦。”
“懂得。”张德答道。
“到了。”闵宁走出浓雾,招呼道。
一行人穿出浓雾,一个山洞近在眼前,山洞前站着两名震山帮众,见大队人马从雾里出来,大惊失色,慌慌张张跑进洞里。
“杀进去吗?”张德问道。
“无妨。”周昌文将背着的裂天弓执在手中:“先列好阵形,待叛民出来,万箭齐发。”
山洞里,震山帮众人还在熟睡。
“当家的,官兵杀过来了。”两名帮众跑进洞里大声呼喊。
众人惊醒。
“完蛋了,怎么穿过瘴林的?”
“是肖大胜引过来的,昨晚他和魏良都不见了,一定是投了官府。”
一时间鸡飞狗跳。
“别吵了。”杨杰举起把铁镐狠狠的砸在石壁上,铁石之音回荡开来。
众人安静,齐齐看向杨杰。
杨杰把镐一丢,面对石壁,扎个马步,气沉丹田,用手掌击打起石壁。
“这是干什么?”众人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啪啪啪。”片刻功夫,杨杰击出数十掌,石壁竟被打出个脸盆大的坑来。
“老陈,当家的看上去好厉害啊!”杨管事暗自咋舌。
老陈不答话,似笑非笑。山洞内气氛诡异,众人默不作声,看着杨杰击掌,石壁上石块哗哗的往下掉。
石壁已经被打出一个水缸大小的洞来。杨杰收掌,长吁一气,说道:“我出去看看,你们在这等着。”
“当家的,你一个人太危险。”杨管事叫道。
老陈拉住杨管事,笑道:“杨胖子,现在不是拍马屁的时候,你想出去吗?”
杨管事变色:“不想,不想。”
杨杰不理众人,独自向山洞外走去。
山洞内,众人坐立不安。
“啪啪啪。”山洞里又响起击掌的声音。
“怎么回事?”杨管事四处望望。
“没事,没事。”老陈从身后扼住杨管事的脖子,袖中窜出一把长剑,朝着后心捅过去。
长剑透心而过,杨管事还在下意识的回头,看见老陈的脸变得嗜血狰狞。
长剑抽出,杨管事倒在地上。
“动手。”老陈一声吆喝,山洞里十余名震山帮众突然暴起,手舞长剑,杀向身旁昨夜还窝在一起睡觉的兄弟。
山洞外,箭在弦上,严阵以待。
“怎么还不出来。”张德隐隐有些担心。
“出来了。”闵宁说道。
洞口处,出现个身穿震山帮服的男人,一步步朝众人走来。
“殿下小心。”破军察觉有异,双手持盾插在周昌文身前。
“别担心,是自己人。”闵宁凑过来说道。
“你的眼线?”周昌文问道。
“是我师弟。”闵宁嘿然一笑,一摸腰间,一把软剑瞬间抽了出来,划向破军。
异变突生,破军反应不及,惨叫一声,双手被齐齐割断,垂着断臂,跪在地上。
“混蛋!”周昌文大怒,手中长弓横扫,将闵宁击飞出去。
“咳。”闵宁正好被击落到杨杰面前,狂吐鲜血。
“师兄!”杨杰抱起闵宁,惊叫道。
“没关系。”闵宁笑道:“我喝了瘴潭水,反正也是活不成了。”
“我要杀光他们。”杨杰眼珠泛血,大怒道。
“留下周昌文,他很有用。”闵宁说道。
山洞里,只有十余名手持长剑,浑身浴血的活人。
“啪。”一声巨响,杨杰打出的“水缸”底部被击碎开来,一缕光线从里面透了出来,形成一个圆形的通道。
很快光线被挡住,一个人从里面露出头来。
老陈并不惊讶,对来人说道:“秋去冬来。”
“春末夏至。”来人回道。
山洞外,闵宁七窍流血,血中爬满了细细的虫子。
“开始吧,秋去冬来。”闵宁咽下最后一口气。
“春末夏至。”杨杰回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