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热的鲜血洒在曼德斯的脸上。他瞪大眼睛,眼睁睁地看着年幼的身躯在自己面前倒下。
“瑞!不!”曼德斯目眦欲裂。恍惚间,以前的记忆与现在重叠。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黄昏。
曼德斯永远都想不到,居然还会再次目睹同族在自己面前倒下。
按住血流如注的伤口,曼德斯不停呼唤着瑞,瑞双目紧闭,嘴唇泛白。鲜血横流,泥土浸泡在鲜血里,贪婪的吸收这种宝贵的养料。
“博斯维尔!我命令你,立刻给我找医疗包!”
“可以,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长生不老,金钱地位,你要什么!”
博斯维尔全身发抖,从枪杀亚人的激情中回过神来。一旦从奴隶变成主人,这种比吸嗨还令人着迷的反差感会立刻让人变成更加猖狂的魔鬼。
“跪下来求我,曼德斯,”看着冒烟的手枪,他咧嘴怪笑,“看来亚人和人类没什么区别,吃子弹也会死。”
你!长久以来养成的高贵让他不可能向低贱的人类下跪。可是眼见瑞的情况越来越糟,他又回想起那个血色黄昏。比起同族的生命,尊严,或许可以放在一边。曼德斯听说过一个故事,一个叫韩信的人曾经历过胯下之辱,最后建功立业,成为一代名士。
曼德斯曾对此嗤之以鼻,他认为世界上有很多英雄人物根本不会低头。韩信的“胯下之辱”之所以被人宣传,主要原因是他最后成名了。人一旦成名,什么黑历史都会被洗白,这就是人类的劣根性之一。
终于,曼德斯也要面对“胯下之辱”。不知道历史会怎么评价他呢?
跪在博斯维尔面前,曼德斯低下高傲的头颅:“请给我急救包。”
不满意曼德斯这么简单就屈服了。博斯维尔还等着他反抗一下,好更加羞辱他一番呢。
“给我磕三个响头,你没时间考虑了,曼德斯。”
这个铁骨铮铮的硬汉无奈地闭上眼睛。他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如果让悲剧重演,别说磕头,他宁可死在这里。为了瑞,他放下一切尊严,准备向博斯维尔磕头。
突然,一枚炸弹从天而降,绝情的砸在协防军头上。这枚炸弹居然还是惨无人道的白磷弹,内含氧化剂,除非把物体烧光,否则土埋水淹都没用。协防军顿时大乱,博斯维尔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猛兽睁开了眼睛!
就在博斯维尔转身的一瞬间,曼德斯突然暴起发力,把他扑到在地。如同饿虎扑食,他张开大口,狠狠地咬住博斯维尔的喉咙。
博斯维尔恐惧的大喊大叫,拼命挣扎。他的双手被曼德斯钳住,长期的纸醉金迷掏空了他的身体,怎么可能与曼德斯抗衡。鲜血喷涌而出,如同断裂的水管不断向外喷洒。不一会儿,博斯维尔如同老虎口中的兔子,一动不动。
{}/ 令狐策带头走上宁静的青榆沟阵地,打扫战场的工作已经接近尾声。三十六团团长、参谋、营长的尸体全无下落,只能从指挥部遗址找到一些笔记本和私人物品当做他们的尸骨收拢起来。
踩在阵地就像踩在蛋糕上,软软的。天气晴朗,阳光明媚。除了弹坑和焦土,这里再无其他痕迹。
时间只会挽留记忆,但偶尔也会留下一些礼物。走到树苗前,这个幸运的家伙被三十六团战士们套上护罩,树枝上还绑着绸缎,上面有战士的签名。
“记,命令后勤和工程部队恢复青榆沟面貌,保护希望树,同时不准任何人因任何原因在此处伐木,违者枪决。”
“是。”参谋立刻记下。
令狐策身后都是熟悉的面孔,追风部队一行,轩严一行以及阿萨、变种人代表。瑞已经度过危险期,他乘坐悬浮轮椅,由曼德斯推着。
转身看向言和,令狐策问:“你有这种觉悟吗,让四万人在这里等死。”
言和张张嘴,内心的哀伤和压力让她无话可说。
“今天当着大家的面,我就直说了,我希望你能在三天后的授勋大会上宣布让出西南中队的指挥权。”
阿萨和变种人代表面面相觑,这可是爆炸性新闻。不过令狐策在此次战役中表现的大将风范让他们钦佩,也就没说什么。追风部队三位队长早就料到了这件事,况且还是西南中队的家事,不方便插手。
糖心很为难地看看大伙儿,她很喜欢言和大姐姐,但大哥他们都不说话,她一个女孩说什么都不管用。
言和低头不语,她原想不负父亲的期望,发展西南中队。但这次战役把战争的严酷性和血淋淋的伤亡数据摆在了她面前。
她太善良了,但是对于战争而言,善良是原罪。言和有一股逃跑的冲动,她不禁后退一步,一只手搭在了她的肩膀上。
“别多想,只是移交指挥权,我保证他们不会赶你出西南中队,”轩严又对令狐策说:“给她时间考虑吧,言和是个好女孩,这没得说。”
离开青榆沟,大家的心情都很沉重。曼德斯说:“他们都是真正的英雄。”
瑞点点头,他终于对战争有了直观的认识。战争开始后,你就是那个伤亡数字。但人家不要,人家只要青榆。
轩严的心已经飞向远方,随着永丰州战役的顺利结束,以及青榆沟阻击战带来的积极影响,他离他的目标又近了一步。
人类终于有了和亚人谈判的资本。
敢战方能言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