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谢老夫人逝去
周帝有多久没有看见过这个姑姑?似乎有十年了,自从姐姐死后,姑姑就再也没有踏进皇城半步。
他看着眼前这个佝偻的老妇人,有些不敢认。他的姑姑,当年叱咤风云的女将军,千里之外取人首级,跟她的夫君一起组成了大周的军魂。
这是帝王最忌惮的事情,怎么能有臣子的光芒超越天子呢?
先帝不是个气量大度的帝王,因此姑父死了。没有死在战场,而是死在了深深宫墙之内。
周帝一向讨厌先帝,然,他却无时无刻不在效仿着他。
因此,蒋贵妃的宫扇,他默许了。姑姑手上的那杯酒,他默许了。这一场宴席,同样也是他的杰作。
“房儿。”姑姑在喊他的名字,他微笑,将酒杯举起。“姑姑。”
姑姑用那双干枯的手行礼,用那双弯曲的腿跪下。“好久不见。”姑姑说道,眼中泛着慈爱的光,跟小时候一模一样。
“你为何要过来?”他问,虽然他心下早就明白。
姑姑微笑着仰起头,“房儿长大了,跟你父皇越来越像。”
说完,她站起身,走到周帝面前。“我是你的亲姑姑,为了让你放心,我可以牺牲一切。只是,姑姑还有一个愿望。”
“姑姑你说。”周帝看着姑姑将那杯酒喝下去,恍惚间似乎又看见了那个女将军,决绝毅然。
“谢礼那孩子很喜欢陆白苏。”姑姑的手搭在他的手上,彻骨的冰凉。随即,那手滑落了,就像当年姑父的那双手。
二十年了,周帝闭眼,划过一滴眼泪。
“来人,研磨。”
他张嘴,重新成为了那个冷血无情的帝王。
谢老太太一直没有喝药,知轻总算明白了为什么那一丛花越来越颓废。她亲手将那花挖起来,在她上面飘着的是一挂白帘。
后堂内,停着棺木,棺木上镶满了金线,用的是太后规制。这一份皇恩浩荡,却没人喜欢。
“公子,你好歹吃些东西。”知轻端了一碗稀粥,见谢礼摇头,又转身看向陆白苏。“陆小姐。”
陆白苏双目空洞,没有焦点,知轻不知道她到底是在看什么。“知轻姐姐,我们还是先出去吧。”
春草拉着知轻出去,屋内只剩两人。
“之晋,你这里会痛吗?”陆白苏按着自己的胸口,小声问。
谢礼点头,伸手将陆白苏揽在怀中。“白苏,我只有你了。”他说话间带着哭腔,他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变成这样。
祖母曾经说过的,会看着他娶妻生子。可是为何她不遵守承诺,为何。
谢礼忍不住泪,他低声的哭,就像是深夜里野兽舔舐伤口。
“我也是。”陆白苏小声道,“我也只有你了。”她拉着谢礼的衣裳,却不知道怎么将心里的痛宣泄出来。
这一世重生究竟是为了什么,难道就是为了经历这些生离死别吗?陆白苏将头埋在谢礼的胸前,听他的心跳。
“老祖宗是因为那把宫扇死的。”陆白苏小声说道,眼中带着杀气。
谢礼摇头,“不是宫扇,是皇上。”他的手揽的更紧,谢家对于皇室是个极大的威胁。祖母这次死在宫中,绝不是巧合。
“不可能,老祖宗是皇上的亲姑姑。”陆白苏摇头,她的弟弟绝不会做这种事。
“他连亲姐姐都能杀,何况是姑姑呢。”谢礼小声道,嘲讽的笑了。他一直以为,祖母可以保护好自己。却没有想到,祖母为了保护他们牺牲了自己。
陆白苏听罢心头一惊,什么意思?她不是被丫鬟杀的吗?这跟弟弟有什么关系!
“之晋,你说琯阳长公主是被皇上害死的!”陆白苏抬头,一把将谢礼推开。
“准确来说,是被我父亲杀的。”谢礼小声道,不知道陆白苏为何这么大的反应。
“你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陆白苏很少这么激动,她几乎有些癫狂。皇帝是她上辈子最爱的人,为了保护这个弟弟,她差点死在敌人剑下。她的弟弟不可能背叛她,绝不可能。
谢礼摇头,“具体情况我并不知道,我也是偶然听到祖母跟父亲谈话的只言片语。白苏,你为何如此在意这个。”谢礼握住陆白苏的胳膊,小声问。
陆白苏摇头,到底是怎么回事。谢京墨那厮不可能是杀她的人,她分明是被宫女用虾害死的。谢礼一个小屁孩,又能知道些什么呢。她努力的安慰着自己,眼泪却簌簌的往下流。
“白苏,你怎么了。”谢礼见陆白苏魔怔似的又哭又笑,担忧的很。
“没事,没事。”陆白苏摆手,“我想出去走走,我脑袋很疼。之晋,你让我一个人出去走走。”
她推开谢礼,踉踉跄跄的往外面走。却在跨出门槛的时候,腿脚一软,倒在了地上。
“白苏。”谢礼连忙走上前,抱住陆白苏。
时间似乎停止了,陆白苏梦见了姑姑。姑姑又变得年轻了,她的身边站着同样年轻的姑父,二人手牵着手,十分的幸福。
“姑姑!”二人在前面走,陆白苏跌跌撞撞的追上去。
她拉住了姑姑的衣摆,“琯阳,是你啊。”
“是我是我。”她连忙点头,笑的很灿烂。
“琯阳,我终于找到你姑父了。你可开心?”姑姑蹲下身子道,面色桃红。
“姑姑,你带我一起走吧。”
“不行,琯阳,你还没到时候。”姑姑却脸色一变,推开了陆白苏。随即她笑着道。“我们在这里等你,等你和之晋。”
姑姑拉着姑父走了,身影越来越远。陆白苏很想追,但是两条腿却像灌了铅一般,怎么也追不上。眼前雾茫茫的一片,什么都看不见了。
她没了亲人,再也没有了。
谢礼守在旁边一动不动,他看着陆白苏的脸上滑下泪,便伸手帮她拭去。看着她笑,便也跟着笑。
“东风否。黄昏瘦。败絮街头游人走。
半白头。旧人愁。仙鹤已去,百年烦忧,一顿首。
侯门破。帝心薄。宫墙深柳外人仇。
满腔忠义,覆水难收,弃敝瓯。”
谢之晋小声念道,抹去眼角的泪。
词牌名是《钗头凤》,原创诗词,未经允许不要转载哦爱你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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