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龙川是个打小热爱武术的人,在那个《射雕英雄传》刚刚开始流行的年代,他就已经自创了不少武术招式。
那个时候,他在同学们的眼里,就是未来的武打明星。
韩成功那个时候,还压根没有未来从事何种职业的意识,但是,曹龙川却明确表达了他想做演员的志向。
当《偏向虎山行》、《霍元甲》等电视剧风靡大江南北的时候,他因为身体健硕且动作异常敏捷已经在学校里很知名了。
只不过,敏捷的身手背后,没有人知道这要多花费多少精力,又需要占用多少学习的时间。
尤其是到了晚上,农村班的孩子在学校上晚自习的时候,他就躲在自家房里看武打片,一招一式都要揣摩和反复模仿。当时住房的隔音效果不是很好,他就索性关了声音,只看影像,而且为了自证清白,还特意把房门留了一道缝,这样反倒让父母彻底放了心。等到第二天,他再添油加醋把学来的演示给同学看,竟然颇受欢迎。
也就是这么一个个性鲜明的武痴和武迷在多年之后,竟然变成了温文尔雅的英语老师,这让大伙儿实在惊诧不已——当年英语王老师的翩翩风度叠加了当年武林“坏”小子的形象,这是怎样的怪异和荒谬呢。
跟在曹龙川后面的是年轻漂亮的局长助理,叫汲雨菲。
据曹龙川介绍,她是一个很有希望、正在接受组织培养的年轻干部。今天之所以带她来,是希望各位兄长和姐姐可以对她多多关心,也多多关照。
虽然场面有些陌生,但是,汲雨菲很快就让两位四十来岁的大姐愉快地接受了她,而且很快,三个人就成了几乎无话不谈的朋友。
几个男同学不知道具体情况,也不敢当着外人的面乱开玩笑,邵为军见到寒暄之后,场面略微有些冷清,就建议每人讲一个有关教育的故事。
大家公推了孔班长先来,他见推脱不掉,就信口编了个故事。
有一个小国家的男人,他是一个伟大的理想主义者,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就想着有朝一日他要成为这个国家的总统。怎么办呢?
看到大家面面相觑,孔班长笑了。
不就是把大象关进冰箱需要几步嘛!孔班长开了腔,看似不可思议的事情,人家竟然做到了。第一步,他娶了一位比他大二十多岁的中学女老师,这件事不仅让他一下子就拥有了做父亲乃至做爷爷的身份,而且轰动全国。第二步,就是他高调参加政治活动,并且暗示他的每一个对手以及朋友,他会让一切事情从不可能变成可能;第三步,也就是最后一步,他成功当选为该国总统。
孔班长的话音一落,全场掌声就响了起来,看似多么不可能乃至离经叛道的一件事,在孔班长的讲述里,竟然变成了一桩传奇——一出比梁山伯和祝英台、罗密欧和朱丽叶爱情故事都要来得喜兴的浪漫传奇!
大家都笑起来,笑笑,再想想,接着再笑,三位女士还对这个外国男子大加赞赏。
一个学生,敢于在学生时代就对一个已婚女士公开表达爱慕之情,并且还是明确以结婚为目的的表白,这需要多大的勇气啊!
而问题的关键是,曹龙川开了口:他们的教育真是以人文本,这值得我们好好学习和借鉴。
那你讲一个吧!正好,今天,我的发小陈三元先生也想认识你一下,并且还要把他的儿子拜托给你,你可千万莫要推辞哟!韩成功有意让两个人之间的距离缩短。
我就讲一个小时候在学校里淘气的故事吧,大家姑且听之,切莫对号入座!曹龙川清清嗓子,似乎有所避讳,又似乎是信口开河;似乎是讲述自己的过去,又似乎不完全是在讲自己。
韩成功晓得,自己的这位同学要酒后吐真言了。
果然,曹龙川介绍道,当年他和几个“志同道合”的人除了勤于切磋武功外,还干了一些鲜为人知的事,这些事现在看来,不乏创新之举,只是缺乏必要的环境和土壤,否则真和那位外国总统有得一比了。
原来,当年过剩的精力无处发泄,几个人就变着花样地耍弄,往门上安放笤帚把那已经算小儿科了,扯扯女生的小辫也不在话下,最为离谱的是,他们还利用一切闲暇时间跑到校办工厂的后面、公共厕所的东面那块空地上,拿食堂里烧火用的稻草练空翻,以至于食堂的司务长大老顾经常接到报告说,稻草堆又被人给扯了一地。
这还不够,曹龙川还带着两个死党跑到他喜欢的一个女同学家附近练习,冀图引起女同学的注意。这个女同学就是尤琪,当时家就住在学校里靠近围墙边的地方,他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就摸清了情况,还把围墙边的小校门给鼓捣开了,三个人偷偷把稻草搬到了围墙外的土路上,就在那里继续开练。
听了曹龙川乘兴讲出来的两个同学的名字,韩成功鼻子里“哼”了一下,心里却骂开了:这帮胆大的家伙,真是太有才了!
因为,就是从这些看似胡闹的翻跟头里,高子虔竟然能在后来的飞行训练——筋斗、横滚、转旋梯、练滚轮中应付自如,而王彬同学竟然最后也真的成了武打明星,成了专门演出武戏的知名演员!
而这一切的总导演,竟然成了校长!难怪,国家要提倡创新发展才有未来呢,原来人家早就响应国家号召了。
伍不凡也撇撇嘴,这要比当年直接写情书厉害多了!虽然一样都没成功,但是却大有斩获!高,实在是高!
大家就又笑起来。
轮到汲雨菲,她讲了一个有关自己大学里的故事。原来,他竟是毕业于韩成功的母校,而且也是历史系毕业,这样就成了韩成功的小师妹了,韩成功没有声张,只在心里嘀咕,怎么当年就没有这么美的女子学历史呢?
汲雨菲讲了啥,韩成功几乎都没听进去,只是,猛地听到了自己的名字,这才一激灵反应了过来。
原来,小师妹借着酒劲,正直盯着坐在她对面的韩成功,还点名请韩老师也来一个。
韩成功只觉得小师妹的眼睛有些熟悉,亮亮的,大大的,看到她直直地盯着自己,韩成功的内心“轰”地一下,仿佛着了火一样。
她让韩成功想起了一个人——金妮!
久封的记忆瞬间羽化,韩成功有恍如隔世的感觉,为了掩饰自己,他指着刚被服务员端上桌的一大盆龙虾说:龙虾,龙虾,螃蟹的助理,今天,就给大家讲一个助理的故事吧!
话音一落,大家哄堂大笑。
韩成功似乎悟到了什么,带着歉意看向小师妹。
小师妹转过头看了一眼曹龙川,脸颊飞起了红晕。
曹龙川却很大度,没事人一样,只说但讲无妨。
韩成功清清嗓子,把听来的一个真实的故事讲了出来。
那还是在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当时有规定,获得省三好生的荣誉,孩子考大学就可以加三十分,但谁也没想到,也就是这三十分,却让一个校长整整做了十年的助理。
几句话一讲,刚才喧闹的酒席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省城里来的老师在这儿本就少见,高考加分背后的秘密也很鲜闻,大家掂出了分量,一时间,都竖起了耳朵静听。
韩成功有意放慢了节奏,他喝了一口用来醒酒的茶水后,对连续听了几个故事还津津有味的发小点了点头,这才继续往下讲。
一个油田系统的学校,这年好不容易分到了一个省三好生的名额,校长把他给了最好的高三(1)班,按理说,这份荣誉是会让班主任欣喜和备受鼓舞的,可是,女班主任却抓了狂。
为啥?还不是班上有两个人要竞争这个宝贵的加分名额嘛!韩成功针对不凡的提问,轻声解释了一句。
一个是名女生,成绩不仅稳上大学无疑,而且,人家还是学校上级主官部门油田教育局副局长的千金,按理说,这个名额应该分给她无疑。
另一个是男生,成绩要比上面的女生稍差一些,但是,人家的父亲却是整个油田系统的一把手书记。
来吧,你们说,如果换做是你,你怎门办?这个名额到底给谁?韩成功看到大伙都认真听进去了,就如同上课一样,开始进入了互动环节。
几个男人就说,女士优先。
曾涓的答案是给女生,因为她生的就是女儿。
虞美人则说该给男生,理由嘛,毕竟人家父亲官大一级。
小师妹只朝着韩成功笑笑,却并不说话。
曹龙川插话说,该问问校长才对!但刚说了这句话,他就后悔了,人也不言语了。
小师妹还是浅笑倩兮,并不说话。其余人也都不再说话。
韩成功没法,只能往下讲。
班主任自然不敢随便定夺,这貌似简单的一个问题,却牵扯到太多东西了。她就推给了校长解决,校长思前虑后,还充分考虑了两位官员的年龄问题,最后狠下心,拍了板。
给局长——现官不如现管;给书记,人家是整个系统的老大!你们说,到底给谁?韩成功还是不甘心,又兜了个圈子。
都有道理,我建议,让两个家长来抓阄吧!冷不丁,一直没有发言的陈三元来上一句。
韩成功对他翘起了大拇指,心想,要是校长平时多动动这个心思,也不至于要做十年助理了。
最后,校长把名额给了书记家的公子,而这,就让学校当年少了一个可以上清华北大的学生。
副局长没啰唆,校长提心吊胆了一年后,心也就慢慢放下了。
没有想到,一年半后,副局长成了局长,教育局的一把手。
结果可想而知——韩成功揭晓了最后的答案——很快,校长就成了局里一个办公室处长的助理,但好在还是科级。
只是让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校长在这个助理的位置上,一待就是十个年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