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念恩怨》 第十八章 重誓

    洛三爷见轩天握住洛昭君的纤手，微笑道：“侄孙女，倒不如你也拜入老夫门下，和你的意中人一同修习老夫的轻功风飞絮，岂不美哉？”洛昭君一怔，苦笑道：“多谢三爷好意，不过……”想到如此一说，便暗暗承认轩天是自己的“意中人”，脸上微微一红，不说话了。

    洛三爷哈哈哈的大笑了出来，随即脸上闪过一片忧郁之色，继续说道：“老夫以一敌二，不落下风，故意漏出破绽，引得四妹挺刀砍向老夫右臂，只听得大哥惊道：‘小心！’

    “老夫并不翻身，左足点地，高高跃起，身子后倾，右足趁机踏在刀刃上，将长刀死死踹在地下，猛地运劲震断了她的宝刀。

    洛昭君喃喃的道：“祖父那句‘小心’，恐怕别有深意。”洛三爷沉吟半晌，叹道：“如今想来，真不知大哥道四妹小心，还是叫老夫小心。”

    过了一会，洛三爷才道：“随即四妹飘身退后，大哥出剑向老夫刺来，老夫忙挥剑格开。老夫和他交战了百来个回合，内功都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自是难分伯仲。

    “大哥攻得精妙入神，老夫避得惊鸿如影，心中却是畅快万分。战到后来，大哥笑道：‘你若不使些邪教武功，怕是难敌得过我。’老夫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素来鄙夷邪教之人，岂会那些邪门歪道的武功？’

    “老夫与大哥目光一触，两人都不禁哈哈大笑，忽听得四妹的叫声：‘娘亲来了。’老夫全身发抖，转头瞧去，只见吾母蹒跚着走来。

    “老夫心中难过，急忙跪倒在吾母身前，伏地哭了起来，颤声道：‘孩儿不敢害人，更不敢……’吾母抱臂而立，两行眼泪从颊上滚滚而落，自左向右地扫视一周，凛然道：‘老三，你须得给死去族人的家眷一个交代。’

    “老夫望向死去的族人，心中茫然一片，忽听得大哥劝道：‘娘亲，我适才和三弟激斗，他确然不会邪教的武功。不然他大可杀了孩儿，逃之夭夭。’吾母神色冷然，缓缓的道：‘或许真如你所言。但老三不以死谢罪，我们有何颜面在洛族立威？’

    “四妹走到我身边，探下身子，将嘴巴凑在老夫耳边，低声道：‘大哥向来明事理，做妹子的适才怒气难消，错怪了三哥……’老夫轻轻一笑，说道：‘无妨，好妹子。’

    “唉，老夫自是听懂了吾母这几句话，自忖：我族的动乱，皆因我而起，就因我而灭，归于平静罢。想到此节，老夫抓起长剑，站起身来，不禁凄然一笑。

    “大哥见老夫脸上大有释然之意，伸手搭在老夫肩头，向其余族人道：‘我族众人皆已战败，而我不才，也敌不过他。’沉思半晌，又道：‘三弟已然知错，若你诚心悔改，便自断右臂，重誓不踏出房门一步。那做大哥的我，拿命担保，谁敢动你，就是和我为敌！’族人见他神威凛凛，一时无人敢抗议。”

    轩天泪眼模糊，毕竟他是独子，于兄弟情谊之事，只听得极多，自己却似懂非懂，当下听洛三爷回述，仿若亲身经历一般，柔肠寸断。只听得洛三爷道：“老夫发了重誓，合上双眼，举剑向自己右臂斩去，剑光一闪，老夫的右臂登时无声息的给卸了下来。

    “四妹见老夫右臂断处，鲜血淋漓而下，突然“啊”的一声惨叫，掩面哭了出来。吾母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默然无语。大哥将老夫拉近身来，右手食指连弹，封闭了老夫断臂处的穴道，血流渐缓，说道：‘三弟，我一定会为你洗清冤屈。’

    “老夫点了点头，缓步走入内室，见大哥掩门而去，心中一凛：那贼人心机颇深，武功深不可测，我对他更是一无所知，只怕此生再难重见天日了。转念又想：以我的功力，逃出密室可谓轻而易举，不过就算我出去了，无芫已不在人世，我能做些什么？何况大哥誓死保住我一命，若我逃出密室，抑或是自尽而亡，岂不沦为不忠不孝不义之徒了？”

    洛昭君心道：我族顾及颜面，因此任由谣言四起，都道三爷投奔邪教，杀父弑兄，被祖父打得一败涂地。其中懦弱的族人，生怕内室关不住三爷，于是执意建了这密室，借由祖父之名，请他住入密室。言念及此，嘴角边露出苦笑，只见洛三爷左臂抬起，伸出一根指头，向轩天道：“现下老夫的第一件事，便要你不得和我族为敌。”

    轩天连连摇头，说道：“不可，不可。洛族和我外公家的血海深仇，岂可不报？”洛三爷不以为意，伸出两根手指，笑道：“第二件事，要你……”转过头来，目光射在洛昭君身上，“……娶了老夫的侄孙女。”

    轩天挠了挠头皮，道：“这也不可。我若娶了洛姑娘，岂不逼她违反了族规？”洛昭君悄悄的啐了一口，怒道：“三爷的意思，不就是要你破了族规么？”脸微微一红，羞得说不出话，心中却是甜意浓浓。

    轩天身子一颤，呆了半晌，脑海中浮现出秦觞楚楚动人的模样，耳畔不绝的回荡着她凄绝的话声，登时心中一寒，吞吞吐吐的道：“我不能……不能负了秦觞……秦觞妹妹。”说到“秦觞”两字，蓦地里一股锥心的苦楚袭上心头。

    洛三爷摇了摇头，继续说道：“这第三件事，是要你帮老夫沉冤昭雪，杀了那贼人。”轩天眉头紧锁，起身下榻，躬身作揖道：“多谢洛三爷和洛姑娘的好意，恕我拒……”

    洛昭君冷哼一声，胸口一酸，插口道：“呵，我可没这般好意，要你前来密室送死。你去谢洛佐斯他们罢，是他们……”说着两行热泪滚滚而下。

    洛三爷轻轻叹了口气，低声吟道：“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沉吟半晌，续道：“玄天，你是看不上老夫的侄孙女么？”轩天双手连摇，苦笑道：“是我配不上洛姑娘。”过了一会，轻声道：“三爷，我姓轩叫轩天，不是叫玄天。”

    洛三爷道：“非也，非也。名字只是一个代号，为了方便称呼他人而已。你可以叫轩天，老夫可以叫轩天，侄孙女也可以叫轩天。老夫叫你玄天，你若是应了，那便达到了老夫的目的，也达到了名字最初的意义。”向洛昭君微微一笑，又道：“毕竟老夫也没那般好心，硬是要收你为徒，让你活着走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