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昭君一见之下,大出自己的意料之外,呆了一呆,笑道:“三爷,恭喜你教出来这么一个好徒弟。”心下凛然:不一日,轩公子已达到内功的第二重境界。若非亲眼所见,我显是无法相信。
洛三爷捋须道:“假以时日,老夫这乖徒儿定能达到冠绝一世。”轻轻叹了一口气,喃喃自语:“只不过那时候我怕是不在人世了。”他把声音压得极低,这句话只有自己听得见。
轩天听到这里,十分害羞,随即岔开话题,道:“师傅,咱们开饭吧。”说着拿起玉箸,夹起牛肉条,送入口中,细细咀嚼,微笑道:“洛姑娘,你的厨艺真好。”
洛昭君干笑一声,伸了伸舌头,说道:“我才不会给你做菜呢。”轩天一怔,挠了挠头,不知自己说错了什么,惹得洛昭君脸上闪过一丝尴尬的神色。
洛三爷哈哈大笑,见轩天茫然不解,道:“傻徒儿,老夫的侄孙女自然是因为不会做……”洛昭君“啊”的一声,截断他的话,忙道:“三爷,你怎么不动玉箸啊?饭菜不合你的胃口么?”洛三爷微微一笑,眼露慈光,拿起玉箸,夹起鸭肉。
过了半晌,轩天和洛三爷用过晚饭。洛三爷站起身来,伸手向右一指,道:“徒儿,玉水拂穴的精奥,尽在于处。”轩天和洛昭君一齐抬头看时,但见石板上刻满了繁杂符号,瞧了个仔细,原来是人体的穴道经脉,其中更是详解了点穴、解穴、以及转移穴道的神技。
不一会儿,洛昭君便照着墙上手法,右手五指一拂,倏地右掌运劲,将指尖的内力激扫出去,嗤嗤声响,使得正是石板上的“玉水拂穴”。轩天一怔,拍手道:“洛姑娘真是深藏不露。”
洛昭君苦笑道:“我族的掷石点穴,和玉水拂穴有异曲同工之妙,我只是轻车熟路罢了。”其实,洛昭君素来不屑武斗,自然不会费丝毫心思在学武上,不过今日在心上人身边,有意卖弄点穴手法,适才专注的练习,竟片刻间便使出了“玉水拂穴”。
洛三爷微微一惊,开口想称赞,却又忍住。过了良久,轩天挠了挠头皮,觉得眼花缭乱,脑中一阵晕眩,只得道:“徒儿愚笨,实是学不会玉水拂穴。”洛三爷脸上不动声色,轻轻的道:“倒也无妨,待你明日再练习玉水拂穴吧。”
轩天长吁了一口气,应道:“是!”说着蹲下身来,收拾食盒。洛昭君抬头望向洞口的微光,微觉诧异,奇道:“秦姑娘怎么能飞出密室啊?”
轩天吃了一惊,身子一颤,犹豫道:“是我……是我抱着她飞了出去。”干笑一声,顿觉心悸,全身酸麻。洛昭君长叹一声,见他收拾好食盒,只道:“三爷,我们回去了。”头也不回的施展轻功,纵身一跃,来到内室。轩天向洛三爷微一躬身,忙跟随洛昭君而去。
洛昭君和轩天一前一后的缓步而走。轩天见天色已晚,心中惭愧,轻轻的道:“洛姑娘,我送你回闺房去。”洛昭君冷哼一声,侧头斜睨了一眼轩天手中的食盒,冷冷的道:“你若不把食盒放在我的闺房,那只怕你和三爷明日是吃不到晚饭了。”
轩天一怔,忙道:“不是,不是。”脸颊红晕,低下了头,苦笑道:“洛姑娘,我送你走到门口可好?不然若被别人瞧见,不免有瓜田李下之嫌。”洛昭君随即停步,转过身来,双手叉腰,樱唇一撅,淡淡月光的掩映之下,显得更增三分丽色。
洛昭君脸上出现不悦之色,向轩天凝视半晌,才道:“轩公子,我唱个曲儿给你听,好不好?”轩天不明所以,呆了一呆,只听得洛昭君的一缕清声:“寂寞深闺,柔肠一寸愁千缕。惜春春去。几点催花雨。
“倚遍阑干,只是无情绪。人何处。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轩天在旁一字一词的听着,只觉清音婉转,悠扬韵雅,待听得“人何处”三字时,不自禁的心中一片凄然。
他缓缓抬起头来,只见眼前百花齐放,姹紫嫣红开遍,花香更是浓郁,在万花丛中一人艳压群芳,身姿曼妙,穿着鹅黄绫襦裙,玉颊上浅笑盈盈,正是宛若洛神降世的洛昭君。
轩天等她一曲既终,心中一凛:这是李清照所作的《点绛唇·闺思》,写的是伤春、伤别之情,真不知洛姑娘是何用意。忽听得洛昭君道:“这是一首闺怨词,是形容深闺思妇的,你说为什么痴情的总是我们女子?”
轩天冲口想说:“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但知以苏轼的悼亡词辩驳半句,定然引起洛昭君的不快,当即咽了口唾沫,默然不语。
洛昭君见他点了点头,听他默不作声,款款伸出手去,握住了他的双手,莞尔一笑,柔声道:“我唱得好听么?”轩天一怔,忙道:“洛姑娘,你唱得真好听。”这番话说得诚挚之极,令洛昭君不由喜上眉梢。
轩天忽觉洛昭君的五根手指在自己手背上轻轻按捺,只听得她又唱了起来:“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轩天以前读书,自然而然的吟过李清照所作《一剪梅·红藕香残玉簟秋》,此刻陡然间听得洛昭君唱出“一种相思,两处闲愁”八字,当真是满腹哀愁,不自禁的苦笑道:“谁道是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
洛昭君心中一震,见他满怀愁容,深知他为情所困,登时心软,轻轻的道:“今日未时,秦姑娘将我的那件罗衫送了过来。”听轩天迟迟不语,冷笑道:“罗衫还没有晾干……”
轩天胸口一酸,实不忍再听下去,插口道:“洛姑娘,我无意恼你。”他又不愿责备自己的秦觞妹妹,当即提起手来,在自己脸颊上狠狠的击了一掌,登时右颊留下了一个通红的手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