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天盘膝而坐,暗运玄冥真气流转,低声念道:“风由心生,忘我成风,或急或缓,忽暖忽冷,缘起微风,转而狂风,终于无风。纵然苍穹缺吾风,一口真气走乾坤。”他念到此处,只觉一团暖风顺着经脉吹入丹田,四肢百骸,处处是风,不觉疼痛。
过了一盏茶时分,轩天站起身来,见众人的目光一齐凝注在自己身上,灿灿一笑,寻思:幸好适才有玄冥神功护体,伤势不重,调息几日,便无大碍。转念又想:他们已经认出我是轩天了吗?不对,他们为什么说我是洛族的人?
他摇了摇头,苦笑道:“我姓玄,名叫玄天,不过和洛族颇有渊源罢了。”蓝衫青年满脸怒容的瞪着他,心想他仗着有洛族在后撑腰,害得自己和两个弟弟在大庭广众之间受此羞辱,以致大伙儿的颜面尽失。想到这里,怒火上冲,冷笑道:“渊源?据二伯说,洛大小姐可是亲笔书信,要我们轩族众人好生招待你这位贵人。”
李清清听到“二伯”两字,脸色一沉,随即转过身去,慢慢走回。芫花和佩兰见此情形,对望了一眼,急忙跟着李清清走了回去。轩天一听之下,喉头竟似哑了,说不出话来。
蓝衫青年继续说道:“你戴着的凤血龙纹镯,听说是洛大小姐的首饰,怕是这个渊源并不寻常,是不是……”他本来想说:“是不是洛大小姐对你这个小白脸有意思啦。”但生恐有人将这些粗俗鄙陋的言语传了出去,以致挑拨了洛、轩两族的关系,因此一句话没说完,便即住口。
不过他的言下之意,堂中花天酒地之人岂会不知?他这句话没说出口,还是和说出口一般毫无差别。
轩天淡淡一笑,冷冷的道:“我和洛大小姐相识也好,从未谋面也好,跟你们有什么干系?”说着转过身来,挥一挥手,缓缓走上香梯,足不停步的道:“你们已然内力耗竭,没法闹事了,快滚回去吧。”龚燕奎横着眼向他们瞪了一眼,缓步跟在轩天后面。
待轩天和龚燕奎走远,三个青年勉勉强强的站起身来,蓝衫青年轻轻的道:“妍雨姐姐,别伤心了。”轩妍雨点了点头,伸手拭干了眼泪,说道:“咱们回家……”
黄绸青年跺脚道:“我不服气!二哥,咱们就在这里丢了人,灰溜溜的逃回家吗?”青绸青年叹了口气,皱眉道:“是啊,二哥,咱们什么时候受过这种气?”
蓝衫青年摇了摇头,伸臂搂着青绸青年和黄绸青年的肩头,冷笑道:“他不是九转功成么?咱们是敌他不过。”顿了一顿,嘴角边带着狞笑,续道:“但咱们二伯已是出神入化的境界,难道还收拾不住他吗?”说着带着三人一起走出青楼。
轩天和龚燕奎走进厢房,只听得有个女子声音笑道:“玄公子,好生了得。”正是芫花的声音。轩天一抬头,见芫花笑吟吟的走了过来,苦笑道:“芫花姑娘,我也受了伤,你就别取笑我了。”
龚燕奎向芫花道:“小丫头,你别吵!”扶着轩天坐到香榻上,悄声道:“贤弟,你先好生运气调息。”轩天点了点头,一坐到香榻上,便闻到一阵幽幽冷香,心中渐渐宁定。
佩兰“啊”的一声,叫了出来,指着轩天道:“那是……这是清清姐姐……”李清清摇了摇头,冷冷的道:“轩族是出了门的帮亲不帮理。”言下之意,你们两位在旧都怕是没有好日子过了。
轩天呵呵一笑,心道:倘若轩族真的护短,不在乎所谓的族规,我的父母怎会携手私奔,隐居山林?其实当年轩晓和秦姐身死之时,轩天对父母的身世背景所知甚少,更不用说什么家族的规矩了,但后来在洛府居住,慢慢回想,自然而然的猜到了几分缘由。
只不过他却忘了洛昭君的话,他的父亲本有家室,而他更是有一个同父异母的亲姐姐。因此其中恩怨情仇错综复杂,远远不是他想的那般容易。
过了良久,龚燕奎见轩天双颊红晕渐生,方才放下心来,笑道:“轩族帮亲不帮理,干我们何事?他们要来便来,要打便打,我们怕他们不成?”轩天见他眼中杀气渐盛,长长叹了口气,苦笑道:“有大哥在,岂会怕了他们?”
芫花秀眉一蹙,脸上露出疑问之色,问道:“玄公子,你究竟是谁?还有洛族大小姐到底和你什么干系?”轩天一怔,想说一句“我们只是萍水相逢”,但话到嘴边,心中一酸,强行缩回,说道:“我不过是个寻常乡下百姓。”咬着下唇,低声道:“有幸和洛大小姐相识罢了。”心道:昭君姑娘啊昭君姑娘,你信中写了什么?你教我何以为报啊?
过了片刻,李清清抬起头来,一双冰眸凝视着轩天,缓缓的道:“你们信得过吗?”轩天一怔,和龚燕奎互望了一眼,心中都想:她为什么又说出了这句话?
轩天点了点头,道:“我们至少不会加害于人。”李清清嗯了一声,淡淡的道:“从何说起呢?唉,其实我是轩族的后裔。”
轩天和龚燕奎一齐“啊”的一声惊呼,大出意料之外。李清清微微一笑,继续说道:“我的爸爸是轩晴,族长轩攸宁的次子。我的妈妈是李楚楚,轩府的丫鬟。唉,虽然他们两人是真心相爱,但是爸爸早已和另一女子轩宝琴订下婚约。
“他在东大街的长春巷购置一所房子,共十间,还买了三个丫鬟,把妈妈和我安置了过去。过得七年,爸爸和妈妈的事还是被轩宝琴察觉了。她怎么如此狠心?居然带着仆人来到家里,叫仆人活活打死了妈妈和三个丫鬟,把七岁的我卖到了红尘楼。
“幸好鸨妈宠我爱我,见我年幼,不让我接客,还花银子请来先生,教我琴棋书画、饮酒对诗。如今我二八芳龄,是七月间的生日,仍是处女之身。倘若两位能帮我报仇雪恨,杀了轩宝琴,我自是……”
轩天听她住口不说,忽见她红晕上脸,模模糊糊的懂了一些,心道:傻姑娘,原来你是我的堂妹,做哥哥的怎会舍得你活在青楼之中?便道:“轩姑娘,怎么才能把你赎出来?”此言一出,李清清“啊”的一声,满脸飞红,垂首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