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天哈哈大笑,当下强抑怒火,冷冷的道:“是了,我和洛族的干系非比寻常。”顿了一顿,续道:“但是我自知体内流着轩族的血统,本来以为回到轩府,大家谈谈笑笑,快快活活。岂料在这里,还不如在洛府来得自在,二叔母讥我是个孽种,四叔生恐我贪图族长之位,总是极力反对我和亲人相认。”
轩暝一怔,口中喃喃的道:“你难道不贪图族长之位么?”轩宝琴拍手道:“好啊,你有洛族在后撑腰,我自是不跟你争辩。”指着李清清,恨恨的道:“这个孽种是何人?是什么来历?你倒是说个清楚。”
轩天心中一凛:二叔母膝下无子,即使对我颇有怨言,但对于我是否回到轩族,并不在意。言念及此,胸口一酸,心想她定然知道清清妹妹出身青楼,自有各种说辞,反对清清妹妹回来。
李清清淡然一笑,慢慢走到轩宝琴身前,说道:“我和你曾有一面之缘,现下你怎么就忘了?”不等轩宝琴答话,冷冷的道:“九年前,我方才七岁,眼见你叫人打死了我的妈妈,而我被你卖入红尘楼,你当真不记得了?”说到后来,语音微颤,显是十分怨愤。
话刚说完,忽见橙影闪动,衣袖中伸出纤纤素手,五根手指向李清清下颚抓了下去,捏得她颚骨格格直响。轩天心中一惊,见轩宝琴身上燃烧着橙色气焰,眼光中充满了怨毒,手上稍一使劲,便能毁伤李清清。
轩宝琴目光环扫,见众人脸上神色惊慌,缓缓的道:“有些事情,本就应该斩草除根。”转头向轩情望了一眼,冷冷的道:“晴哥,我不怨你,都是我的错。现下我便来弥补过错,让这个小贱人陪那个老贱人去。”说着手上加了一倍力量。
轩情站起身来,凄然道:“哪怕今日轩二声名扫地,也容不得你伤了清清。”只一刹那,他已抢上去挥拳打在轩宝琴的右肩,左手挽住李清清的右臂,颤声道:“清清……清清……”说了两声,喉头哽咽,目光之中孕着的全是疼爱怜惜。
轩宝琴全身发颤,肩头鲜血淋漓,顷刻之间,染红衣衫,厉声问道:“你我夫妻一场,难道在你的心里,我还不如这个孽种?”轩天见她左手握拳,身上气焰熊熊燃起,立时便会出拳向李清清打去,这一下李清清如何经受得起,不由得心下惊慌,全然忘了李清清有轩晴护着。
轩天潜引内力,周身气焰微现,突使一招“山中富士”,这一掌势挟极强的劲风,疾向她额头压将过来。轩宝琴一觉掌风迎面劈来,急忙举拳格挡,只听拍的一声,轩天的掌风斜引而上,轩宝琴的银鎏金头簪登时断为两截,长发四散飞舞,狼狈不堪。
轩攸宁见此情势,眉头紧锁,凛然道:“晴儿,你带着这位李姑娘入席。”顿了一顿,向轩天和轩宝琴望了一眼,继续说道:“你们两人赶快入席,别胡闹啦。”轩情点了点头,扶着李清清慢慢走向筵席。
轩宝琴恍恍惚惚的摇了摇头,怔怔的望着轩天的背影,过了良久,心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冷笑道:“哦,我明白啦。哈哈,轩天,你一定是心中很爱这个孽种,所以想方设法将她带回我族。这么一来,你既稳坐将来的族长之位,又不会违反族规,好一个一举两得之计。”
轩天恍若不闻,向轩攸宁道:“祖父,你可是答允我,今日给我撑腰。”说着指向李清清,微笑道:“我带回一个如花似玉的堂妹,其实祖父心中很是欢喜,是不是?”轩攸宁微微一笑,却不答话。
轩宝琴于倏忽之间,脑海中转过无数个念头,但见轩晴的眼光神色之中,爱怜横溢,是她平生从所未见,不禁心生妒意,拍手道:“妙极,妙极!轩族长的子孙怎么都一个德行?”双目瞪着李清清,恨恨的道:“喜欢贱人。”
轩天低低叹了口气,心想:我的娘亲可是帝都秦门的千金大小姐,怎么会是你口中卑贱的丫鬟?但他于此节自然不提,冷冷的道:“清清妹妹虽说是庶出,但流着的却是轩族的血统,怎么会是卑贱之人?”
李清清听到他出言为自己辩驳,心中一动:轩公子待我很好,对我更是恩重如山。倘若他有意娶我为妻,我自是心中欢喜。想到这里,不由得脸上一红,含情脉脉的瞧着他。
轩宝琴冷哼一声,抬头望着厅中的横梁,不知不觉间泪水从脸颊上滚下,缓缓的道:“琴心姊姊,咱们姊妹俩犯了什么罪孽,落得这般凄凄惨惨,遭负心汉离弃?”听众人半晌不语,冷笑道:“轩晴啊轩晴,你扪心自问,你对我得住么?你负了我,我可曾怪罪过你一句?你大哥负了我姊姊,我可曾怪罪过你大哥一句?”
轩琴心听到这几句如此凄楚的言语,心头一酸,险些掉下泪来,颤声道:“宝琴妹妹,你……唉,这是何苦?”轩宝琴双眼始终望着横梁,嘴角边带着微笑,喃喃的道:“琴心姊姊,二十年前,你我二人,韶华胜极,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
“可惜,可惜。你爱上了轩晓,我爱上了轩晴,爱得发狂,爱得要命。我们情不得已,向父母倾诉自己的心事,于是父母找到了轩攸宁,替我们订下了婚约。
“都道是金风玉露一相逢,谁道是红颜未老恩先断。轩晓对你始乱终弃,轩晴对我恍若不见。哈哈,今日我便和轩晴恩断义绝,琴心姊姊你和我同回本家,我们势必要父母过来讨个公道回来!”
轩琴心一听之下,急忙站起身来,抢上前去,右手伸袖替她拭干泪水,轻轻的道:“琴心妹妹,谁叫咱俩苦命呢?”说着伸臂轻轻搂住她的身子,缓缓的道:“种种孽债,都是我们姊姊作下的,怨不得旁人。”
轩宝琴咬着下唇,忿忿的道:“不,不!是他对我不住在先,我才痛下杀手……”轩琴心伸出左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柔声道:“自然不能怪你。”抬起头来,望着轩攸宁,目光茫然,冷冷的道:“族长,依你之见,当下如何是好?”